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艰难,窈窈吃尽了苦头,在那郎中到了后,总算是生下了这个孩子。
稳婆笑弯了眼,边拍着刚出生的婴孩,口中道:“哎呦,是个大胖小子呢,这般折腾人,也不知晓心疼娘亲,长大了定也是个闹腾的小子。”
刚出生的孩子吃痛后,立时便哭出了声。
那啼哭声分外响亮,也清楚的落在了窈窈耳中。
只是窈窈实在是太累了,仅仅听到了一声哭音,便脱力昏了过去。
她艰难生产时,好似是被吊着一口气,悬着心也不敢松懈,彻夜不曾合眼好好休息。
听到孩子哭声的那刻,窈窈悬了彻夜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晚娘后怕的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心道,这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真是万般惊险。
如此想着,低眸再瞧着被稳婆抱在怀中的孩子,心中不免觉得,若是孩子一出生便将他从亲身母亲身边带走,对艰难生产的窈窈,实在太过残忍。
*
窈窈昏睡了好一会儿,再醒来时,身旁正放着个小小婴孩。
一直守着她的晚娘见她醒了,开口道:“可算是醒来了,你若是再不醒,我就要去寻奶嬷嬷来喂这孩子了。”说着就抱了孩子送到窈窈怀中。
小小的婴孩软软嫩嫩的,好似没有骨头一般窝在窈窈怀中,窈窈下意识抱紧这孩子,心头酸软难言。
她小心的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虽未曾说话,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意。
那孩子的小手扒着她单薄的寝衣,似是饿着了。
窈窈咬了咬唇,有些无措。
好在一旁伺候的嬷嬷有经验,见状忙上前去帮着让窈窈给怀里的婴孩喂奶。
窈窈懵懵的,看着怀里的婴孩小口小口的吃着时,眸光不自觉的发怔。
孩子刚出生,自是丑巴巴的,可窈窈瞧着怀里的小不点,却觉这小不点就算是丑,也丑得十分可爱。
晚娘瞧着她们母子平安的模样,也是松了口气,笑着同窈窈道:“是个男娃,虽是早产,却也不算体弱,这般大难都过去了,定是有后福的。对了,窈窈你可想好了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窈窈闻言,抱着孩子的动作微僵。
她摇了摇头,疼爱又不舍的摸了摸怀中的孩子,喉头微涩道:“没有。我听闻晚娘你的相公是个读书人,日后总归你们才是要做这孩子爹娘的人,孩子的名字,就由你和你相公来取吧。”
晚娘照顾了她这么久,她也早就答应了要将孩子送人。
何况,这孩子跟着晚娘夫妻,定是比跟着自己这般朝不保夕的要好上许多。
是以,即便生这孩子时万分艰难,窈窈也没改变主意。
她话落,晚娘闻言微微愣神,叹了口气道:“我自是盼着能养这孩子的,只是,你生他时这般艰难,好不容易才把他生下了,当真舍得吗?”
窈窈听罢,摸着孩子的手微微滞住,半晌后,缓声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总之,我不能养他。”
她说着,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笑了笑接着道:“日后若是想他了,我便去寻你看上一眼,听他唤我一声姨母就好。”
晚娘听她这般说,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窈窈生产艰难,晚娘确实可怜她。
原想着,若是窈窈醒来后改了主意,此事也就罢了。
她虽实在是想要个孩子,窈窈的孩子,她下意识会亲近许多,或许也更能当真视作亲子疼爱。
唯一纠结的是,窈窈或许会改变主意
眼下窈窈这般说了,晚娘心里的纠结也就彻底放下了。
她上前去给窈窈擦着脸上的汗,笑着也摸了摸那小婴孩,口中道:“好,那我让我相公仔细翻翻书,好生取个名字来。”
窈窈应了声好,晚娘瞧着她,犹豫了番,开口道:“孩子刚出生,眼下也离不得亲娘,就让这嬷嬷留在此地继续照顾你和孩子,待孩子出了满月,你身子也恢复了,我再接孩子去我那可好?”
原本,窈窈是想着,这孩子出生后,就送去给晚娘养。她也怕自己越养越不舍得。
晚娘话落,窈窈本也想说不必了,可她瞧着怀里吃奶的孩子,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点了点头。
就这样,窈窈做了一个月的月子,孩子也在窈窈身边养了一个月。
待到孩子满月那天,晚娘和她的相公一道来了小院接人。
窈窈今日一早沐浴净身后,便一直守着孩子。
听到外头传来晚娘和嬷嬷说话的声音,她知晓,自己该和这孩子分开了。
那孩子生的很是讨喜,眼下刚刚满月,整日里十分爱笑。
窈窈瞧着孩子的笑,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点了点孩子笑出的酒窝,隐约想起,谢砚舟脸上,也长了这样的一个酒窝。
只是谢砚舟的酒窝极浅极淡,非是真正开怀之时,从不能得见。
那样性子的人,偏生长了副蛊惑人心的相貌,真是可恨。
“怎么又想起他了……”窈窈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不该有的记忆。
她将自己亲手绣的一只肚兜给孩子换上,额头抵在婴孩的脸上,小小声的道了句,“宝宝……我是娘亲……下回再见面,想来,你就该唤我姨母了。”
窈窈说这番话时,脸上扔挂着笑,眼里却含着泪。
到底是不舍的,只是她,不能养这个孩子。
她给不了他完满的家庭,足够的疼爱,也无法给他一个好的身世。
她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受人诟病为人轻视。
她也不能让谢砚舟知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送他给别人养,是她不得不做的选择。
……
晚娘敲门入内,窈窈也藏下了眼泪。
窈窈藏得再好,晚娘也察觉到了她的几丝难过。
见状犹豫了番,开口道:“窈窈,我家相公不久后便要去北边,我也定然是要带着孩子跟去的,若是你舍不得孩子,不如,随我们一道前去可好?”
窈窈闻言,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将孩子送走,其实于她而言,也就是真正的分离了。
今后,这个孩子,会跟着晚娘夫妇。
天南海北,与她未必同路。
若是晚娘能久居此地,她还能以姨母的身份,偶尔去瞧一瞧他。
可若是晚娘带着孩子去别处,除非她也跟着晚娘一道走,否则,或许连见这孩子一面都是奢望。
晚娘话落,窈窈有过冲动想要应下。
可她抬首看了眼晚娘,最终,却摇了摇头。
晚娘这一个月来,始终没提她要去北边的事,今日才突然开口,想来,晚娘其实本也是不欲让她同去的。
也是,晚娘是想要个当做亲子的养子。
她这个生母跟着,晚娘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孩子真正亲近。
晚娘应当是对她存了怜惜不忍,才在今日问了她这话,可窈窈知道,自己也不能当真不懂事,由着自己的心思做事,不顾晚娘的难处。
窈窈思量了瞬,还是回绝了晚娘。
她将孩子抱给了晚娘,那孩子并不认生,加之晚娘这一个月来时常来抱一抱他,他也和晚娘熟悉,一点也不曾哭闹。
窈窈见状,也算是勉强有了些安慰。
她笑了笑,将一旁一个小包袱递给晚娘,说里面都是自己给孩子绣的小玩意,又随口问道:“怎么要去北边,可是你家相公要带你回乡?你家相公是哪里人士?”
晚娘摇了摇头,只道:“他同我说是接了上头的调令,要调他去北边,倒是不曾提过回乡之事。我隐约记得,我家相公,祖籍应当就在江南。”
晚娘的那位相公,祖籍确在江南金陵。
不过眼下,她那相公的家族,却早就搬去了京城,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望族。
若不是她那相公执意不肯依着父母的话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不会被父母族人一压再压,给安排到这乡野之地,做个小小的县令。
族中原是想着,让他去乡野之地吃了磨难长长记性,回来能好好听话。
哪曾想,他这一去,不仅没能改变主意答应回去娶亲,反倒将晚娘这个妓子出身的女子留在了身边。
许是怕晚娘过于忧心,晚娘的相公从不曾对她提过自己的出身,只说祖籍江南,家中情况稍有复杂。
晚娘自己都不知晓她家相公家中人都在京城,自然也就不会和窈窈提及了。
窈窈听了晚娘的话,想着,既是祖籍江南,又在各地做县官,想来,应当不会有什么机会入京。
孩子年幼,眼下倒是瞧不出相貌,窈窈是怕万一他长大了,生得会过于像谢砚舟,忧心若是日后孩子顶着和谢砚舟相似的脸出现在京城,恐有麻烦。
窈窈如此想着,开口提醒晚娘道:“晚娘,这孩子的生身父亲,是京城人。若是你日后带着孩子去了京城,记得小心些,我不愿让这孩子的父亲知晓他的存在。”
晚娘听罢,抱着孩子都应了下来,
又说到府上还给孩子办了满月酒,便不多留了,抱着孩子出去寻自家相公一道离去。
待他们夫妇两人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后,窈窈目送着马车驶远,没忍住还是跑了出去。
她疾步奔到院门外,远远望着马车走远的方向。
虽早已做好了准备,临到这时刻,还是难免心中难受眼眶酸涩。
窈窈背过身去,脸对着墙,抽了抽鼻子,抬手抹着眼泪。
就在窈窈对着墙掉眼泪时,有个人缓步立在她身后,瞧着她哭泣垂泪,给她递来了个帕子。
同她道:“擦擦眼泪,别哭了,女子刚刚生产过不久,掉眼泪对身子不好。”说话人的声音低沉,听来很是稳重,也有些熟悉。
窈窈没接那帕子,只是拿手背将眼泪擦干净。
她回过身子看向身后人,认出了来人后开口道谢:“多谢陈捕快,不必了。”
这声谢,是谢今日递帕子,也是谢那日他抱她回来。
对面的陈炼收回帕子,望了眼跟前眼眶红红的女子,想到那日她难产时也是哭得十分厉害,心想这姑娘应当是个十分娇气爱哭的性子。
面色温和的笑了笑,收回了帕子。
窈窈问他怎么过来了,陈炼开口道出来意。
他说:“我的剑那日落在了这里,今日过来,是来寻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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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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