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险些说出口的心意
那顿晚餐最终在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氛围中结束。微醺的酒意放大了感官，也让那些被理性压抑的情感变得更加汹涌难控。回程的车里，两人都异常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言语和那个漫长对视残留的滚烫余温。
沈聿珩将顾清涵送到她公寓楼下。车子停稳，引擎熄火，狭小的空间内顿时被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笼罩。车窗外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勾勒出顾清涵柔和的侧脸轮廓。
“谢谢你今天的晚餐，我很开心。”顾清涵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没有立刻解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得惊人。
“嗯。”沈聿珩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方向盘上，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又有些紧绷。她也同样没有催促。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顾清涵心头盘旋、冲撞。酒精带来的勇气尚未完全消退，晚餐时沈聿珩那些近乎坦诚的话语、那双褪去冰冷显得格外动人的眼睛，都在不断怂恿着她。
也许……就是现在？也许……可以问出口？那句“你不介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对我……是不是也……
话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那呼之欲出的瞬间，沈聿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她。她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酒后的朦胧，但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警惕的慌乱，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即将打破平衡的东西。
这一个眼神，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瞬间浇熄了顾清涵鼓起的全部勇气。
她看到了沈聿珩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退缩。
是啊，她是沈聿珩。那个习惯用逻辑和距离保护自己的沈聿珩。今晚的柔和与坦诚，或许只是酒精作用下的短暂失态。如果自己此刻贸然挑明，得到的会是她清醒后的冷硬拒绝吗？那不仅会让自己难堪，更可能彻底毁掉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微妙而美好的关系。
所有的冲动和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化作一阵无声的哽咽。顾清涵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和慌乱，手指飞快地解开了安全带。
“我……我到了，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速快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她不敢再看沈聿珩，匆忙地推开车门，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顾清涵。”沈聿珩忽然叫住了她。
顾清涵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猛地回头，带着一丝残留的、卑微的期待。
沈聿珩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灯光下，她的表情有些复杂，挣扎和犹豫清晰可见。但最终，她只是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期待落空，摔得粉碎。
顾清涵眼底的光黯淡下去，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你也是。开车慢点。”说完，她迅速下车，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了公寓楼门洞，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狼狈。
直到走进电梯，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顾清涵才允许自己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刚才那一刻，她离脱口而出只差零点一毫米的距离。
好险……真的好险……
差一点，就因为一时的冲动和酒意，毁掉了一切。
电梯缓缓上升，失重感传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庆幸之余，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感却如同潮水般漫了上来，让她鼻子发酸。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要这么小心翼翼，要这么瞻前顾后？
而车厢里，沈聿珩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依旧握着方向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望着顾清涵消失的楼道口，久久没有动弹。
她刚才，分明看到了顾清涵眼中那汹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也捕捉到了她最后的退缩和慌乱。
她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而自己，在那一刻，竟然感到了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面对那份过于直白热烈的情感？害怕打破目前这种默契而舒适的平衡？还是害怕自己无法回应，或者……无法承受回应的后果？
沈聿珩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酒意带来的些许朦胧暖意彻底消散，只剩下清醒后的冷寂和一团乱麻的心绪。
她发动了车子，驶离了公寓楼下。后视镜里，那栋普通的居民楼越来越远。
今夜，她们一个险些说出口，一个最终选择了沉默。
那些在微醺夜色下滋长的、险些破土而出的心意，最终被生生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个或许会更合适、又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时机。
空气中，只留下一声无人听见的、混合着庆幸与遗憾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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