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血肉淋漓鲜血不止,谢砚舟握着剑,一剑剑砍在那恶狼身上。
月光落在他血红的眼眶中,映出无数悲凉。
深夜的山林中满是血色,一道道血痕愈加衬得此夜万般可怖。
那恶狼被扒皮解尸,只余骨架。
属于窈窈的玉镯、银戒,以及那件碎裂的寝衣,都落在地上血水中。
谢砚舟俯身捡起落在血水中的玉镯银戒,和那破碎的寝衣,拖着恶狼的骨架,在密林血迹中前行。
一步一步,沉重万钧,艰难无比。
最终,他在山林深处,寻到了一具,被啃食干净的白骨……
那具白骨上只有血色,却无半分皮肉,可知早被狼群啃食的一干二净。
谢砚舟立在白骨前,一寸寸细细望着那白骨。
丝毫也无法看出这具白骨死前的容貌,更无法辨认出白骨究竟是谁。
可是他从恶狼口腹中夺得的玉镯银戒和那碎裂的衣物,却让他不得不明白这具如此惨烈的白骨,是何人……
谢砚舟闭眸忍着心头痛意,再抬眼时眼眶仍红得渗血。
他跌跌撞撞走向那具白骨,颤着手,抚过那满是血色的骨头,血泪如雨。
谢砚舟将满是血污的白骨抱在怀中,握着手中的玉镯,隔着迷梦血泪,似乎,瞧见了十五岁那年新婚之日的窈窈。
她年刚及笄,便嫁他为妻。
小姑娘娇娇俏俏,眼里满是天真烂漫,爱娇爱闹,笑着同他说要和他白首偕老……
他一心惦记着汲汲求之的江山帝位,惦记着年少时不可得的一切,从不曾将窈窈惦记的那番小儿女的情情爱爱放在心上。
也始终不认为,这样一个小姑娘,算得了什么。
甚至,在她唤着他夫君的许多个日日夜夜,在她婉转于他身下承欢的许多个夜晚,他压根不曾真心将她当成结发妻子看待。
许多个交颈缠绵的夜里,他的确,是只将她视作枕边玩物的。
讨喜就成,至于其它,全不在意。
所以,当年她在新婚之夜,同他讨这只母后留给他来日妻子的玉镯,他不曾给她……
后来将这只镯子戴在她腕上,也是出于算计。
一直到那日佛殿,休书都已写成,她已不是他的妻,他才迟了许久真心将这镯子赠她。
是啊,迟了许久……
他将她真心视作妻子,迟了许久,他意识到他不舍得她,迟了许久,他发觉他浓烈至极的爱着她,迟了许久,他知晓她是他自少时起唯一惦念的人,迟了许久。
甚至于,今时今日,她葬身崖底,他来救她,也迟了……
终究是迟了一步,终究是他的罪过……
谢砚舟手中握着玉镯银戒,抱着那具白骨,行尸走肉般回到崖上。
悬崖边还有一片窈窈坠崖前咳血落下的血迹。
谢砚舟走到崖边,抱紧怀中血污白骨,伏在崖上,额头抵在那处血迹,无声闭眸。
眼泪自他紧闭的双眸淌出,滴滴砸落在崖边的石头上。
他的泪落得无声无息,也无人知晓,只是一声声,响在他心底,让他心底,如受万仞剜肉般的疼。
谢砚舟在崖底寻了两日两夜,崖边的谢归周被困在这里两日两夜,那卫夫人也强撑着在此处守着。
待见到谢砚舟抱着白骨上崖,本就是强撑着的卫夫人,猛地倒下,昏了过去。
一旁的谢归周看着谢砚舟怀中的骨架,和他手中的玉镯,看着他伏在崖边,悲痛至极的模样。
也清楚的明白。
窈窈,死了。
那个像个野草一样的小姑娘,那个无论如何遭受折磨,都不肯低头的小姑娘,就这样死了。
死的惨烈至极,只留下一具血污白骨,被谢砚舟抱在怀中。
谢归周看着谢砚舟怀中满是血污的白骨,疯了一般挣脱控制扑了过去,想要从谢砚舟怀中抢到那具白骨,嗓音撕裂道:“把她给我,你逼死了她,不配碰她!”
谢砚舟抱紧怀中白骨,猛地避开谢归周的手。
声音沉冷,既怒又痛道:“她是我妻子,与我生同衾死同穴,轮不到你的脏手来沾染她。”
“妻子?哪门子的妻子?谢砚舟,你莫不是忘了,你已经写了休书,无子休妻,是你给她的结局,而今又怎么配提她是你的妻子。”
谢归周的话,刺在了谢砚舟痛处。
谢砚舟闻言掌心紧握,愈加抱紧了怀中的白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归周见他如此,扫了眼一旁崖上窈窈咳出的那片血迹,变本加厉道:
“你瞧见崖边的那摊血了吗?她坠崖前咳出的那口血,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淬心毒。
你当清楚,淬心毒是我父皇留下的,最是折磨人的药。连当年的沙场名将,都扛不住,她却熬了一年半的日子。夜夜咳血,无一日安寝,撑着就是不肯害你。
我待她有万般恩义,抚养之情,以恩迫她,以毒逼她,都不曾让她对你下手。
你以为京郊小院里,刺伤你的是她吗?
谢砚舟,你好好想一想,她对你只有柔情爱怜,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残忍?她少女年岁嫁你为妻,待你事事爱怜,将你视作夫君。你呢?你只因我刻意落在她耳后的红痕、我设计留在御殿内的裙带,便疑心她至此!
她一腔柔情,换你无尽折辱。
她死前,你是如何说她的呢?水性杨花浪荡妓子。这就是你在她死前对她的评价,你扪心自问,你配做她的夫君吗?你怎么有脸说,她是你的妻子呢?”
字字句句,剜心入骨,每一句话中的刀尖,都插在谢砚舟心口。
谢归周的话,虽伤人,却是实言。
谢砚舟,无法反驳。
他只是紧抱着怀中的白骨,声音冰寒刺骨的,让谢归周闭嘴。
谢归周当然不会听他的话,反倒望着他怀中白骨,继续道:“窈窈,是我一手养大,唤了我十年兄长,我是她世间唯一至亲,远胜父母。她死了,没有人比我,更能为她收尸埋骨,谢砚舟,你把她还给我……”
这番话刺痛了谢砚舟,也触到了谢砚舟底线。
谢砚舟怎么可能把窈窈的尸骨给旁人安置呢。
她是他的妻,生死都是。
崖边寒风依旧,谢砚舟抱着尸骨起身,眼神如视死物般看向谢归周。
他说:“谢归周,别再痴人说梦。我不可能把她给你!我告诉过你,她死了,我要你给她赔命。你以她作棋,害了她一生!我要你的命、你的血,献祭她的黄泉路!”
一语毕,手中剑锋劈在谢归周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春嬷嬷和她身边带着的那武艺高强的奴才出现。
“不可!”春嬷嬷的声音急急响起。
紧跟着春嬷嬷身旁那奴才挡下了谢砚舟劈向谢归周的这一剑。
春嬷嬷当年本是谢归周父皇安插在太后身边的宫女,可她和太后相处日久后,却帮了太后许多,到谢归周父皇死后,虽仍旧在为谢归周办事,实则却已是太后的人。
金陵花楼一场大火,她假死金蝉脱壳,背地里开始为谢砚舟办事。
春嬷嬷手中握着手中太后留下的遗旨,看向谢砚舟道:“殿下,您,不能杀他。”
谢砚舟神色疑惑的看向她,不明白春嬷嬷为何突然拦下自己。
他不解道:“谢归周他造了多少罪孽,我为何不能杀他?他害了我妻,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泄恨。”
春嬷嬷叹了声道:“殿下,此处之事,我也已有耳闻,窈窈姑娘一心求死,此事,怪不得他。何况,太后去世时留有遗旨,来日,若是您大权在握,无论如何,不能杀他。太后说过,谢归周身子极差,熬不过几年,若您能安心等到他驾崩,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出了意外,您也一定要留他性命。”
“为何?”谢砚舟追问春嬷嬷。
春嬷嬷无奈,只得如实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太后入宫前,是王府一位并无名分的姬妾,生下了谢归周后,方才入宫。这几十年来,太后一心挂在您身上,的确亏待谢归周,这才养出了他如今这般歹毒狠辣的性子,太后临终前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们兄弟之事,她不愿见亲兄弟之间杀的你死我活。殿下,谢归周可以病死老死,却不能是被您所杀,您亲手杀了他,让太后娘娘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
这番话落地,谢砚舟看向谢归周。
眼前的谢归周,面色分毫无波,显然是一早就知晓此事了。
他不仅知道这事,他甚至还知道太后这道遗旨的存在。
他也清楚。
谢砚舟,得他的父皇母后多年苦心教导,是至孝之人。
否则,当年谢砚舟不会因为太后的话,就甘愿退让,避世而居。
谢归周有九成的把握,谢砚舟不会杀他。
今日崖上一切,原本都在谢归周算计之中。
只除了,此时,谢砚舟怀中的那具白骨……
谢归周望着谢砚舟怀中的白骨,眼神刺痛,眸光微滞。
而谢砚舟看着谢归周,则想起了这些年来,刻意忽略的许多事情。
这谢归周的脸,和谢砚舟记忆里,太后年轻时的面容,其实很是相似。
谢砚舟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一直不愿直面这些。
他握着长剑的手一紧再紧,想到年幼时,无论何时都小心护着他的母后。
也想到崖上的窈窈,沉默良久。
终是闭了闭眼眸,挥剑,断了谢归周一根手指。
而后,抱着怀中白骨,抬步走远。
春嬷嬷有句话说的对,无论他如何指责谢归周害了窈窈,心里却也清楚,她的死,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谢归周设了局,可是那局,原本,不足以要她的命。
是他,是他的言语,伤人万分,逼死了她……
他怪不得旁人。
最该恨的,只有他自己。
谢砚舟抱着白骨的身影,在荒寂夜色中渐行渐远。
一直守着的沈淮序见状,立即吩咐人将谢归周带下去好生监管看守,自己则赶忙跟上谢砚舟,唯恐谢砚舟眼下的情况,会再出什么意外。
荒野的崖边到京城,并不算近,谢砚舟抱着尸骨,一步步,从崖边走过荒野山林,又从山林走回京城街巷。
他没有驾马,更不曾坐马车,只是抱着一具白骨,像个神志不清的人一般,行尸走肉的一步步行着。
不知走了多久,最后,终于踏进靖王府内的院子。
入府后,也不曾处理身上的伤口,心口处的伤、山林内与恶狼搏斗之时留下的血痕,都不曾让他在意。
自打窈窈离开后,谢砚舟整日只睡在书房,窈窈从前歇息的卧房,一直无人动过,她走前的院子仍旧保留着她在时的样子,
谢砚舟抱着白骨推门入内,瞧着一切摆设都如旧时模样的内室,眼眶红了又红。
沈淮序紧跟在他身后,眼见他踏进这处内室后,才停步在外头候着。
唯恐谢砚舟出什么事,沈淮序寸步不敢离开此处,一直在外头候着
他守了许久,里头的人也枯坐了许久。
长久的静寂中,沈淮序隐约听见了内室传来压抑的哭声。
此前,沈淮序从未见过谢砚舟落泪,也一直清楚,谢砚舟是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自小便习惯了戴着面具的人。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遭遇什么,谢砚舟脸上总挂着笑,那笑虽全无真意。或讽或寒,但他从不掉泪。
以至于,沈淮序一直以为,谢砚舟他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泪的人。
今日才知,原来,谢砚舟也会哭,也会悲痛,也会因伤心处而落泪……
也只是个会因情而痛,心魂俱裂的凡夫俗子。
*
这一日后,那具白骨被安置在皇家佛寺正殿内,日夜受佛香梵音供奉。
谢砚舟一次也不曾去看过。
他每日正常处理政务,未曾在人前流露出丝毫哀伤,朝堂上下京中权贵,都知晓他在金陵娶了的妻子死于宫廷兵乱,去世时死状惨烈未留全尸只余白骨,而今供奉在佛寺,却难窥他半分哀痛模样。
私下皆道,这谢砚舟当真不愧是谢氏皇族的儿郎,生来便是要掌权执剑的无情人,哪有半分儿女情长的挂念。
纵使结发妻子身亡,也不曾让他有几分哀伤。
就连同他一道在崖底寻了两日两夜的亲信近卫,都觉得,那时在荒野悬崖上抱着一具白骨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谢砚舟,好似只是一场错觉,从不曾真正存在过,也什么都不曾留下。
只有那日立在房门外,听了他彻夜压抑哭声的沈淮序,记得那抱着白骨满身血污的他,究竟有多么的痛,又有多么愧悔。
那叫窈窈的小姑娘一去,撕破了谢砚舟挂了一辈子的冷清温和面具,也带走了他最后一寸柔肠。
现在的谢砚舟,像一具活着的石像。
拥有一切活人的体征,却好似不知疼痛。
或者说,他知道疼痛,他只是不停的由着这些疼痛折磨自己罢了。
那一日后,谢砚舟再未处理过身上的伤,心口的旧伤也好,手臂上被恶狼活生生撕咬下的血肉也罢,他都不曾管过。
内侍太医也不敢多问,见他每日照常处理公务,以为那伤并不要紧,只能由着他。
直到某日,沈淮序寻他商议要事时,谢砚舟好生生端坐在书案前听着,突然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沈淮序才发觉,谢砚舟看起来,比寻常时候,要苍白许多。
心口处险些致命的伤,手臂上活生生被咬下一块血肉,他也是凡人之躯,如何能不痛啊。
只是他每当痛得厉害时,总会想,或许那一夜崖底,他的小姑娘被恶狼追逐撕扯皮肉时,也是这样的痛,甚至,比他痛上千百倍。
他无法救她,也无法代她受苦受痛,唯有借此,能稍稍感受她的痛楚,提醒他自己不要忘记,她遭受过什么样的疼痛。
他的小姑娘娇气得很,从前受上一点疼,都要哭上许久,泪水一个劲儿的掉。
那一夜的崖底,她该流了多少泪,哭过多少声啊。
他一声也不曾听到,一滴眼泪也不曾见到。
他没能救她。
他逼死了她。
他让恶狼,将她撕扯破碎,只余骨架……
*
谢砚舟疼昏了过去,意识迷蒙昏沉时,梦见了窈窈。
他梦见她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梦见她生了病,难受的睡在一个破败不堪的院落里,没有人照顾她……
他想要伸手抱一抱她,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是啊,她若是还活着,定是恨他入骨,哪里肯让他再抱她。
就是碧落黄泉,怕是她也不愿再见到他了。
*
窈窈坠崖之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距离京城千百里外的江南,一处离姑苏很近的小镇上,窈窈寻了个偏僻破败的院落买了下来,在此处落了脚。
淬心毒解了后,她身子一直很好,沿途赶路虽疲累的厉害,却从未生过病,这一到姑苏附近,安顿好了后,不知怎的,反倒是染了病。
也不知是何缘由,自打在此处落了脚后,窈窈便接二连三的病了起来。
先是染了风寒,她裹着被子闷了几个日夜后,风寒倒是好转了,可紧接着,每日用了膳后,却又开始呕吐,食欲还越来越差。
一连数日,也不见好转,窈窈无法,只得拖着病体,去寻了医馆的郎中看诊。
自打到了落脚的地方后,窈窈便将脸上易容的东西都洗了去,若要出门,便戴个帷帽,将脸遮的严实。
她戴帷帽遮脸,倒不是觉得谢砚舟他们谁会派人来寻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容貌有些惹祸,不如遮了,省些麻烦的好。
实在是吃不下东西,难受得厉害,窈窈戴了帷帽,就近寻了家医馆,进去说了症状后,便抬手让郎中诊脉。
看诊讲究个望闻问切,她戴着帷帽,郎中只能隐约瞧见她的面容轮廓,也瞧不清楚她的脸,自是无法靠望闻来看诊,不过听了她叙述后,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笑了笑便抬手先行给她把脉。
脉象一探,郎中笑容更甚,拱手便道:“夫人大喜啊。”
喜?
“喜从何来?我连日寝食难安,如何能喜?”窈窈不解问道。
郎中抚着胡须,笑道:“夫人这是有了身孕,害喜之故,才会寝室难安,可不就是大喜吗?”说着连连道着恭喜。
可窈窈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倒脸色苍白的厉害,半晌不曾答话。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身孕,嫁给谢砚舟之前她就服了淬心毒,有孕想来也会危及孩子,加之她自身难保,如何敢有孕,每回都记着服了避子药丸的,怎么会有孕呢。
窈窈白着脸呆了许久,咬牙又同郎中道:“郎中您许是诊错了,我怎么会有孕呢?劳烦您再探脉看看。”
那郎中见她毫无喜色,反倒慌张得很,暗道奇怪。
怎么还有人,听闻自己有喜不仅不开心,反倒慌张得很呢,难不成这姑娘是未嫁女?或是这孩子出身不正,乃是奸夫之子?
郎中心里猜测百转千回,嘴上却也不曾多说什么来惹人不快,只是依言给窈窈又号了一次脉。
号完脉后,才道:“确切无误,夫人您的确是有孕了。”
窈窈闻言攥紧了掌心,帷帽遮掩后的脸,苍白如纸。
她咬唇静默,一瞬间,许多事都浮上心头。
当初恩爱之时,她偶尔也会想,若是她身体康健不曾中毒,或许也会和谢砚舟有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像她像他都好。
可后来许多事,消磨了她的情意,也耗尽了金陵花楼初见时一眼惊鸿的悸动。
她扔掉那只玉镯之时,是当真想同过去告别的。
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意料之外,也并不被期待。
这孩子远在京城而今或许已高坐帝位的父亲,定然不想有这个多余的孩子,来碍他的眼。
而她,辗转来到江南这处小镇,不过刚刚落脚,银钱都快要花尽,还需想法子谋生,也无法养活这个孩子。
何况,她而今根本不想为谢砚舟生育儿女,也半点不想再和过去扯上关系。
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不合时宜。
她不能要。
窈窈紧攥的手颤了颤,想起谢砚舟,心口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疼痛。
良久后,她抬眸看向郎中,长吐了口气,问郎中道:“能否劳烦郎中,开一副落胎药,这孩子,我不能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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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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