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比,你看这边,这根片桃木后面有路。”
两人绕煤矿湖周边兜了好几圈,顺路去法师塔碰个运气。
法师跟冬眠了一样,敲了半小时的门愣是没放出点动静,星怀疑他甚至在门上施了噤声魔法。
法师塔是石砌的,星摸了一把墙面,平滑如镜,她果断放弃了爬窗的想法,转到法师塔的周边,这么一瞅,就看到了法师塔后方的山崖下,隐在桃木后的路。
桃木是星露谷最硬的木材,整片好几根黏连在一起,吸足了水分,又硬又沉。星和塞巴斯蒂安一左一右两手推,脸憋红了还是纹丝不动。
“看来得换个方法。”塞巴斯蒂安仔细拍掉手套上的灰说。
星觉得棘手的时候会发出标志性的蛇叫。
“你等我一会,我回家拿把斧子。”
“好,小心些。”
塞巴斯蒂安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雪里,没过多久,又一点点在雪里出现,她大口喘气着向他跑来:“雪厚吃脚,久等了。”
她的耳朵被冻红了些,塞巴斯蒂安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轻轻给她捂了片刻。
“冷吗?”
星扫着塞巴斯蒂安身上那件比她的夹克还薄些的冲锋衣,眨了眨眼:什么一百步笑五十步。
塞巴斯蒂安咳了一声,“我常年这么穿,习惯了。”
“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诶,比我还小几岁,到时候走得比我早怎么办?”
然而塞巴斯蒂安的关注点比他扎围巾的方式还歪。
“没大几岁吧?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秋季1日,你呢?”
塞巴斯蒂安想到阿比盖尔生日那天星累趴在桌上小憩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会,答非所问道:“我…我们也可以陪你过生日的。”
“嗯?”星看了他一眼,忽而失笑:“我是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啦,所以别觉得错过了,我明年又不是死了对吧——你还没回答我呢!”
塞巴斯蒂安被她独特的安慰方式噎了一下,他稍稍别过视线。
“冬…10日。”
“好,我知道了。”星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天可别忙哦,我唔……”
话说到一半,塞巴斯蒂安用干净的手背堵住了下半截。
他脸红到脖子,无奈道:“你别累着,我不喜欢吃那些东西。”
星:“……”
那每次蹭饭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是?
他手背捂得严严实实,还好心地给她露个透气的缝,视线闪躲得厉害,大有不答应就僵持到底的意思,星只好妥协地点了点头,塞巴斯蒂安这才放开她。
“我来吧。”
他接过星手里的斧头,退到合适的距离,开始劈桃木。
斧头用“异石”——也就是铱矿升级过,玛鲁说铱矿是她见过最硬的矿石,星二话不说拿去打了把斧头和镐子。说实话,她想不明白克林特是用什么办法熔铸铱矿的,。
铱矿熔铸的斧锋闪着紫色的芒,塞巴斯蒂安三下五除二地在桃木中间劈开了足够一人通行的洞口。
他领在前头,一边剥开碍事的枝一边探路。
桃木洞口不深,一会就见了光。
“咦。”
“怎么了?”星听到惊异,贴到塞巴斯蒂安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探头探脑,“看见什么了?”
肩上微妙的压重让塞巴斯蒂安难以抑制地走了一下神。
见他迟迟没动静,背后的人戳了戳他的肩胛骨,“到底怎么啦?”
塞巴斯蒂安僵了一下回过神来:“嗯…里面挺漂亮。”
他让出洞口的位置,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所有的植物都像是放大版,绿色浓重得妖冶,高耸的巨树遮住大部分天光,空中游浮着数之不尽细微的光点,起起伏伏间照亮所到之处,好似一片被遗忘的森林,一切万籁俱寂。
星踏进来的第一感觉是:呼吸好粘稠,空气似乎蕴含着极重的能量,用法师的话说——元素气息,而且清新得要穿透肺腑。
星伸手想要接住一颗下坠的光点,那光点却在触碰到她皮肤一瞬间消失了。
祝尼魔的老巢?
星和塞巴斯蒂安心神领会地敛了声,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往里走。
长着青苔的断裂大理石石柱随着深入越来越密集,地方不算大,尽头右侧是一处破败的遗迹,左侧有一潭池塘。
说是遗迹,其实只是几根还算完好的大理石柱子围着一座老头石像。
老头石像底座刻了一串文字。
“老坎诺利大师,依旧追寻着最甜的味道。”
“这位是镇里以前的老祖宗?”星摸着下巴问。
塞巴斯蒂安耸耸肩:“没听说过。”
星:“这句话算什么?墓志铭?好奇怪的墓志铭。”她说完摇头否认,“感觉更像是某种未完成的遗憾。”
“嗯,关于这个最甜的味道,我倒是想起了些东西。”塞巴斯蒂安说,“我以前在书摊老板那看到过一本书,故事主角对水果有近乎偏执的狂热,他一生都在寻找一种从未面世,名为‘宝石甜梅’的水果。”
说话的同时两人找了根还算干净的石柱坐下,星双手撑膝盖托着脸,听到这里,挑刺地问:
“嗯?这不对吧?”
“既然从未面世,那他是从何得知的?”
赛巴斯蒂安笑了笑:“所以那本书只卖五金都卖不出去。”
“据说宝石甜莓是世界上最甜的水果,他走了半个世界,涉过千山万水,终于在古老森林的深处见到了宝石甜莓。
“书里形容这颗水果为橙黄色的,有像钻石一样的切割面,和张开的巴掌一般大,果内汁水流萤,闪耀得像宝石,主人公满怀期待摘下宝石甜莓,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话在这里断掉跟拉屎不擦屁股有什么区别,星立刻催促他“擦屁股”。
“然后呢?”
塞巴斯蒂安突然露出一个带点顽劣的笑:“然后他被毒死了。”
“毒死了?”
“嗯,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星:“……”
这绝对是□□吧!
“这位老坎诺利大师有没有可能就是书里的主人公?”星起身饶有兴致地围着石像转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
塞巴斯蒂安随着她起身:“应该不是,不过宝石甜莓说不定真的存在。”
这星自然是信的,不然星之果实怎么解释?
换作以前的她,有人跟她说有种果实的味道跟吃了世界一样,她一定摸摸此人的脑袋进行安抚,然后立刻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有些东西吧,不能太钻牛角尖,与其问为什么不如先把它搞到手。
看到她的双眼发亮,已经进化成“肚子里的蛔虫”的塞巴斯蒂安道:“沙漠没封路前,偶尔有偷渡来的旅商路过镇上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等我修好巴士刘镇长会通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
“嗯,也只能这样了。”
研究完石像,星把目光挪到池塘上。
池塘跟农场里的差不多大小,水面平静无波,深不见底,星蹲着弯下身子,眼睛几乎贴着水面,她盯着看了一会后,摘下手套手往水里伸。
塞巴斯蒂安眼疾手快地捞过她的手腕,脱下自己的手套将手交给她,“要做什么?”
星反手卸了他的力,竖起食指和中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挑了个戏谑的眉,然后探了一点进水里,搅了搅。
“没事的塞比,水是温热的。”
“你看,水里有气泡往上浮,池水是从地下涌出来的。”她带着点欢喜说,“是活水,这里面肯定有大鱼!”
塞巴斯蒂安:“……”
“那,怎么说,要回去拿鱼竿吗?”
星重新戴上手套:“唔,还是算了,下次吧,这里还蛮多蚯蚓的,我们去把那些挖了。”
刚起身,稠密的树丛毫无征兆地窸窣作响,星和塞巴斯蒂安一同握牢锄头和斧子,背靠背,盯着四周。
世界回归静默了片刻,忽然,树林深处响起一串清脆的嘎吱声,像是粗枝被蛮力折断的声音,还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星正前方密不透风的绿叶墙倏地裂开了一条缝隙。
咆哮声从中传出来。
星听懂了,那声音叫的是:“嘿!我在冬眠,安静点知道吗!”
“呃?那个什么,很抱歉。”星看不清缝隙里是神是鬼,只知道是个吨位不小的生物?一时间不知道该带上个什么称呼。
里头发出憨厚的惊讶声,那‘生物’先是露出一张毛茸茸的脸,接着整个爬了出来。
是头约莫三米高的棕熊。
塞巴斯蒂安刚要把星往回拉,星扭头飞速地跟他交头接耳转达了刚才的对话。
“是个能沟通的,应该没事!”
塞巴斯蒂安对她猎奇的交友列表见怪不怪了,“嗯,情况不对提醒我。”
那头棕熊爬到两人三米外停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星甚至能在它的脸上看出点开心的意思。
它熊吼熊叫地说:
“嘿……我可不是经常能跟人类说上话的,你似乎会一点‘森林魔法’。”
森林魔法,元素,灵气,每种‘生物’对这个山谷特殊之处的称呼不尽相同。
所以呢,这熊觉得她是个新奇玩意,打算跟她唠嗑两句?
嗯…等等!熊为什么能听懂人话?
星思维发散的同时,棕熊正用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两只前爪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它在秘密森林生活了很长很长的时光,偶尔能见到人类,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听到它的声音就扭头跑远了。
它还有个口味独特的朋友,酷爱吃人类的食物。
某天,朋友觅食回来嘴里叼着个绿色的瓶子,里面的水冒着小气泡,朋友仰头灌了一口,神情陶醉地打了个嗝,它试着尝了一点,味道奇怪得很,会挠舌头的水。
“不好喝,一点也比不上甜甜的枫糖浆。”
朋友听完哈哈大笑,开始分享自己跟人类相处的经验:
“如果冬季找不到枫糖浆,你可以去找人类,他们是个热衷于投喂动物的种族。”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浑身是毛的家伙只会咆哮吼叫,如果有一天遇见了能听懂你说话的人类,并且傻愣在原地,你一定要装成傻乎乎的,懒懒的,动作不要太大,让他们认为你是安全无害的,因为此刻他们脑瓜子正在想,熊怎么能听懂人话!”
“等他们反应过来主动搭理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摸着肚子,向他们讨要枫糖浆了。”
“真的?”
“当然!我就是这么干的,屡试不爽。”
和朋友说的一样,眼前这个人类已经处于呆滞状态,那下一步就是要跟自己搭话了。
想到甜甜黏黏的枫糖浆,棕熊的肚子轰隆响了一声。
星的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
“是会一点,呃,你好像饿了。”
就是这样!人类果然喜欢傻乎乎的动物。然后就是要装得无害,棕熊动动黝黑的大鼻子:“今年找不到枫糖浆,我一直饿着肚子,饿着肚子过冬会容易被吵醒。”
枫糖浆?她家里倒是有不少。
棕熊眼睛充满哀怨,又馋又饿,星看着它挡住的路口,想了想说:“饿着肚子是不容易渡过冬季,要不你让我们过去,我家里有枫糖浆,我回去给你拿。”
在塞巴斯蒂安眼里,星说完这句话,棕熊便慢慢地爬回缝隙里,扒开叶子,露出一对眼睛,又低低地“吽吽”了两声。
任由星牵着自己走到入口外,塞巴斯蒂安才问。
“它最后说什么?”
星:“它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嘿,总感觉被一头熊威胁了。”
“被熊讹了有什么感想?”
“还怪有意思的。”
怕熊吃不饱,星把家里大半的枫糖浆都拿了出来,人刚到入口,棕熊已经闻着味出来了。
枫糖浆的香味太浓郁,棕熊一下没忍住,暴露了本性,嗷嗷叫着奔到两个人类面前。
星把枫糖浆一扔,拉着塞巴斯蒂安噌噌退后了两步。
“哦噢噢噢噢噢噢!就是这个味道!”它舔了一口,熊眼冒出精光,边吃边说,“这是我的最爱,我非常开心!你今天结识了一位朋友,人类。我会感谢你的。”
星倒是没把一头熊的谢言放在心上,转头就抛之脑后了。
自那以后,每年的野梅季,她的家门口都会凭空冒出来一堆又大又甜的野梅,好多年之后的一通电话,她才知道这是那头棕熊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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