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尖刺破秦昭雪颈间肌肤，一滴血珠顺着簪身滑落，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虞清歌屏住呼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没料到秦昭雪会如此疯狂，面对利器竟不退反进，让簪尖更深地陷入皮肉。"二小姐不怕我手抖么？"虞清歌压低声音，眼中伪装出的惊惶早已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冷。秦昭雪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虞清歌面颊："嫂嫂舍得？"她忽然抬手握住虞清歌持簪的手腕，拇指暧昧地摩挲内侧细嫩的皮肤，"这双手，不该沾血。"
腕间传来的触感让虞清歌胃部一阵紧缩。秦昭雪的指尖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刮蹭间激起一片战栗。她强忍不适，簪尖又往前送了半分："二小姐还未回答，深夜闯我寝居，意欲何为？"
"自然是来安慰新寡的嫂嫂。"秦昭雪目光下移，落在虞清歌因方才挣扎而松开的衣领处，"哥哥死了三日，嫂嫂独守空闺，不寂寞么？"虞清歌眼神一凛。她早知秦昭雪放浪形骸，却不想竟敢在兄长尸骨未寒时就对寡嫂出手。姐姐当年是否也经历过这般羞辱？"二小姐慎言。"她故意让声音带上颤意，"若让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秦昭雪忽然发力，将虞清歌持簪的手按在枕上，整个人压了上来，"这秦府上下，谁敢管我的事？"两人身体相贴，虞清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她暗中蓄力，正要反击，却听秦昭雪附耳低语：
"你和虞清婉，是什么关系？"
虞清歌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姐姐的名字从秦昭雪口中吐出，带着某种诡异的亲昵，仿佛在舌尖辗转了千百遍。"二小姐在说谁？"她迅速调整呼吸，作困惑状，"妾身不认得此人。"秦昭雪眯起眼，手指抚上虞清歌的眉骨："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她的指尖顺着鼻梁滑下，停在唇畔，"连这颗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虞清歌心头巨震。她与姐姐相差五岁，容貌却有七分相似，尤其是右眼角下的泪痣，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想到秦昭雪竟记得如此清楚。"妾身确实姓虞，但家中并无姐妹。"她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眸中寒意，"许是巧合。"
"是么？"秦昭雪突然掐住她的下巴，"那嫂嫂为何一来就翻我书房？"虞清歌瞳孔骤缩。她白日在府中查探，确实借故进了秦昭雪的书房，但自信没有留下痕迹。
"二小姐误会了，妾身只是……"话音未落，秦昭雪猛地撕开她的衣襟。凉意袭来的瞬间，虞清歌本能地曲膝顶向对方腹部，同时银簪横扫，在秦昭雪锁骨处划出一道血痕。
"嘶。"秦昭雪吃痛后退，却笑得愈发愉悦，"好烈的性子，比你姐……"虞清歌再忍不住，簪尖直指秦昭雪咽喉："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话一出口她便知中计。秦昭雪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慢条斯理地抹去锁骨处的血迹："终于承认了？虞清婉那个贱人临死前还嘴硬说家中无妹，原来真有只小野猫。"
贱人？虞清歌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姐姐那样温柔的人，竟被这般辱骂？"二小姐若再出言不逊，别怪妾身不客气。"她声音冷得像冰，"这簪子上淬的药，足以让一头牛瘫上三日。"秦昭雪闻言非但不惧，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锁骨处的伤口："难怪觉得四肢发麻，嫂嫂好手段。"她晃了晃有些无力的手臂，"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秦府？"
"谁说我要逃？"虞清歌忽然莞尔一笑，趁秦昭雪药效发作无力反抗，反将她压在身下，"二小姐既然送上门来，不如说说，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两人位置颠倒，秦昭雪仰躺在床上，因药力而面色潮红。她盯着上方的虞清歌，眼中翻涌着虞清歌读不懂的情绪："你果然是为她而来。"
"回答我！"虞清歌一把揪住秦昭雪的衣领，"五年前七月十四，我姐姐死在秦府，官府说是急病，可她的尸身……"
"尸身布满淤青，十指尽断，舌根撕裂。"秦昭雪平静接话，仿佛在讨论天气，"对吧？"虞清歌如遭雷击。这些细节从未对外公开，就连她也只偷看到姐姐被匆匆入殓时的惨状。秦昭雪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你……你参与了？"她声音发抖，银簪几乎要刺入秦昭雪咽喉。秦昭雪却笑了："若我说是，你要现在杀了我么？"她艰难抬起麻痹的手，握住虞清歌持簪的手，"但你舍得么？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清婉留下的东西。"
虞清歌呼吸一滞："什么东西？"
"一封信，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秦昭雪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想知道的话，明日午时来我书房，单独来。"虞清歌死死盯着秦昭雪的眼睛，试图分辨其中真假。姐姐确实有写日记的习惯，若真留有只言片语……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秦昭雪突然发力，翻身将虞清歌再度压制，药效竟似对她影响有限，"你现在有求于我。"虞清歌暗惊。这迷药足以放倒壮汉，秦昭雪竟能抵抗？她正欲再施手段，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少夫人？老奴听见动静，可需要什么？"是守夜嬷嬷的声音。秦昭雪趁机贴近虞清歌耳畔："明日午时，过时不候。"说罢迅速起身，从窗户翻出，消失在夜色中。虞清歌拢好衣襟，强作镇定地回应了嬷嬷，确认人走远后才瘫软下来。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姐姐临死前攥在手中的半片玉佩，五年来她贴身携带。
"姐姐，我一定会查清真相。"她摩挲着玉佩上的血痕，眼神逐渐坚定，"所有伤害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次日清晨，虞清歌早早起身，特意选了件素净的衣裙，发间只簪了那支银簪。她对着铜镜练习表情，确保能随时切换成那个柔弱可欺的"虞寡妇"。
"少夫人，二小姐命人送来早膳。"丫鬟在门外轻声禀报。虞清歌眉梢微动。秦昭雪这是怕她不去？她整理好表情开门，却见丫鬟手中托盘上除了一碗莲子羹，还有一朵新鲜的红色山茶花。"二小姐说，山茶代表谦逊，望少夫人喜欢。"丫鬟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她的反应。虞清歌接过花，心中冷笑。山茶？在她家乡，这花又名"断头花"，因凋谢时整个花头坠落而得名。秦昭雪这是在警告她？
"替我谢谢二小姐。"她温柔一笑，将花别在衣襟上，"就说……我很期待午时的会面。"丫鬟退下后，虞清歌立即检查了莲子羹，果然掺了东西，不是毒药，而是会让人昏睡的药剂。她不动声色地将羹汤倒入花盆，开始筹划午时的会面。时近正午，虞清歌借口要去灵堂上香，独自穿过回廊。行至无人处，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她昨夜用簪子上刮下的药粉与胭脂调制的伪毒药，必要时可以用来威慑秦昭雪。
秦昭雪的书房位于秦府西侧，四周花木扶疏，少有人至。虞清歌刚到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滚出去！谁准你们动我东西的？"秦昭雪的怒喝吓得两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出来。虞清歌侧身让过，缓步走入书房。只见秦昭雪背对门口站在窗前，地上散落着碎瓷和书册。
"二小姐好大的火气。"她轻声道。秦昭雪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在看到虞清歌的瞬间化为某种炽热的光芒："你来了。"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虞清歌的手腕，"我还以为你会逃。"虞清歌任由她拉着，目光扫过凌乱的书架："二小姐答应我的东西呢？"
"急什么？"秦昭雪将她按在太师椅上，自己则半跪在前，仰视着她，"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虞清婉的妹妹？表妹？还是……"
"亲妹妹。"虞清歌直视秦昭雪的眼睛，"一母同胞，她大我五岁。"秦昭雪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虞清歌手背："难怪...这么像。"她忽然苦笑，"她当年也说家中无妹，原来是在保护你。"虞清歌心中一痛。姐姐直到死都在保护她……
"信呢？"她抽回手，声音冷了几分。秦昭雪起身走向书架，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看完别哭。"虞清歌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笺，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是姐姐的笔迹。她颤抖着展开：
"雪儿：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懦弱，实在无法继续承受这样的折磨。你父亲每晚都……（此处有泪渍模糊字迹)
我知你对我有情，但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夜你闯入我房中强……我只能以死明志。
唯一放不下的是小妹清歌，她才十二岁，望你看在这段情分上，不要为难她。
永别了。
“清婉绝笔"
信纸上有大片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虞清歌双手发抖，眼前一片模糊。原来姐姐不是病死，而是……自尽？
"看清楚了吗？"秦昭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亲爱的姐姐，是被我父亲逼死的。那老东西看上她的美色，夜夜欺凌，而她……"
"住口！"虞清歌猛地站起，银簪直指秦昭雪心口，"你也有份！信上写了，你曾闯入她房中……"秦昭雪竟不否认，眼中浮现疯狂之色："我是去了，因为我爱她！可她宁愿死也不愿从了我！"她突然抓住虞清歌持簪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现在你来了，简直像是她的转世……这是天意！"虞清歌恶心欲呕。秦昭雪对姐姐扭曲的爱恋，秦老爷的禽兽行径，姐姐绝望的自尽...一切终于明朗。她握紧银簪，只需往前一送……"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清婉的尸骨了。"秦昭雪忽然冷静下来，"我父亲怕事情败露，命人将她埋在乱葬岗。只有我知道具体位置。"虞清歌的手僵住了。姐姐死后，秦家谎称已风光下葬，送回虞家的其实是个空棺材。父亲收了钱，连追问都不敢。
"带我去。"她咬牙道。秦昭雪笑了，伸手抚上虞清歌的脸："可以，但有个条件……"话音未落，书房门突然被推开。福伯慌张地闯进来："二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他吐血昏倒了！"
秦昭雪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大夫说是中毒，现在全府都在搜..."福伯的目光落在虞清歌身上，突然噤声。虞清歌心头一紧。她确实在筹划给秦老爷下毒，但还未动手。是谁……
"搜她房间。"秦昭雪冷声命令，眼神复杂地看了虞清歌一眼，"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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