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一切,都让他以为,此时此刻,是他放心不下,担忧安危的小姑娘,欲要动手取他性命。
一连两刺,刀刀致命,当真是未有分毫犹豫。
谢砚舟想,这一招请君入瓮的戏,她和谢归周,演的真是好极了。
将他算计的这样不留余地。
很好。分开之时,他同她说,今后再相逢,她为她的主子效忠,他求他的江山权位,不会再有分毫旧情。
而今看来,她做的当真好。
比他这副可笑的模样,要好上千百倍。
谢砚舟跌在地上,掌心按在腰侧剑刃上,用剑刃磨破皮肉,让自己借着血色痛意清醒。
在眼瞧着那穿着红色寝衣的女子跳入暗道,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后,方才苦笑一声,撑着意识,翻窗跳出了内室。
谢砚舟撑着翻出窗外,险些倒在暗卫跟前,用了暗卫递来的伤药,才止住心口的血。
另一边,那个着红色寝衣的女子跳入暗道后,急急往暗道尽头奔去。
她跑得很快,散乱的头发也都吹到了耳后,露出了她全部的脸庞和眉眼。
这张脸,和这样的身形,的确是像极了窈窈。
唯一不同的,是眉眼。
今夜在京郊小院的,根本不是窈窈。
只是谢砚舟眼盲心瞎认错了人。
她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跑到暗道的尽头,狼狈爬出了出口。
此时出口外,正候着一架马车,这驾马车形制简单,内里分外豪奢,是那位在朝野上下眼中已然穷途末路的皇帝谢归周离京的座驾。
马车周围护卫了人,爬出暗道的女子进不去马车内,只得在护卫冷寒的剑芒下止步。
“陛下,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用您给的暗器刺了谢砚舟两下,这回他纵使不死,也当伤的不轻,您能否将那药的解药给我?”这女子跪在马车外哭求,说话时还下意识抚了抚心口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马车内一只肤色苍白,血管泛青的手,握着车帘子,拉开缝隙,扔出了个药瓶子。
跪在地上的女子见状,慌忙爬过去将药瓶子捡了起来,急急打开瓶口,匆匆吞下药物。
药物刚一入口,她身后不远处的那批护卫,便动手在她脑后投了块石子,打晕了她。
女子晕倒在地,有护卫抱着她将其送入马车。
车内的谢归周扫了眼服过解药后被送进来的人,垂眸细细打量怀中昏睡了许久的窈窈。
心道,同样的药,她受了一年有余的折磨,至今也不曾同她服过软,换作旁人,不过药效发作一次,便什么都肯干了。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她和卫玉瑶,当真是除了长相,全无半分相似之处。
谢归周神色渐冷,隐有阴霾厉色。
一旁的秋娘见状,唯恐他发怒会对窈窈再做些什么,心中忐忑的开口道:“陛下,谢砚舟必定在京城外诸座城池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此行,当真能逃出去吗?”
谢归周闻言,将视线从窈窈身上收回,眸光轻蔑的望了眼宫城的方向,淡淡回道:“逃不出去能如何,若能伤敌八百,我损己一千又有何妨?”
他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秋娘听罢,惊骇难言,满含不忍的望了眼车内的窈窈,实在压不住心绪,又问道:“可是陛下,您与谢砚舟的局,不过几丝波动都能瞬息要了窈窈的命,她毕竟是您一手养大的孩子,您当怜惜她的。”
谢归周听罢,垂眸看了眼昏睡在膝上的窈窈,指腹抚过她眉眼,声音低缓应了句:“你说得对,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自然怜惜,更不舍得要她性命,否则,单她叛主之过,便该被千刀万剐,怎么会到如今还这样安然的睡在我膝头。放心就是,我不会伤她性命。”
话落,扫了眼一旁被放在马车内昏死过去的另一个女人,将那女人手中的暗器取下,重新戴在窈窈手上,又抱着窈窈下了马车,吩咐秋娘道:“去把那身宫中妃嫔的衣裳给她重新换上,再好生为她梳好发髻。宫中贵妃的发髻,秋娘应当会的。”
里头昏死过去的那个女人,在刺杀谢砚舟时穿的那件红色寝衣,和此时被谢归周抱在怀里的窈窈一模一样。
就连她散乱的发,都和窈窈十分想象。
谢归周命秋娘给里头的女子褪去了和窈窈分外相似的红色寝衣,又让秋娘给她穿上了宫里贵妃的衣衫,换了宫中贵妃的装扮。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谢砚舟以为,今日欲要取他性命的,就是窈窈。
谢归周最擅长的就是算计人心,他也的确又一次算对了。
*
秋娘为卫玉瑶换好衣衫梳好发髻后,谢归周抱着窈窈重又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驶远,被灌了迷药后昏睡许久的窈窈,终于懵懵怔怔的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抬眼,眼前的一切也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谢归周的面容最先映入她眼帘,窈窈下意识弓起身,不自觉就做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
见她如此,谢归周冷嗤一声,并未多言。
窈窈攥着手推开他,撑着车壁半起身,问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谢归周笑了笑,眼神掠过窈窈,落在窈窈身后那昏倒在马车上的卫玉瑶身上,带笑道:“带你去哪里?大约是,要带你去赴一场赌局。”
他这话入耳,窈窈昏迷前的记忆渐渐浮现。
昏迷之前,谢归周曾在她跟前说,要拿她的性命,去赌谢砚舟会不会舍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权位来保她的命。
想起昏迷前谢归周的话,窈窈既惊又怒。
谢砚舟志在帝位,他不爱她,当然不可能会为了她舍弃脱手可得的江山权位。
这样的局,不用赌,她也知道结局。
“谢归周,何必去赌,如你所言,你和他,都是江山权位最重的人,我早就知道,他不会为了我舍弃什么的。若是他当真肯,当初,又怎么会给我那份和离书。”
窈窈话落,谢归周眉眼却愈加阴霾。
她清楚她于谢砚舟而言无足轻重,仍然执意为了谢砚舟背叛他,这于谢归周而言,是莫大的屈辱。
谢归周冷笑,抬手将窈窈的身子翻转,让她看向她身后。
在窈窈身后的马车内,睡着个昏迷过去的女子,窈窈只见过她一面,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卫玉瑶……
是谢砚舟少时钟情至今的未婚妻,是卫夫人视作心头肉的女儿,是她毕生渴望,却终不可求的一切……
窈窈不是圣人,她会恨命运的无常,恨谢归周的利用,也会因卫夫人的冷漠厌恶,在佛殿前无声垂泪。
同样,她也会羡慕,乃至嫉妒,那早早拥有了一切的卫玉瑶。
可是窈窈也清楚,卫玉瑶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而自己是被命运抛弃的那一个,仅此而已。
卫玉瑶没有做错过什么,窈窈能恨命运的冷酷无常,却怨不得那被选中被善待的卫玉瑶。
只是她看着卫玉瑶,总难免心中悲痛,想起无数悲惨难堪的曲折命运,想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无枝可依,想起这半生的忧愁苦难……
谢归周看透她的情绪,俯身在她耳畔轻声低喃道:“窈窈,你说你早知道谢砚舟眼中江山权位最重,不愿去做这无谓的赌博,可是窈窈,你不想知道,你的命和卫玉瑶的命,在谢砚舟心中,孰轻孰重吗?这些时日来,你总念着旧情,或许也是心里想着,毕竟做了一载的恩爱夫妻,你又是他唯一的枕边人,情意总是真切的,未必就及不上他那已是缥缈前缘的未婚妻,再是相似的两个人又如何,总之在他身边一年有余的,是你不是卫玉瑶。”
窈窈咬唇后撤,下意识摇头否认:“我没有……”
她口中说着没有,气势却虚得厉害。
谢归周其实是说穿了几分她自己也不曾直面的心底念头的。
不可否认,窈窈仍旧念着旧情,仍旧无法彻底割舍掉对谢砚舟的情意。
那日佛殿重遇,他抱她在怀中,给她抹泪,问她为何掉泪,都让她不可自控的想到从前,纵然理智一次次告诉她,不要飞蛾扑火,不要自取灭亡,窈窈还是在那一夜梦见了从前的谢砚舟。
谢砚舟告诉她,他娶她只是因为她生的像卫玉瑶,能让他聊以慰藉。
那番话,击碎了窈窈的自尊。
也让窈窈不得不学着断了念想。
可是,当那番屈辱和愤怒退却后,当旧时种种恩爱往事如潮水般在那天的佛殿内涌现时,窈窈还是抱着谢砚舟,哭得歇斯底里,满含依恋。
金陵那一年,他待她千好万好,他是自十岁之后,这许多年颠沛流离中,唯一给了她一个家的人。
那些温柔爱怜,那些种种柔情,金陵的每一个日夜,都如在眼前。
窈窈难免,心存侥幸。
想着,即便是始于替身这样难堪的局面,后来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他见到的都是眼前的她,那些情意,未必就全是虚假。
谢归周看着她寸寸后撤,不住摇头的模样,抬手捏住了她肩头,眉心低沉,紧锁着她神情,声音含笑带嗤道:“你没有?呵,窈窈,你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我。今日我就让你彻底看清楚,你那般在乎的旧日情郎,会不会顾惜你的性命,也让你清醒清醒,看看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情爱,背叛我十余年的养育之恩,日夜忍受淬心毒的折磨,究竟值不值得!”
他话音残忍恶毒,几乎摧毁窈窈所有的冷静。
窈窈并不清楚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却已经敏感的意识到,他要做的,或许是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她不住推搡着谢归周,想要不管不顾的跳下马车。
这番歇斯底里的模样,却愈发刺激了谢归周情绪。
谢砚舟眉眼更冷,吩咐人取了绳索,将窈窈双手缚住,窈窈见他愈加过分,压不住情绪,咬牙骂他,谢归周听得烦躁,从腰间取了个帕子堵了她的口。
“安生些,待见了谢砚舟再闹也不迟……”他手掌覆在窈窈脸颊,掌心冰凉如玉石,冷的她面皮微颤。
谢砚舟在京郊小院受了伤后,匆匆包扎后便入了宫城。
皇宫内的密道大开,此时宫中御殿已是人去楼空。
谢砚舟并不意外谢归周会逃出宫城,早吩咐了人死死盯紧了京城内外,外头早已是天罗地网,除非谢归周能插翅飞出包围,否则都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谢砚舟人刚到宫内御殿,京城外盯着的人,便传来了谢归周一行人的踪迹。
谢归周一行此时已经出了京城,正在城外荒野。
好巧不巧,那处荒野,正是谢砚舟少时短暂呆过的地方。
他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对那处的地形十分熟悉,听到谢归周的踪迹后,便吩咐盯着京城内外和负责追截谢归周的人马,按着那处荒野的地形沿路围堵。
一旁谢砚舟父皇曾留给他的一位亲信武将,犹豫了番,问道:“属下率军入宫之时,见太后宫中只有宫人却并无太后和太后亲信嬷嬷的踪迹,不知可是谢归周命人带走了太后娘娘,倘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以太后相挟……”
此人话语入耳,谢砚舟怔了一瞬,立在御殿上,抬眸望了望太后宫中的方向,眸光低敛,缓声道了句:“太后已经仙去了,谢归周为了要挟孤才秘不发丧至今。”
宫里的太后娘娘,缠绵病榻许久,早就郁郁而终,后来那个顶着太后身份在宫里的人,不过是谢归周的傀儡。
倘若不是知晓太后已经仙去,谢砚舟困于母亲安危,或许还不会起兵逼宫。
那亲信武将闻言,虽微有惊讶,却也觉出此事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毕竟谢砚舟待太后的确敬孝,若是太后活着,谢归周借太后的性命要挟谢砚舟,那当真是在谢砚舟脖子上栓了枷锁,让他不能妄动。
而今谢砚舟既然动兵逼宫,必然是太后娘娘已经去了。
那亲信武将缓声道了句:“殿下节哀。”
谢砚舟微微颔首,神色并无多少变化。
他不是刚刚知晓母后仙去,也早过了悲痛的日子。
只是想到母后被困在宫中的这些年,想到谢归周父皇对她的折辱,到底是心中含恨,握了握掌心,吩咐道:“传孤的令,全力截杀,不留活口。”
那武将心下稍惊,领命退下之时,暗道这谢砚舟,虽是生的菩萨面皮,骨子里却也还是谢氏皇族的性子。
随侍在谢砚舟身旁靖王府亲卫,跟了他许多年,眼瞧着那将军退下后,踌躇了番,小心翼翼开口道:“主子,谢归周身边,想必还带着窈窈姑娘,您方才说全力截杀不留活口,若是伤了姑娘性命……”
这亲卫欲言又止,看了眼谢砚舟心口处渗血的伤,暗骂自己多言。
谢砚舟同样低眸看了眼自己心口渗血的伤。
他闭了闭眼帘,仿佛能瞧见月色下握着暗器要取他性命的窈窈。
谢砚舟掌心握了又握,怎么都压不下心口翻涌难止的情绪。
他应当是恨她的。
恨她这些年的蒙骗,恨她当真毫不手软,恨她不念旧情,恨她,竟拿了他给她防身的东西,要来取他性命。
他惦记着她的安危,做了再愚蠢不过的事。
而她呢?
她和谢归周,演了出这样精彩的戏,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必此时,她正得意洋洋的同谢归周炫耀她的功绩。
瞧,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能伤了他这样一个战场之上百步穿杨的男子。
怪他愚蠢,也怪他……念了旧情。
他想,他应当做到割舍的。
他应当做到如分开之时说的冷言冷语那般,再相逢之时,只为利益,不念旧情。
她一个小姑娘都做得那样好。
他身为长于宫廷的皇子,不该比她差的。
不过一个旁人手中的棋子罢了,不过一个想要取他性命向她的主子邀功的女人罢了,不过是一载交颈缠绵的鸳鸯旧梦罢了。
女人而已,再美貌,再柔情,再讨喜,不忠不贞,又有什么好恋恋不舍的。
谢砚舟如此想着,以为自己可以下定决心,也想同亲卫说,她的性命无足轻重。
然而,然而,此时此刻,他怎么都开不了口,也说不出那句,无足轻重。
御殿内气氛凝滞僵持,本该留守靖王府的沈淮序疾奔入内,打破了殿内的僵滞。
“殿下!接去靖王府的那人,不是卫玉瑶,只是个和她身形相似带着假皮面具的女子!我祖父和姑母去王府接卫玉瑶归家,一见了人便察觉了不对。”沈淮序急急说着,话音刚落,卫夫人和沈太傅也急急跟着入内。
谢砚舟见状,眉心微蹙,还未开口之时,京城外负责追截谢归周的人,也传来了信儿。
“主子,谢归周穷途末路,被堵到了一处悬崖。只是……只是他,绑了卫贵妃,和……和夫人,他说,要殿下两个时辰之内赶到,否则,他就将卫贵妃和夫人一道扔入悬崖。”
来人话落,谢砚舟神色骤然阴寒。
那副平日戴的再严实不过的温和假面顷刻崩裂,露出的,是野狼一样的真容。
一旁的卫夫人闻言险些昏厥过去,扶着沈太傅不住的喊着卫玉瑶的小名,一声声的骂谢归周是个疯子,又狼狈跪在地上,膝行到谢砚舟跟前,求他道:“殿下,您应过会保我女儿平安的,瑶瑶打小精贵,哪受得住这些,您救救她,救救她性命。”
卫夫人只在乎她的女儿,求谢砚舟之时,自然半句不曾提及窈窈。
也是,在她心里,一个低贱妓子,死了就死了,也省得活下来那张脸还要给她的女儿招惹麻烦。
卫夫人哭求时歇斯底里,谢砚舟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脑子乱成一团。
一方面想着,窈窈都已经为了谢归周动手想要取他性命了,纵然是不曾得逞,总也是重伤了他,谢归周怎么可能还会拿她来做要挟他的筹码。
另一方面又想着,谢归周本就是个疯子,何况,谢归周是算准了他对窈窈存了几许情意,拿窈窈的性命来要挟他这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卫夫人见谢砚舟沉着脸色并不动作,愈加心慌,哭着在地上叩首,一声声道:“砚舟,你是知道的,你母后她是将瑶瑶视作亲生女儿疼爱的,若是她知晓,今时今日,瑶瑶被谢归周捏着性命威胁,该如何伤心难过啊!”
这番话,令谢砚舟想起已经仙去的母后,也将他杂乱难言的心绪暂时稳住。
他抿了抿唇,抬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卫夫人,道了句:“姨母安心就是,我会去见谢归周。”
话落,便抬步出了御殿,打马往那处悬崖而去。
沈淮序紧随其后,卫夫人担忧女儿,也拉着沈太傅跟了过去。
谢归周穷途末路之处,是谢砚舟少时生活过的那处荒野。
许多年前,他在那处荒野里的山林被谢归周找到,应了谢归周的命令,回道京城,重又进入权力的漩涡之中。
许多年后,他也将在这处荒野,与谢归周,又一次对峙。
从皇宫到那处荒野的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谢砚舟打马疾奔,将将一个时辰,便到了那处荒野。
候在外围的亲卫见了他,赶忙迎了上去,随后便带着他往悬崖而去。
另一边的悬崖上,窈窈和卫玉瑶分别被绑在一根铁棍的两边。
窈窈的手被绳索紧捆着,谢归周绑她时,以为缚住她的手腕,便能彻底限制她的动作,加之有心让谢砚舟因为这银戒认定窈窈是伤了他的人,并未把银戒从窈窈手上取下。
那银戒眼下就在窈窈指节上戴着,被绑着的这一路,她一直在避着谢归周的视线,小心翼翼的将银戒的利刃放出一个小尖,一点点磨着绳索,想要悄无声息的将绳索磨断,好进一步逃脱。
只可惜,磨了一半之时,那淬心毒又一次发作了,折磨的她连睁眼都勉强,更不要说是再继续做什么小动作了。
等到淬心毒效用稍退,意识重又清醒过来之时,窈窈已经被绑在悬崖上了。
她掀开眼帘时,身体正悬空,双手被缚住,吊在崖壁上。
脚下是万丈悬崖,眼前是,谢归周恶劣至极的模样,身侧还悬着另一个姑娘。
窈窈既骇又怒,被帕子堵了口仍呜呜咽咽的骂道:“谢归周,你当真是个疯子!你和谢砚舟的争斗,为什么总要牵连到旁人,我同卫玉瑶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们生来就该做你手中的棋子不成吗?”
可惜,她被堵了口,这番话说的呜呜咽咽,压根让人听不真切。
也并未换来谢归周半点神情波动,反倒是喊醒了一旁被打晕的卫玉瑶。
卫玉瑶醒来一抬眼,便被脚下的万丈悬崖吓得险些又晕了过去。
卫夫人有句话说的倒是对,卫玉瑶这姑娘,生来精贵千娇百宠哪吃过什么真正的苦,自然也经受不住这些,怕的哭得稀里哗啦。
她倒是没被堵嘴,一醒来就眼泪哗啦的冲着谢归周骂:“谢归周!你言而无信算什么皇帝,我已经按着你的吩咐做了,你答应过给了我解药今后就放过我的,眼下又是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谢归周,你要是真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到这会,什么富贵荣华,什么权利尊荣,都没有性命重要了。
自打那次淬心毒发作后,卫玉瑶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她也是当真怕了谢归周这疯子了,毒发后是一心只想保命然后摆脱他,为此不惜答应他去杀谢砚舟。
谢归周听着她的哭骂,算着谢砚舟赶来的时辰,烦躁抬眼,看向卫玉瑶道:“谢砚舟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想要他见死不救,就接着哭嚎,把什么都兜出来。”
这话一出,卫玉瑶马上停了骂声,可她垂眼看着脚下的万丈悬崖,还是怕的厉害,拼尽力气小心翼翼的拿手指头碰了下一旁同样被绑住的窈窈的指尖,极小声的哭道:“谢归周就是个疯子,今天我们说不定真要死在这里了,我还没真正成过亲生过孩子呢,我再也不想当皇后了,谢氏皇族的人都是疯子,我再也不信阿爹的话了……”
窈窈听着她在耳边的哭声,指尖触到她指腹的温热,小心的抚了抚她的指头。
眸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安抚她不要怕。
‘不要怕,谢砚舟会救你的。’她在心底同她道。
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她和这个姑娘曾在世间共享过心跳,若无这些阴差阳错,本该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她羡慕也嫉妒过她所拥有的一切,却始终不会恨她怨她。
反倒在她指尖触到她的那一瞬,心底满是怜惜。
谢归周冷眼在崖边看着她二人,心道,窈窈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总存着些无用的慈悲心肠。
却不明白,有时,对旁人的慈悲,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教了她这么多年,她骨子里还是这样软弱不堪毫无尖刺的性子,怕是无论如何被人欺负作弄,也不会生出恶念。
这副柔软心肠,得谢砚舟钟爱,却令谢归周生厌。
他想要一个心狠手辣满是恶念的棋子,可不是如今窈窈这般无用的瓷娃娃。
罢了,玉不琢不成器,再费些心思就是。
十余年教导无法移了性情,那就试试,生死性命,能不能将她改变。
*
一刻钟后,几道步音渐渐传来。
谢砚舟带着人,登上了悬崖。
还没检查错别字,先发出来了,今天还有一更,剩下的那一更大约四五千字,然后估计会在深夜十一点多发吧。
下章就到文案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新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