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舟话音落下后,秋娘脸上神色青白交加,还是没忍住,眼神指责的看向谢砚舟。
“殿下,夫人再如何,总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靖王府的王妃,您怎能……”秋娘话还未说尽,谢砚舟眼里的冷意便如利刃般落在她身上,将她余下的言语悉数堵上。
“秋管事,你是谢归周手下的死士,应当知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她先是谢归周手下暗棋,而后才是靖王府的王妃,这层身份在,她做不得本王的妻子。”谢砚舟眉眼冷淡,话音寻常。
秋娘却在他此番言语后不寒而栗。
谢砚舟唤的是秋管事,而不是春嬷嬷,这说明,他早就知晓秋娘的身份,只是一直隐而不发,冷眼看着她在窈窈身边的手段。
秋娘惴惴不安,谢砚舟回望了眼卧房,紧了紧袖中掌心,接着道:“本王会给她一封和离书,左右这京中权贵也无人得见她真容,想来日后再相逢,亦不会有人记得她曾做过靖王府的王妃。何况,她的名字从未上过皇族玉碟,一封和离书便能了断,也不必再麻烦走一趟皇族宗祠。”
窈窈的名字,没上皇族玉碟,秋娘一直是知晓的。
长在花楼的窈窈,哪里知道宫城皇族的规矩,也并不清楚皇族玉碟的作用,她只知道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便是是妻子,却不知道,皇族的媳妇,不上玉碟,便算不得正室。
秋娘却清楚,没上玉碟便是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也算不得皇家的媳妇。
在金陵的时候,秋娘只以为,谢砚舟是顾忌窈窈风尘女子的出身,加之远在金陵,才没多费周折为她在玉碟上写下名姓,今日才后知后觉明白,也许谢砚舟早在那时,便已经有了来日和离的念头,所以这一年有余的时间,从未在窈窈跟前提过玉碟之事。
秋娘往内室里望了眼,不敢想窈窈此刻是何种心境,只垂首握拳,咬牙应了声:“奴婢明白了。”
谢砚舟是这座王府的主子,他既做了要窈窈离府的决定,那么窈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留在此处了。
依窈窈的性子,绝做不出痴缠的行径。
留在这里,也是碍人眼。
秋娘如此想着,心里却也十分无奈。
窈窈还未曾有孕,她不知谢归周那处,究竟是什么心思。
谢归周既然要窈窈有孕,定然是要那孩子有用处,而今窈窈不曾有孕,谢归周的谋划,怕是要落空。
秋娘只能盼着谢归周见了窈窈毒发的可怜模样,会念着些旧情,给她解了这毒。
谢砚舟抬眸看了眼宫城的方向,喉头微滚,缓声道:“尽快去禀了谢归周,早做了断。”
他一副恨不得立时将人扫地出门的样子,当真是无情可恨至极,秋娘眼下唯一庆幸的,便是这番话他只是同自己说的,不曾说给屋内本就脆弱可怜的窈窈听见。
可惜,秋娘不知道,窈窈自小便耳力极好异于常人,谢砚舟的这番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的入了她耳中。
那些话语无情残忍,窥不见半点旧日恩爱,窈窈抱膝卧在床榻上,双眸紧阖,已然说不清眼下心底究竟是怎样的难过。
外头谢砚舟抬步离开,秋娘看了眼他走远的身影,暗骂了声真是畜生,回身进了内室。
窈窈仍抱膝阖眼窝在榻上,秋娘取了帕子打湿,给她擦了擦脸,将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擦了干净,同她道:“谢砚舟就是个冷情冷肺的主,那宫里的太后是他亲娘,他都能十年不见太后,卫家姑娘是他少时未婚妻,婚事他还不是说退就退。今日他能做出这般事来,是他本就是这样无情冷血的狼崽子,你莫要为此伤心。
好在他还存了些良心,没要了你我的命,谢砚舟旁的不说,总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主,他说了让主子接你离府,那咱们便一定能平安离府。窈窈莫怕,今日我便去寻主子,左右谢砚舟是知晓了你我的身份,这王府也留不得了……”
秋娘说了好多的话,一边说一边抚着窈窈的脸蛋,声音温柔慈爱,唯恐她因今日之事心中愈加痛楚。
窈窈听她说着日后的安排,眼神呆滞灰暗,喃喃道了句:“秋娘,我不想留在京城,不想在王府,也不想去谢归周身边。”
京城里让人好难过,她不想留在这里,不想见那些人。
谢砚舟和谢归周,她都不想见。
窈窈话落,秋娘脸色一冷,扔了帕子到水盆中,斥道:“说什么胡话,主子在京城,你能去哪里,窈窈,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偏又生的美貌,若无人护着,你可知这世道有多乱多脏!”
秋娘话音焦急语气又重,窈窈抿唇低首,不再言语,秋娘也怕说的话重了愈加惹她难过,长叹了声哄她歇下,缓了话音道:“好好睡一觉,莫要再说胡话。”
被衾紧裹在身上,窈窈闭着眼睛,微微点头,没再说话。
秋娘连声叹气,起身离开内室去了宫城。
此刻宫城之内御殿上,也是一片血雨腥风。
谢归周病得厉害,眼瞧着撑不了多久,那些往日惧于他威慑下的各方势力,而今都冒了头。
本就风起云涌局势动荡,偏生谢归周还时不时昏厥,有时甚至半日不醒人事。
纵使谢归周如何压着消息,世上到底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上下哪还有人不知道,那龙椅上的君王,命不久矣。
今日朝堂议事,不少臣子便谏言,要他尽早立储。
谢归周无子嗣,谢氏皇族嫡支一脉而今仅存他和谢砚舟两人,朝臣要他立储,那立储要立的人选,除了谢砚舟,再无旁人。
臣子们磕长头在御殿石阶上,额头渗血以头抢地,字字句句说着尽忠言着忧国,威逼他早立储君,一副唯恐他哪日驾崩天下无主大乱的模样。
谢归周从来不是个仁君,他杀人如麻更是不喜朝臣忤逆。
若是那磕头请命的仅有寻常臣子,谢归周立时便能将他拉出去砍了脑袋。
只是,这请他立储的众位臣子中,为首的是三朝帝师沈太傅。
沈太傅,是卫玉瑶的外祖,江南大儒出身,门生故吏遍天下。
谢归周动不得他。
御殿内满室静寂,那身处议储旋涡的谢砚舟,却因谢归周当初的一道旨意,至今也不曾上朝。
谢归周垂眸看着阶下跪着的众臣,掩唇重咳数声,沉声道:“诸位心中想必也都清楚,是否立储并不要紧。左右谢氏皇族除朕之外仅靖王一人,他日朕山陵崩,这江山帝位,早晚都是靖王做主,你们又何必着急,朕身子孱弱满朝文武皆知,横竖是在这帝位上坐不了多久了,只是,诸位需得知道,朕一日坐在这帝位之上,便一日是这江山的君王,亦是诸位合该效命尽忠的主子。想来,诸位臣工,也不想哪一日朕朝堂驾崩,让你们落得个逼死君王的下场。”
若是再早几年,任凭谢砚舟如何,也在朝堂内翻不出什么浪花,可如今,攻守易形,他拖着这副残躯,纵使有心也无力弹压制衡。
倘使他肯,随意寻个孩子充作皇嗣,也能瞒天过海,只是谢归周到底是不甘心。
他连声重咳,在御座前落了血,惊得满朝臣工唯恐惹得个气死君王的罪名,纷纷不敢再多言。
谢归周摆手命众臣退朝,握着龙椅上的龙首,起身离开。
满朝的文武大臣山呼万岁,劝君王保重身子,送他走远。
在他走后,却交头接耳,议论着皇帝哪一日会驾崩,靖王殿下哪一日得掌天下。
这些话语谢归周病重的这段时日里,听了无数次,而今也已习惯。
秋娘自靖王府入宫后,便一直候在殿外。
谢归周刚一离开前殿,便见到了候在殿外的秋娘。
“何事?”他擦着嘴角咳出的血迹问。
秋娘垂首咬牙,不敢开口。
见她如此,谢归周心中便明白是出了要紧的事,当即抬步去了后殿摆手命她跟上。
刚一踏进后殿,谢归周屏退左右,秋娘吐了口气,如实将谢砚舟今日的意思转达。
她以为谢归周乍然得知谢砚舟如此,计划落空,定然会震怒至极。
却没想到,谢归周听到她口中所言,反倒摩挲着手上扳指轻笑了声。
那笑不冷不寒,真真切切。
秋娘不明白谢归周为何突然发笑,神色不解。
谢归周也没心思为她解惑,只拿下手上扳指,露出了指头上的一个多年前留下的齿痕。
他握着扳指似是随口一问般同秋娘道,“自那次后,他们同过房吗?”问话似是随口一言,握着扳指的力道,却分外的大。
秋娘点了点头,说只有一次,便是昨夜。
又道,昨夜给窈窈下了不少的幻情香,今日被窈窈发觉不对,也惹了她不满。
谢归周轻笑了声,撂下扳指,看着御殿内的玉玺,缓声道:“谢砚舟倒是狠心,也不知来日他难寻旧爱之时,是否会悔不当初。罢了,谢砚舟不肯留她,我自然只能接她回来,总不能由着她被人扫地出门无处可去。今后若是她有孕,那是谢氏皇族龙脉不该绝,若是她无孕,那朕也只能断送这谢氏江山了。”
谢归周从未想过让谢砚舟常坐江山,倘使窈窈能有一个谢氏皇族的血脉,他会将那孩子接到身边,无论是认作亲子,还是过继嗣子,他都会费心教导这孩子。倘使窈窈不能有孕,那他死前,也一定会拉谢砚舟同他入地狱,绝不会由着谢砚舟坐拥江山。
他费心争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可以枉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给谢砚舟。
谢砚舟已经得到过许多东西了,他的母亲,他的幼年,乃至于他珍爱的小姑娘,谢归周毕生求而不得的所有,谢砚舟都得到了。
而江山帝位是谢归周这一生唯一赢过谢砚舟的东西,他绝不会给他。
谢归周眸光划过抹暗芒,接着开口道:“命人修整一番京郊小院,本就是给她备的嫁妆,她住进去也是应当。回去告诉窈窈,朕今晚会亲自过去接她。另外,转告谢砚舟,朕要的是休书,不是和离书,让他以窈窈无所出的理由休妻。”
谢归周当真是算无遗策,他让谢砚舟以窈窈无子的理由休妻。
那么,倘使来日窈窈当真有孕,即便她曾经做过靖王妃的身份被世人知晓,也不会有人认为,那孩子是靖王的血脉。
秋娘猜不透谢归周的算计,只是恭敬的应下。
谢归周话落,撑着龙椅连咳数声,摆手命她退下。
秋娘回到王府后,先一步去了谢砚舟书房,将谢归周的吩咐转告给了谢砚舟。
休书和和离,唯一的差别,无非是女方脸面的问题。
谢砚舟原本预备的和离理由是夫妻情断。
谢归周却要他以窈窈无子的理由休妻。
无子休妻,这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攻讦,他不明白谢归周为何如此,因而久久不曾落笔写下休书。
谢砚舟想到他们夫妻至今为何无子,眉眼冷厉,隐有怒意,冷声道:“因无子休妻?谢归周难道不知晓她为何无子吗?次次服下避子药,怎能有子?”
秋娘垂首立在一旁,只道:“陛下说了,要么以无子的理由休妻,要么他让姑娘以靖王妃的身份入宫伴驾。”
谢砚舟神色霎时阴沉,望向秋娘的视线,如视死物。
倘使谢归周当真让窈窈以靖王妃的身份入宫伴驾,谢氏皇族兄弟共妻的丑闻,不出几日便会传遍京城。
谢归周是什么人?规矩礼教也好脸面名声也罢,在他那什么都不是。
他能纳自小定给谢砚舟的未婚妻卫玉瑶入宫,自然也能让窈窈,以靖王妃的身份伴驾。
谢归周倒也真是摸准了谢砚舟的性子。
谢砚舟和谢归周截然不同,他长于佛寺,自幼受父母悉心教导,最重规矩礼教,从不逾矩克己守礼,唯一的一次放纵,便是娶了青楼出身的窈窈。
谢归周有九分把握谢砚舟会答应他。
余下的那一分未知,是因谢砚舟当年娶青楼出身的窈窈做了正妻,让他隐隐觉得,或许窈窈,会能是撕破他那副面具的人。
而那九分把握,则是他知道,谢砚舟有多么看重他身上披着的那曾温和良善最是守礼的皮。
谢砚舟重礼教规矩,更重自尊脸面。
所以,当初卫玉瑶入宫,他纵使少时如何爱护未婚妻,也能在她入宫后,真将她视作陌路人。
所以,他不过是在窈窈身上留了道指痕,便能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让他亲手将他当年送他的珍爱之物还给他。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敌手,谢归周再了解他不过。
自秋娘道出谢归周那番话后,书房内久久静寂,气氛分外压抑。
许久许久,谢砚舟想到今日瞧见窈窈急急走向妆台服那避子药丸的模样,终是提笔落字。
他以无子的理由休妻,一纸休书写成,谢砚舟喉头微哽,隐隐意识到,那一根他握了许久的风筝线,断了。
“拿去给她吧。”他搁笔起身,不再看纸页一眼。
秋娘拿过休书,匆匆扫了眼,确认无误后,行礼告退,拿着休书出了书房。
她刚跨出书房门,便撞见了急匆匆闯进来的侍从。
“王爷,宫里来人了,眼下正往院中走,马上就到了。”侍从急急禀道。
谢砚舟捏了捏眉心,问道:“是何人入府?”
他既已决定让她离府,既已定了心思要彻底断了,自然也早就明白,谢归周会派人来接她离开。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侍从暗暗打量主子神色,咬牙开口禀道:“是陛下御驾亲临。”
谢归周竟亲自来了?
秋娘想到谢归周的身子骨,先是一惊,接着赶忙往外走去。
谢砚舟立在书房内,往谢归周走来的方向望了眼,紧抿着唇,未曾言语。
一手养大的情分,到底非比寻常,谢归周的身子骨,活着都够呛,竟能拖着病躯亲自来王府接人。
他那人,可是厌恨这靖王府的地界入骨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踏足此地。
照理说,君王亲临,谢砚舟该去接驾的。
可他却始终停步在书房内,不曾踏出房门半步,只是隔着书房的窗,望着不远处的卧房方向。
卧房内,窈窈睡得并不沉,却因淬心毒,疼得没有半分力气,连睁眼都勉强。
她气息微弱,整个人身子冰寒,唇畔流了许多咳出的血,蔓延在床榻上,艳丽又可怖。
谢归周踏进卧房内室之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可怜模样。
他脚步凝滞,掌心紧握,神情分外难看。
跟过来的秋娘见状,有心让谢归周生出怜悯,小声道:“这淬心毒折磨人得厉害,姑娘日夜咳血,几回都生了求死之念。”
谢归周神情难看,闻言嗤笑了声,却道:“求死?我看她是活的太容易了。到底是生来的软弱性子,这么多年来,任凭我如何教,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他话说的极难听,人却抬步走到了窈窈跟前,取了身上帕子给她擦了脸上血迹。
窈窈身上还穿着从谢砚舟书房出来时的那身裙衫,一身红色衣裙。
谢砚舟最喜欢她穿红裙,而谢归周,最厌恶看她着红衣。
谢归周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的衣裳,吩咐秋娘道:“给她换身衣裳,听清楚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靖王府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留在她身上。”
窈窈听到他声音,迷迷糊糊抬眼,摊开掌心,将那兵符,放到了谢归周眼前。
“他说,多谢你接他赏玩珍爱之物,这兵符,权当是他赠你的谢礼。”窈窈笑着同谢归周说着话,眼里泪光点点。
谢归周垂眸看着兵符,神色冷凝。
接过兵符寒声吩咐宫人道:“告诉谢砚舟,我忍痛割爱,借他珍爱之物,助他重温当年旧梦,要的不仅是兵符,更是他的命。”
宫人捧着兵符,胆颤心惊的出了内室。
秋娘暗中打量了眼谢归周神色,忙上前去给窈窈换了衣裙。
谢归周带的是一件宫装,不过,这宫装,却不是宫中嫔妃的样式,而是皇室未出嫁的女郎才会穿的衣裙。
谢氏皇族没有公主,自然也不会有给公主备好的衣衫能让窈窈穿。
这身衣裙,是谢归周在窈窈及笄那年特意为她备下的。
可惜她刚刚及笄便嫁给了谢砚舟,那一年,谢归周在金陵远远见过她穿大红嫁衣,回京后,便将这身裙衫压在了御殿箱笼内,至今一年有余。
秋娘给窈窈换着衣服,谢归周抬步行到屏风后,背身而立。
半晌后,秋娘扶着换好衣衫的窈窈起身。
谢归周听见动静后,抬步绕过屏风,看向窈窈。
这身衣裳的每一针每一线,谢归周都再熟悉不过,他也知道,她穿这身衣裙,原本该是再合适不过。
只是,到底是迟了一年有余。
她身形比十五及笄那年消瘦不少,整个人都透着凄艳,而这身原本应当合身的宫装,此刻穿在她身上,也不如她十五岁那年一般合适。
罢了,即便是再不合适,眼下穿在她身上的,也还是这身衣裙。
谢归周笑着抬手,将她头上的发簪发带悉数取下扔在一旁,瞧着她发丝尽散俏生生立在眼前,有那么一瞬间,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自她十岁那年,他便已经做了舍弃她的决定,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永远不能再拥有她的准备。
然而,时至今日,当他又一次伸手触碰到她,却还是可耻的,生出卑劣的念头。
她是他衡量利弊后,必须舍弃的人,却也是他撑着病痛之躯,仍想要见一见,再见一见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身着未嫁女郎衣裙,青丝散落,不曾绾发的窈窈,谢归周恍惚瞧见了十岁那年在金陵花楼病重垂危一声声喊着他名字,说她想要回家的那个小姑娘。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俯身抱起了她,声音微带艰涩,同她道:
“窈窈,回家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了,这章六千字,是昨天晚上和今天凌晨的更新合在一起发的。
本来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是写好了三千字的,因为凌晨还要写一章更新,所以就等了等和凌晨这章一起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新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