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臻点了蒜蓉蒸排骨，干炒牛河，白灼芥菜。
李心别扭地单手剥老板送的盐水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嘴巴里终于尝到了咸味。
情臻默默地看，把盘子推近向李心：“要不再来个当归炖鸡，补血的。”
“没事，”李心转转手腕，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了，提议说，“要不要点些喝的。”
情臻直接把菜单推给李心，李心放在桌子上翻了翻，越翻越饿，吞口水说：“我看到隔壁有糖水喝，我去打两份来吧，你要喝什么。”
情臻的嘴角慵懒的垂着，说都行，情臻也开始剥花生吃，用指甲去掐花生，花生壳剥得一片一片。
李心看得入神，一下忘了要干什么，凑近教情臻用两手拇指一按，果然剥出完整饱满的花生。情臻像是找到了技巧，剥得比吃得快，多出来的花生米放在盘子里，给李心夹着吃。
李心几粒花生米越嚼越有滋味，突然拍脑袋说：“忘记了去买糖水了。”
李心刚迈出步子，情臻叫住她，叫她：“李心，”
李心一悸，见情臻嘴里还嚼着，手上也没停，稀松平常地说：“你不是没有钱吗？”
李心一下没了底气，手足无措地来回走动。
情臻说：“饭后再去吧。”
李心说好，转悠一圈又坐下了。
情臻开始看手机，李心问：“我怎么还你钱呢？”
情臻教李心说：“你应该说，下次我请你吃饭啊，有来有回。”
“哦哦，那下次我请你吃饭好吗？”
“那我要吃米其林。”
情臻拿开水烫餐具，李心悬着一只手坐着，才想起要帮忙，可笨手笨脚总落后一步。情臻摆好餐巾纸说：“你坐好吧，大小姐。”
李心又再次坐下，耳朵痒痒的，第一次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服务员先端上了炒牛河，李心实在太饿，加上单手用餐具太费劲，一直埋头吃饭，没顾上讲几句话，直到吃到肚子撑撑的，整个人重了起来，有分量了，才感觉对面的情臻真实起来。
李心抬头，见情臻早就吃饱了，显得更加慵懒松懈，缓缓慢慢呼吸，刚好对上李心的视线，也不躲闪，李心低头避开，手里的筷子一下没抓稳。
李心评价说：“这个季节的芥菜是甜的，好甜啊。”
情臻拿筷子夹走最后一片芥菜，点头，又一会儿，李心也吃饱了，情臻说想要喝木薯糖水。
李心去隔壁打包了一份桂花雪梨膏，一份木薯糖水，回来看到情臻还在饭桌上，李心松了一口气。
情臻头发已经半干，鼻尖红红的，冷得打颤，李心有些懊悔刚才吃饭没有关注到，肯定是因为太饿了，于是李心把糖水递给情臻说：“你吃完快回家吧。”
情臻没搭话，提醒李心说：“你电话响了。”
李心见屏幕上显示露娜的名字，挂掉了。
情臻专心捞碗里的木薯吃，大口大口咬木薯，李心特地提醒说：“你有没有听过，木薯的芯不能吃，吃了会醉的。”
情臻说：“是你醉了吧。”
“真的，我小时候听别人说的。”
李心埋头吃，直到她快吃完了，情臻还在吃，李心想，真奇怪，情臻吃饭很快，喝小小一碗糖水却很慢，
突然服务员来到李心和情臻跟前，鞠躬道：“两位客人，你们这张是四人桌，我们有两位客人想拼桌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们送一份流沙包，店里位置不够了。”
一对互相依偎的男女已经走到桌前，情臻眼睛都不瞟，淡淡地说可以啊。
李心看了看两人，摆手说：“我们很快吃完就走了，要不你们等我们一下，也不打扰你们二人空间。”
情侣闻言有点不爽，就站在边上窃窃私语，服务员时不时走过来转转，对旁边的等候的情侣笑，转头把李心桌上的空碟剩菜收走，只留下两碗糖水。
情臻让出里面的位置让女生坐下等，男方也挂不住脸，直接坐在李心身边的位子，抖腿把地板踏得很响。
李心往墙角缩，情臻像没事一样进食。突然李心手机又响了，李心看是李阳煦，情臻说接啊，李心迟疑了一会儿才挂掉。
情臻拎勺子在碗里搅啊搅，抬头对李心说：“你急着回家就走，我......”
李心电话又一次响起，铃声打断情臻的话，李心看都没看就按断，抢着回答说：“没事，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
李心咬到舌头：“顺路吧？我往西走，你呢。”
情臻回了一个撇嘴的表情，抬手示意李心别说话，提醒她：“认真吃东西啊，快点吃，人家等着呢。”
四人桌的气氛怪异起来，情侣有说有笑，菜单翻得刺啦响，男人大大咧咧地喊服务员：“服务员，点菜了！”情臻向旁边女子推荐说：“这个芥菜挺好吃的。”，李心又往墙角缩了一点，她感觉吃完甜食后的舌头变得有点酸酸涩涩的，看手机发现刚才挂掉的电话是李润泽打来的，李心握紧手机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等一下我。”
李心说：“我没有跟踪你，我真的就是路过，太饿了。”
旁边的情侣顿时安静下来，李心看情臻眨了眨眼，放下勺子叫来服务员买单，买完单后情臻推开围在桌子的男女，推开端碗碟的服务员，走出了珍美味饭店。
服务员奇怪：“欸，怎么走得那么急，我们饭店办活动呢，消费有礼！”
李心收下饭店的八折消费券，端着情臻剩下的，一捏就变形的塑料碗走出街上，她吃完了最后两块木薯，觉得肚子好撑。李心低垂着头，往东边走，走着走着，踩了好多水坑，鞋子都湿透了。
李心走得累了，抬头看头上挂着橙色的霓虹灯牌，写着宝林大药房，灯牌还在滴水，往下滴，滴到了情臻的脸上。
李心又见到了情臻。
情臻坐在街边的台阶抽烟，划手机。情臻双腿随意岔开，胳膊肘支在大腿上，捧着脸抽烟，松碎短发盖住大半张脸。那么多人人从情臻面前路过，都没人敢看她。
情臻不是孤零零的，不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困境，显得落魄，她只是无所谓，她想走就走，想坐着歇一会，抽个烟，想要大家知道她，注意她，但不敢可怜她，不敢靠近她。
情臻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心不知道要不要走，拖沓着步子往前走，转了一圈又走回来，回到一棵桂花树后，假装排队买隔壁摊档的炒面，走过来一位妇人问李心：“富贵炒面是在这里排队嘛？”李心说不太清楚，妇人说：“那你在这拦着做什么，偷师啊？”李心悻悻走开。
“李心？”
情臻喊李心的名字，就像是随口一样，想喊就喊了。
“哎，”李心应声穿过橙色的烟雾，李心指着自己的嘴，做了个咀嚼的动作，不好意思地说，“你剩下的木薯被我吃完了。”
情臻情臻举着烟，让它慢慢烧，挑眸看了李心一眼道：“哦，那你赔我吧。”
李心伸手拍散烟雾：“好，我陪你。”
李心坐到情臻身边，又摸摸裤子，摸到地上的积水，她不小心把裤子弄湿了，李心想站起来，想了想，膝盖靠着情臻，还是没动弹。
李心回想一天的经历，忍不住说：“我们好有缘分，”
情臻玩笑道：“不知道是孽缘还是正缘。”
情臻抽完一根烟，又拿出一根说，推李心说：“你坐的地方一滩水，还不起来。”
李心站起来，低着头看情臻点烟，情臻的长指将烟玩弄一番，吸几口便拢火扔掉，带火星的烟灰碰到手，情臻也不躲，边看手机边点燃下一根。
情臻说：“你不是要打电话？要回家吗？”
李心说是，走出一点距离，回拨李润泽的电话，没打通。李心又回拨李阳煦的电话，响了好久，耳边才传来李阳煦的声音：“oh **，被李润泽发现我回国了，他有打电话找你吗？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哪里。”
李心说好，又打露娜的电话，很快便接通了，露娜说：“前辈，今晚记得看我的深夜访谈节目，是现场直播哦。”
李心说有事，可能会晚点。
露娜问：“那你找到情臻了吗？”
李心说没有，随意寒暄几句后挂掉了电话。
情臻抬头看傻站着的李心，拍拍另一边位置说：“你坐这边吧，这边是干的。”
李心又坐到情臻的另一边，恰好看见情臻的手机屏幕，情臻在交友软件上问一个叫摩卡的人到了吗。
摩卡很快就开着敞篷车到了，摩卡也是短发，但是比情臻要更短，两人身高相近，不过摩卡比较挺拔明朗，情臻要瘦削些；摩卡站得笔直，情臻走路重心放在前面，总摇摇晃晃，也不爱站稳，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情臻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伸手给摩卡递烟点燃。
两人交谈起来，摩卡说一句，情臻咧嘴笑一下。
摩卡拍了一下情臻的臀，说：“下雨还叫我开敞篷车。”
情臻耸肩说：“酷啊，现在又不下雨了。”
摩卡说：“去哪里玩啊。”
情臻说：“有点晚了，送我回家吧。”
摩卡不可思议地摊手道：“这才几点？你家有人吗？”
情臻笑着说：“有人更刺激啊。”
两人都放声大笑，李心坐在原地，双手抱住膝盖，支着下巴看她俩。
情臻说话的时候总带笑，别人说话的时候也笑，像很同意你说的话，很喜欢你说的话，是不是她因为有一张嘴角天生往上扬的嘴唇呢，怪不得从高中时就那么人找她玩，谁不喜欢爱笑爱说话，又长得好看的人呢？
李心低头盯自己的鞋尖，但为什么情臻和她却总是聊不到两个回合，有时还不让她说话呢。是不是因为她感受不到温度升高，不会看眼色，不会顺着别人，伴随氛围说对方爱听的话？
就像刚才情臻让她下次请客吃米其林，李心突然想到一句更好的回应，她其实可以做饭给情臻吃，但是那个气氛已经过去了，怎么开口都显得太晚太突兀。
烟雾烧进了李心的眼睛里，划破了李心的惆怅。
摩卡和情臻两人徐徐走近李心。
“这位是？一起的吗？”摩卡语气玩味地问情臻。
李心摸摸耳朵，想听情臻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情臻斜睨一眼，笑着道：“她欠我钱。”
摩卡起哄说：“哈哈，那不得肉偿，大家一起玩啊！”
情臻呵呵笑，歪头问李心：“那你要不要一起回家。”
李心顺着说：“好啊。”
下一章可能会有点雷（说的好像这章就不雷了一样），其实也还好，不是三人行，不过如果能看到这里，应该也无所谓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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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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