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ple Sec收下了Medoc的礼物。
准确来说，是他和另一个人的礼物。
少女摆弄着手上的银色子弹，一句话也没问那个人是谁，似乎什么都知道，但看琴酒的表现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个人是谁？”
灰白发的男人转了转手腕，然后扶着镜框不经意的透露道：“Brandy。”
Brandy，白兰地。
一个琴酒从未听说过的代号成员。
青叶凛接收到琴酒的信号，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随后继续琢磨手里的项链。
这就是个单纯的装饰品，没有机关，也没有藏东西，至于能不能真的像子弹一样上膛开枪还有待考察。
“你喜欢？”
耳畔的冷声带着不理解，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残忍的实验，贝尔摩德是，琴酒也是。
但少女却笑着点头，“喜欢啊。”
“只要是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喜欢。”
“我会好好珍藏每一份礼物的。”
几人等到绿川光准备好甜点才出门。
伏特加负责开车，绿川光坐在副驾，后座的三个人里，少女坐在中间，左边是梅多克，右边是琴酒。
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气氛有点压抑。
青叶凛有些无语，他本来想和绿川光单独坐一辆车的，但姐姐肯定要和琴酒坐一起。
而他要是单独坐，琴酒指定不会让梅多克上车，琴酒更不会让他和梅多克单独坐车。
总结下来，那就都坐同一辆吧。
“对了，小千秋，接下来的实验，我要做药物反应和影响的实验记录，身体数据分析也要重新做一次。”
正在和绿川光说明接下来的安排，青叶凛的神色停滞了一下，反应慢一拍的转头，一言难尽的低声道：“这么快……？”
没有副作用的药，能够死而复生的药。
银色子弹是白兰地要制的药，是梦幻般的能够让死者复苏的神秘毒药。
涅槃却是他让梅多克重制的药，是梦幻般的能够让人经历死亡却不会死的救命良药。
‘我想用这个药救一个人。’
‘梅多克，我想要他活着。’
小千秋，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都会帮你办到。
青叶凛的打算是梅多克两年内完成，死亡状态的时间可以缩短，但不能有副作用，简单来说就是个高级版本的‘假死药’。
而按梅多克现在的进度来看，他这是要把本来都困难的时间，硬生生缩短一半。
搞药物研究的人都不要休息的吗？
小朋友是这样，梅多克也这样，这两个人每天都跟没睡好一样，天天犯困。
梅多克没有回答，只是淡漠的看着少女一言不发，而少女也在这道平静沉默的注视下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再次应道：“知道了。”
青叶凛有些愧疚，他总感觉他对梅多克的要求好像在压榨劳动力一般，还是个十分积极且自觉的劳动力。
对于同样积极又自觉的劳动力——系统。
青叶凛也有些愧疚，除非必要，系统很少会在他使用姐姐外观时出现。
好像只要它不看不听不说话，它就不知道青叶凛其实远没有它以为的那样美好。
系统是唯一全程陪伴着他长大的。
青叶凛暗自心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脑海里没有一直嚷嚷的声音了而已，他本来也不喜欢系统一直吵他。
可青叶凛也知道，只要他开口，系统一定会兴高采烈的出现。
就像……
『在吗？』
【在呢在呢！凛酱，我一直都在哦！】
于是少女垂着眸，情绪低迷悲伤。
少女的反应和梅多克的对待，落到暗中观察的绿川光眼里，变成了另一个答案。
千秋在抗拒这场实验，而梅多克却不管不顾她的感受，一心只想着搞药物研究，而千秋无力反抗，只能应下。
绿川光强忍下想骂上两句的冲动。
组织的实验到底在搞什么？
银色子弹……白兰地……护身符……
这难道不是催命符吗？
他见过少女每次苍白着脸从研究所那扇大门里出来的模样，难以想象梅多克口中轻描淡写的实验又会对少女造成多大的伤害。
琴酒撇过头，这种事不是他说一两句话就能够制止的，况且……
‘阵，梅多克是个很温柔的人哦。’
这次宴会的场地被琴酒定在了组织名下的一家赌场，就连基础设施都不用置办，只要在环境上做些小改动就行。
至于安防方面上的问题，青叶凛当然也有考虑到过，毕竟是聚集了这些组织精英和潜力新人的宴会，不可能真让人一窝端了。
所以青叶凛联合系统在琴酒下发邀请函的时候，给每个人都以Triple Sec的身份附加了一份保证说明。
保证组织成员的身份不被泄露，并会帮忙删除当天有关的所有行程记录，而赌场内也不会出现任何被监视监听的情况。
这份保证也算是间接警告了所有人。
别乱搞什么小动作。
Triple Sec一直在盯着呢。
……
赌场的入口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自助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店里没有人，只有一排排的售卖机孤零零的排放在里头。
绿川光在下车后就溜到少女身边，小声又委婉的提及：“千秋，那个实验、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面对他自己也不清楚掺了多少分虚伪或是真心的担忧，少女坦然接受了这份关心，并反过来安慰他：“我不会有事的，阿光。”
“之前你的状态就不好……”绿川光有些为难的开口，“是怎么样的……研究呢。”
他只敢用‘研究’来形容少女每隔几天就会去实验室里的内容，人体实验……
……想想就让人难以接受。
“阿光，你不用知道这些。”青叶凛伸手捏了捏绿川光的脸，给他扯出一点笑容，“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有事的就好了。”
有时候绿川光总觉得千秋是记得的。
她记得她曾经有一个弟弟。
就像对待他一样，弟弟要干干净净的，弟弟要开开心心的，千秋从来不会让他担心，更是明里暗里的维护他。
可这些本该都属于青叶凛。
深陷在名为组织的淤泥里，棕发的少女不记得姐姐的身份，不记得弟弟的存在，却下意识的做出像姐姐一样照顾弟弟的举动。
绿川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他欲言又止。
他在滥好心。
明明清楚少女是怎样残忍的人物，能够悄无声息的让一个人永远消失，明明清楚少女不是情非得已，而是切实的融入到这个环境里。
明明清楚少女已经无药可救。
他却依然会想起那些被挽救的生命，想到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觉得少女只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如果没有组织，如果没有琴酒……
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千秋。”
绿川光切实的笑起来。
“生日快乐。”
他毫无保留的展示他对少女的善意，因为知道在场的另外两个危险人物唯独对这个少女没有任何防备。
Triple Sec有种独特的魅力。
这种魅力让她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让人轻而易举的喜欢她，一旦靠近了她，便很难再让人对她产生敌意。
绿川光心想。
在一切结束以前，他都会真心待她的。
尽管这份真心并不全面。
少女怔在原地，其他人也停下脚步。
‘嗯，有机会的话，我挺想你认识一个叫诸伏景光的人，我觉得你们会很合得来。’
‘是一个矛盾集合体噢，也很温柔。’
‘等你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诸伏景光无疑是温柔的，但他的这份温柔是只会给特定的一部人的，大多数人只会得到他算是温和的一份礼貌。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虚伪的老好人。
就像绿川光一样。
但当你真正认识他，并得到他真心实意的温柔以后，你就会发现他其实不温柔，他会有很多腹黑的小举动，会利用温和的外表，对你做一些能让你根本反抗不了的小小报复。
景老爷。
朋友们常常这么调侃他。
因为看上去最好相处的人，实际上却是最不好惹的人，朋友们几乎都被他整过。
唯独青叶凛没有。
这常常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诸伏景光对他的温柔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单纯的表象。
如今熟悉的感觉一旦上涌。
看着好友的笑容，青叶凛突然发现。
原来在警校开学的第一天，与其他人会礼貌的保持社交距离的猫眼少年，在主动出现在他的宿舍门前，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时。
他便已经得到了诸伏景光的认可。
“千秋？”
银发的男人大步走上前，将久久没有反应的少女转向自己，指腹搭上她的眼睑，不可思议的感受指腹上的一片湿润。
“你……”
琴酒很清楚小鬼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他的姐姐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流下眼泪。
可绿川光只是说了一句祝福。
青叶凛僵硬的转过眼珠子，看向面前自己唯一能够述衷肠的男人，他张了张口，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需要镇定剂吗？”梅多克走上前，对这种情况已经习空见惯，“她在精神类药物实验的过程中也经常有这种反应，一般严重的情况都需要镇定剂才能恢复。”
琴酒没接受他的建议，甚至没反驳。
他熟稔的把少女抱到怀里，手掌轻而缓的从少女的后脑抚到后颈，低着头轻声开口。
“千秋，你冷静一点。”
对于少女来说，琴酒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梅多克忍不住惊讶，尤其是在看到少女的表情在琴酒的一句话里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
忧心忡忡的绿川光脚步刚上前，立马就在琴酒冷冷看过来的一眼中停住，然后被见多识广的伏特加伸手拉走。
“你别在这时候说话，千秋小姐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稳定，要不是有大哥在，你等千秋小姐自己回过神，今天大家谁都别好过。”
伏特加拉着人走到一个售卖机前，边说边在购买的电子屏幕上按下手印。
掌纹识别成功，紧贴着墙壁的自动售货机背后就打开了一条缝隙，缓缓向两侧转开，露出一条明亮的隧道。
绿川光将这些尽收眼底，疑惑少女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的同时，心底也不由得感叹组织的隐秘性。
谁能想到自动售卖机上的购买屏幕会是掌纹识别器，如果没有事先录入的掌纹信息，就算有其他人按上屏幕，弹出来的也只是普通的购买界面而已。
所以千秋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生日祝福就值得她如此感伤吗？
千秋或许是想起了什么。
隧道不算宽敞，但也够三人并肩，并且越往里走空间越大，绿川光看了眼身后在和恢复如初的少女低声说话的人，转过头。
“伏特加前辈，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次被新人礼貌的叫前辈，伏特加的脸上浮现出喜色，往后面瞄了一眼，揽上后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也是看你是千秋小姐的人才和你说这些的。”
绿川光内心沉重，面上虚心问教。
“其实千秋小姐人很好的，就是因为组织的实验做得太多了，情绪有时候不稳定，你也知道审讯室里的那些手段，千秋小姐……”
“……全都扛过去了。”
伏特加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话匣子一旦打开就难以停下，“有一次也是，据说千秋小姐因为实验导致记忆有些淆乱，组织不放心，大哥又让千秋小姐重新进行了一次信任度测试，千秋小姐也是全程熬下来了。”
“信任度测试？”绿川光皱眉询问。
“对了，你们这一批来的晚，都不知道信任度测试是什么吧？”伏特加是见过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匆匆把这个话题跳过。
“总之，那个测试已经被停用了。”
寂静的环境下脚步声也显得清晰，前方的空间多了几条岔路口，像是在这里汇聚到了一条主路似的，直直通向前方的深色大门。
有心多问的绿川光在听到另一条路上传来的脚步声后，识趣的噤了声，暗自在心里盘算少女记忆淆乱的程度是怎样的。
从另一条路走来的人停下脚步，身上披着黑色的袍子，脸上戴着纯白色的面具，手里抛弄着一枚墨绿色红纹花边的筹码。
看到两人后面的琴酒也不惊讶，捏着手里的筹码问好并表明了代号，目光落向他一旁的少女身上，然后停在了梅克多身上。
“你是……梅多克的儿子？”
棕发的少女噗嗤一笑，一旁灰白发的男人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平淡道：“如果你想借此来提升自己的辈分，科尼亚克，那么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心思。”
科尼亚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双眸透过孔洞弯了弯。
“是银色子弹啊，不愧是那位大人亲手挑中的人，怎么？有了那位大人还不够，还想要得到千秋小姐的青睐？”
“梅多克不会参与赌局，我也不会随意青睐一个连琴哥都不如的人。”
少女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科尼亚克。
“科尼亚克，你好像很不甘心啊。”
科尼亚克被点破心思的人也没生气，自然而然的笑道：“顺风顺水的人生会遭人嫉妒也是很正常的吧，梅多克从出生就被组织含在金汤匙里长大，什么都没做就被那位大人挑中……”
“啊，对了，我一直很好奇来着。”
戴着面具的男人点了点下巴的位置。
“千秋小姐，你和梅多克的关系这么好，难道不知道梅多克就是听从那位大人的命令让你成为实验品吗？”
当前整改进度——0.054%
白兰地首次被提及。
Cognac，科尼亚克，也是干邑白兰地。
就像威士忌一样，很多人的代号都叫XX威士忌，但是不会有专门的代号成员叫威士忌，而代号为XX白兰地的人也有很多。
白兰地和Triple Sec一样。
是特别的代号，有特别的意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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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组织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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