谢立强清醒的那天,正好是高一期末考试前的半个月,也是他昏倒后的一个月。这一个月内,王二牛隔两天就会来医院看一次,如今看谢立强醒了,他不由得放声大叫,被医生吼了几嗓子才安静下来。
“谢大伯,是俺对不住你,是俺把你害成这样子的。”王二牛低下头,用手绞着衣裳的下摆。
“娃,骂自己干啥,你又不是故意的。”谢立强倒是笑呵呵的,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样子。
王二牛还想说点啥,又像想起了什么,撒丫子往外跑去,“谢大伯,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安去。”
“哎,这娃你慢点跑。”
谢安听到消息,跟小刘老师说了一声,就狂奔来了医院,看到儿子那不修边幅的样子,谢立强心上涌满了愧疚,要不是自己过分逞强,儿子也不会这样子。
父子俩聊了几句,医生就把谢安叫了出去,隔着紧闭的门,谢立强也听不清也听不清医生交代了什么。
过了十分钟,谢安推开门,神色如常,王二牛又开始不停地道歉,谢安摆了摆,让他先回去了。
一时间病房内变得特别安静,父子俩相顾无言,谢立强拍了拍儿子的手,“小子,放宽心,你爹我还没那么脆弱,你好好读书,你爹我就放心了。”
谢安没有回应,过会儿给谢立强说了自己的打算。
谢立强抬起无力的手,狠狠敲了一下谢安的头,“我说你个混小子,你想什么呢,你爹我十几年来供你吃供你穿,眼看要高考了,你要退学,你要让我十几年的付出打水漂吗,还是你也想在这大山里种一辈子地。”
随后,又拍了拍谢安的肩,安慰道:“放心,你爹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先走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念书,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行了,回去吧,别耽误上课了。”、
谢安还想多待会儿,谢立强却一直赶他走,谢安拗不过他爹,出门求医生护士多关照,就回了学校。
听着谢安的脚步声慢慢变小,谢立强止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掌心也咳出了一滩血。又过了一周,不顾谢母和谢安的劝阻,谢立强执意回了平河,但谢安坚决不允许他干一点重活了。
期末考试前五天,这天万里无云,长安醒来时,外边的天刚蒙蒙亮,宿舍的其他人还沉浸在睡梦中,长安下意识把手从头上伸过去,摸到了一片冰凉,他一激灵从床上翻起来,看到邻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上隐约放着一张纸。
长安心上涌起不好的预感,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封信,洋洋洒洒了写了慢慢两大页,长安还没看完就冲出了宿舍门,嘴里咒骂道:“狗日的谢安,不守信用,”又抹着眼泪委屈大嚎,“哥,你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长安跑了一路,终于在“柳映湾”前看到了往前走的谢安,那倒瘦削□□的身影倒影在火红的晨光中,影子被拉得无限长。
长安的呼喊声混杂在“柳映湾”急湍的水流中,冲进了谢安的心里。
他回过头,看到了那踉踉跄跄奔向他的少年,心上一阵悸动,直到那道身影撞入自己怀里,谢安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小安。
“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呢,你忍心丢下小安一个人吗?”长安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等长安平静下来,谢安才缓缓开口,他伸出手抚上长安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那天我爹醒来的时候,医生跟我说,我爹他最多再活一个月,当时头上的重击,损害了我爹的神经系统,再加上县里医院环境不是很好,手术过程中发生了感染,这些天他天天咳嗽、呕吐,他总想避着我,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县里的医生建议我们转移到市上或者更大的医院去,但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你也知道,能借的亲戚也都借了,爹总说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自己知道,不要为他担心,其实他只是不想为家里再添负担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这是最好的选择。长安,原谅哥,原谅哥的不辞而别,哥怕一看见你就下不了决心了。”
“初中那时候我们约定过,要一起考高中、考大学,一起去更大的城市、见更精彩的世界,只是现在哥要食言了,对不起,接下来的路都要你自己去走了。”
“你的成绩即便放在县里都是一等一的好,好好学习,哥希望两年后能在县一中门口的光荣榜榜首看见你的名字,书上总说大城市多好多好,这些都要靠你去替哥看了,在那儿,你就是哥的眼睛,你所见即哥所见,”说着,他拭去长安脸上的泪痕,笑道:“好了,小朋友,开心点,这在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哥早点出去赚钱,以后你上了大学,哥也能坐火车去看你。”
长安被哄得破涕为笑,“我才不是小朋友,哥,是小安不好,小安不该这么自私,不该只想要你待在我身边。”
谢安摇摇头,“是哥食言了,小安千万不要怨哥,放心,哥以后会常常来县里看你的。”说着,重重抱了长安一下。
几片柳叶翩然而下,落在了长安的发顶。
谢安俯下身子,抬起长安的胳膊,吻了吻长安的袖子,“回去吧,小朋友,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随即将长安推离自己的怀抱,挥挥手,“快回去上课,别再追了,要是哥发现期末考试你没有考上第一,看哥怎么收拾你。”
长安强忍住落泪的冲动,示意谢安先走,谢安没有回头,看着熟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绵延的小道上,长安才慢慢转过身往县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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