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青去送李瑶回宿舍，顾间他们三个就先回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顾间他们都洗漱完了，何长青才推开宿舍门进来，脸上满是笑意。
顾间没有打招呼，一个人爬上床睡了。
熄灯之后，何长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说的无非是这段时间他怎么把李瑶追到手的事。
李小军和沈可也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三个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顾间听得很烦躁，“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从进宿舍开始就一直说，现在都十一点了，谈对象了不起吗？这么兴奋就出去找她啊。”
说出这话，顾间就后悔了，他知道这事不怪何长青，这是他以后必然会做的事，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无法忍受顾间整天挂在嘴边的是别的女生。
沈可和李小军从没见过顾间发脾气，一时间也愣住了，他们也听出这话是针对何长青的。
宿舍突然变得很安静。
好在何长青没有计较，笑着替顾间解释，“小间儿应该是累了，我这么大声说话吵到他睡觉了，他生气是应该的，毕竟这么晚了，大家都快休息吧。”化解了这份尴尬。
顾间侧过身来看着何长青，轻声说：“对不起。”随即又把身子转到面向墙的那一边了。
没有得到何长青的回应，顾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或许从今以后他们就疏远了。
天上的月亮很圆，但并不亮。顾间想起，今天月中了。
何长青平躺着，顾间不敢转过去看他，或许他已经察觉出什么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是因为自己的不堪，还是因为何长青的体谅？
顾间本以为第二天起床后，他和何长青的关系会很尴尬，毕竟他昨晚说了那么重的话，但何长青表现的依旧和以往一样，时不时和他嘻嘻哈哈。
但顾间发现，何长青再也没有在宿舍提过李瑶的事。
这似乎成了他们宿舍的默契。
但在学校的相遇是无可避免的，顾间总会在食堂，教室等多个地方见到何长青和李瑶，他觉得上天在惩罚他。
惩罚他喜欢上一个男人。
何长青看着风流，但其实心思细腻，对待感情也一心一意，总是变着花样逗李瑶开心，认真地维持着这段感情。
时间过的很快，顾间想，大概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这个男生吧。
他高大帅气，看似风流实则专情，还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如果有人让他列举何长青的优点，他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大二上学期快放学的时候，李瑶半夜翻身的时候从床上掉了下来。那是顾间第一次看见何长青露出那么急切的神情。
凌晨一点钟，他背着那个女孩跑了三公里去了最近的医院。
他又想起了刚上大学军训的时候，他感冒何长青背着他去校医院的事。
只是，现在何长青背上的那个人不是他了，而且以后也再也不可能是他。
顾间近来总是收到一些“告白信”，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是隔壁班的，叫郑梦萍。
郑梦萍和他一样比较内向，信中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大都是引用了一些古典爱情诗词，之后借此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写了几次之后可能看到顾间没有回应，就没再继续送了。
顾间没想到，何长青知道这件事之后，比他还要积极，催着他去找这个女生。
因为这件事，何长青还特意去找隔壁班的女生了解了郑梦萍的信息，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女生很适合顾间。
顾间对此并不十分抗拒，他其实并不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但他不想看着何长青和李瑶恩爱，不想让这些事占据自己的生活。
或许和女孩子谈恋爱之后，会好很多吧。他这样想着。
在何长青的建议加怂恿下，第二天顾间主动去找了郑梦萍，郑梦萍显然也没想到顾间会来，毕竟她写了那么多封情书都没有得到回应。
在舍友的提醒下，她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走了下去。
女生很漂亮，瓜子脸，双眼皮，睫毛很长，眼睛很有神，不过鼻子稍微有点塌，嘴上应该是涂了口红，颜色很淡，顾间不知道那是什么色号，米黄色的裙子搭配着白色的运动鞋，文静而腼腆。这是顾间对郑梦萍的第一印象。
顾间记着何长青说过的话，先约郑梦萍吃了顿饭，但过程让顾间相当尴尬。
他和郑梦萍都是不喜说话的性子，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顾间觉得索然无味，不自觉又对比起来自己和何长青在一起时的样子。
郑梦萍还想邀请他出去逛逛，但顾间以有事为由拒绝了，说下次再约。
平心而论，郑梦萍长得并不差，学院比她好看的也找不出多少。性子也温和，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聊天的时候也不会咄咄逼人，懂得适可而止。
但顾间没有心动的感觉，他知道郑梦萍是特意梳妆过的。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和她相处几个小时却只觉得尴尬，何长青随便的一个动作让他心潮澎湃。
回到宿舍，何长青就从床上跳下来，问他进展如何。
“你先把鞋穿上，这天也不嫌冷。”
“哦，我说怎么觉得脚这么凉。”何长青蹦蹦跳跳地踩在了拖鞋上。
顾间随意找了些话，把何长青的问话搪塞了过去。
之后的十几天他也没有主动约过郑梦萍。
但没想到郑梦萍一个女孩子主动约他了，顾间本能地想拒绝，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快去，再加上何长青的监督，他就鬼使神差地下去了。
直到坐在餐厅里，顾间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和郑梦萍第二次“约会”。
走在学校的路上，郑梦萍主动靠过来，手上的温度让顾间向触电一般想本能地缩回去，但一向害羞的郑梦萍这次主动握紧了顾间的手。
说实话，第一次和女孩子肢体接触给顾间的感觉并不好，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顾间，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往了吗？”
顾间正神游呢，突然就听到旁边的女孩儿问了这么一句话，他低声应道：“算，算是吧。”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这时候竟然有点结巴。
听到他的回应，郑梦萍轻声地笑了起来，“真好。”
顾间无法体会她的喜悦，他感觉很闷，又说不上来为什么闷。
回到宿舍，何长青果不其然来问他进展了。
“已经确立关系了。”顾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救赎”感。
“那感情好啊，找个女朋友多好啊，”何长青注意到顾间情绪不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间儿，这是好事啊，给哥哥开心起来。”
顾间被他“骚扰”得没办法了，就回头向何长青做了个鬼脸。
何长青觉得十分新奇，他还没见过顾间这副调皮的样子呢。
和郑梦萍交往，并没有达到顾间想要的“目的”，但感觉并不十分糟糕，毕竟这个女孩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优秀了。
顾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男女朋友，尽管确立了关系，他和郑梦萍见面的次数还是少得可怜，至少和何长青他们相比是这样。
比起何长青和李瑶天天黏在一起，顾间并不热衷于去找郑梦萍，甚至有些不必要的见面他也会推掉。
他会听到郑梦萍的抱怨，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合格的男朋友应该像何长青那样，处处为女朋友着想，处处念着她，想着她。
但他对郑梦萍显然没有这种念想，甚至和郑梦萍长时间的相处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爱情有许多种，“金屋藏娇”是一种，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一种，化蝶的梁祝是一种，李清照和赵明诚也是一种......或许有多少对情侣就有多少种爱情，他们也是一种，只是这种爱情不够好，不够动人，也不能留名青史。
顾间时刻都会想这个问题，尤其是和郑梦萍确立关系之后，想得更多了。
如果他对何长青是爱情，那为什么心里并不想直接拒绝郑梦萍的追求呢？
如果他对郑梦萍是爱情，那为什么无论是何长青的行为，还是小说里的故事他都不曾拥有呢？
他念着何长青的好，又似乎贪恋着郑梦萍带给他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他知道这对这个女孩子是一种伤害，但他没有办法。
这便是爱情，大概数万万人中才能出一折桃花扇，脖颈上的血溅在扇子上，才能有那么一出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其他的，或少了些勇气，或缺了些专一，或耗尽了期望......总之就是不完美，霸王虞姬凄然悲凉，金屋藏娇成了笑话，陆游唐婉被迫分离......
这便是爱情，它让你难过，又让你开心；它让你发疯，又让你放不下；它给你希望，却又把你推入谷底......
这便是爱情，它是冬日里的暖阳，亦是炎夏的毒日头；它是塔克拉玛干出现的清泉，亦是亚马逊连绵的暴雨；它是窗前的明月光，亦是胸口的白饭粒......
这便是爱情啊！
千千万万种的爱情。
只是他这么懦弱的人不配。
他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却又伤害着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他活该被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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