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节原先并不是醍醐镇的传统节日,是近几年开始举办的。
小镇人影稀疏,年轻人更是少,中年人的活力有限,一旦到了冬季,小镇就变得冷冷清清,为了让人出门活动活动筋骨,刘易斯灵机一动,给大伙找了点烦人事干,在冬季八日定了个冰雪节。
好在是室外活动,格斯不用忙活着准备美食,因为这鬼天气鼻涕冒出来五秒就能变成冰晶,热食没一会冻得崩掉牙。
冬季不出门的莫尔奈一家的两位老人今天也出来沾沾人气。
“艾芙琳奶奶,您要喝吗?”
星用保温杯带了点自己酿的果酒,给大家热热身子。
“我就尝一点。”艾芙琳年纪大心不老,喜欢尝试新东西,想陪同的乔治被哈维医生劝阻了。
冰雪节其实没啥流程,有个冰钓比赛,但星没去凑热闹。
老艺术家们在暗暗较劲谁的冰雕刻得更深入人心,小孩和年轻人们也有自己战场——堆雪人。
分三种类型。
一种是恪守本分型,以玛鲁的雪人为例,标志的胡萝卜鼻子,标准的纽扣眼睛和一定要是三个叉的树杈爪子,一定要是红色的围巾,潘妮的雪人也在此列。
一种是忘乎所以型,只要是指山姆的雪人,他堆了一个只有脑袋的雪人,型似塞巴斯蒂安放大的头部,文森特当场被吓哭,抱着惊呆的贾斯抽泣,谢恩紧急捏了个巴掌大,小巧可爱的小雪人打断了即将响起的小孩哭声。
还有一种是啥也不是型——字面意义,阿比盖尔面前揉着一坨不成型的雪,谁过去问她在做什么,她就给这坨雪起名为发问人的名字。
活动场地在煤矿湖边,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上一座座漂亮的圆顶冰屋。
几位中老年人围在篝火边正聊着这事。
格斯:“舒服吧,这些冰屋都是莱纳斯造的,他以前在海外遇到过冻原居民,从那学来的。”
“是很不错啊。”玛妮钻进屋里说,“要能维持整个冬季的话外面那些又冷又饿的小动物们就有家了。”
哈维作为医生,常年混迹老年人堆里,左劝右劝。
“小心感冒,玛妮。”
“过来篝火这边吧威利,吹冷风关节疼痛是会复发的。”
星找了一圈,终于在煤矿湖的桥上看到了塞巴斯蒂安。
他站得笔直,眼眸半闭着,盯着完全结了冰镜子似的湖面出神,别人是热闹,他像是来凑热闹都不愿意的外人。
这一刻星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自己真的能让他喜欢上小镇吗?
星蹲下抓了一把雪,揉成球,气急败坏地往他脑门上一扔,雪球开了花,细细碎碎地挂在他的发尖上,像一颗黑色的圣诞树。
塞巴斯蒂安被砸的一踉跄,转过身看到始作俑者后冷着的脸却笑了起来。
“你真是有点小恶趣味。”
星不得不承认,塞巴斯蒂安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两种表情转换的瞬间,有那么点乌云拨开见月明的意思。
“什么恶趣味,我这是打招呼。”
情绪得不到回馈的人更容易察觉别人的情绪波动,塞巴斯蒂安发现这位情绪稳定到异常的农场主少见起了情绪,似乎还是更少见的生气。
“发生了什么事吗?”
星走到桥边,蹲下抱膝,在冰镜里和他对视着:“怎么办呢,想做的事情似乎失败了。”
难得听她主动求助一次,冰镜里塞巴斯蒂安的眼睛柔和地弯起:“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忙?”
“不说。”
“……为什么,因为我帮不上?”
星搪塞地点了两下头。
塞巴斯蒂安也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连劝带哄着说:“如果解决不了,有个人陪着你一起烦恼也不错是不是,就算我倒霉吧,你觉得呢?”
这一番话下来星感觉自己灵魂都要飘飘然了。
有水平!太有水平了!
农场主生的气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了。
“哎,塞比,你觉得鹈鹕镇怎么……”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啊。”她的话被打断,阿比盖尔跟山姆在湖边大喊,星顺势看去,当场和飞来的雪球来了个亲密接触。
雪里夹着土,她吃了一嘴土腥味:“好啊你俩,搞偷袭。”
雪仗就这么打起来了。
四个人湖边打到冰钓比赛场地。
比赛正进行得火热,威利遥遥领先,紧跟其后的潘姆和他只有一鱼之差。
山姆一雪球歪到潘姆刚收线起竿的肥鱼,那鱼又直直掉回了河流里。
“芜,帅!”
潘姆气得毛发更炸了些,抓了一把雪球往他屁股上砸:“我让你芜,你个臭小子。”
星:“好!砸得好潘姆阿姨!”
潘姆眼看争冠无望,想都没想就把其他选手也拖下水。
雪球大战一触即发,战场迅速蔓延。
“威利叔,是阿比砸的你,对对,就是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紫头发,千万别放过她啊。”
阿比盖尔:“你看看你手里的雪球,说这话不脸红吗?”
“嘻嘻。”
星一边拱火一边砸,雪球从她手里四面八方往外飞,像一座移动雪球制造机,走到那砸到那,阿比盖尔根本看不清她挖雪捏球的动作,抱着头飞速逃窜。
雪球砸得快,虽然准度不高,但它数量极多,广撒网似的,亚历克斯和海莉堆的礼帽雪人很幸运地被砸塌了。
“喂!谁唔…”
亚历克斯刚张开嘴,拳头大的雪球险些把他门牙砸掉。
“我操!”
他呸出一口雪,指着雪球抛物线的起点:“谁在里面?”
海莉快笑疯了,用相机抓拍到了一点端倪:“好像是星。”
亚历克斯很快加入了战斗,他常年练习打格球,雪球也是球,玩法大差不差,所以他准度奇高,不少人都因此遭了殃。
一时间,以玛妮的牧场和煤矿湖为界,漫天都是乱飞的雪球,但乱中有序,大家都自觉避开艾芙琳和乔治两位高龄老人所在的位置。
躲在圆顶冰屋里吃冷冻披萨的谢恩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一抹亮紫色路过唰唰唰往里面砸了三个雪球。
“……”
路过的狗都要被砸两下。
塞巴斯蒂安演绎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跟随在星身后,完美避开她的雪球弹道,有外来的雪球也会因此两两相撞抵消掉,他很满意这个位置,能欣赏所有人被砸中的扭曲神情,为了得到允许,他还特别提供了自己的帮助——分享视野。
“八点钟方向,山姆。”
“四点钟方向,阿比。
“1点钟方向,海莉。”
“哦,十二点方向的冰屋里有个德米特里厄斯。”
刘易斯本来是对这场雪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和玛妮躲到一座偏僻的冰屋里,正打算拉拉老手,讲点贴心话。
玩得正兴奋的亚历克斯余光瞧见里头有人,反正不是自家祖父母,管你三七二十一的,先往里边扔两个再说,刘易斯正对着门口,雪球理所当然的糊在了他脸上,玛妮噗噗笑了两声,刘易斯脸上的雪立刻被烫化了。
“够了够了,孩子们,停下!停下!”
他从冰屋里出来一看。
发现不对!
中年人这组打得更厉害,一个个红着脖子粗着脸,这几位可不听他的劝,刘易斯又钻回冰屋,念了几句由巴在上,眼不见心不烦的,由他们去了。
星扔着扔着发现,视野内找不到人了,大家都找掩体躲了起来,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塞巴斯蒂安同样也消失了。
这场混乱的源头从没人发现的角落稍稍溜走了。
煤矿湖边不远处有棵巨大的橡树,熟悉的身影就在树下。
星:“我的战斗指挥,你怎么丢下我独自作战,自己跑了?”
“拿个东西。”塞巴斯蒂安轻轻笑了笑,他把巴掌大的花盆递过来,“喏,开得正好。”
是一株四瓣的番红花,明亮的嫣红色娇艳欲滴,浓烈似火的色彩极大缓解了双眼常看雪地的疲劳。
星笑盈盈地接过问:“爱上种花啦?”
“种着玩玩。”
“荡秋千吗?我推你。”
星嘴上说这不好吧,太幼稚了点,这是贾斯的秋千云云,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坐了上去。
塞巴斯蒂安在星身后推着,想起先前她没说完的话。
“你之前说,我觉得什么?”
“你觉得这湖怎么样?”
“嗯?”塞巴斯蒂安没能理解问题所指,“哪个方面?”
“随便啊,我随心所欲地问,你随心所欲些回答,闲聊嘛,不就是这样?”
“那就,还行。”
她没头没尾地接着问:“那你觉得这颗树怎么样?”
还行,星默念出他给的答案。
“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会给出不行或者行的回答的?”
塞巴斯蒂安诧异地挑起眉,今天的农场主好像吃错药了,一整天都在耍小脾气,他却跟有病似的,高兴得不行。
“大多数时候,我对大多数东西都是还行的评价。”
坐在秋千上的人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那你小多数时候对小多数东西一般会怎么评价?”
她说完感觉自己的表达过于抽象,像钻牛角尖的神经病,于是换了个正常的说法:“我是说,对于喜爱的事物你有什么感想?”
塞巴斯蒂安心里莫名悸动,他站斜了些,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此时脸上的神色。
一切如常,好像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他便从善如流地回答:“行。”
“哈哈哈……”
星用脚刹停住了秋千,跳了下来,眯着眼问:“玩吗,换我来推你。”
当塞巴斯蒂安飞在几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秋千上,身体甚至飞离座板时才明白。
他回答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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