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离开座位后，绿川光回过头。
他终于可以将目光分给在意的人，但对方好像还没从他说的话里恍过神。
嗯？他说了什么？千秋？
安室透此时仿佛被困惑缠身，同期的姐姐怎么会是组织的人，同期不是会拿自己姐姐的命开玩笑的人。
所以当年他在警校外出时，看到的和同期长相一样的少女不是他眼花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可以信任的好友，却见对方的表情都没有多大改变，温和又疏离的对他礼貌示意。
“安室先生，千秋想见你。”
其实也不算是千秋想见，是贝尔摩德注意到了底下的动静，千秋认出了神代的身份，两个女人一拍即合。
安室透被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千秋。
绿川光时至如今，都没想懂这两个女性是怎么在一个眼神交换，三言两语间，默契的得出如此结论的。
“喜欢？”
“给我的？”
“听说的。”
“谢谢。”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被赋予把生日礼物拎上来的任务，绿川光轻轻叹息一声，希望好友能理解，他从一个人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生日礼物。
这么想想，他的玩伴身份还算不错？
“喂，你说的千秋是谁？”
走到一半，绿川光才听到好友忍不住问他的问题，他扯了扯唇，温吞道：“今天的生日宴会就是为了千秋举办的。”
“还有，我叫绿川光。”
今天是千秋的生日。
安室透听懂了好友传递的意思，千秋正如他所想的一样是同期的姐姐，而今天过生日的人也不止千秋一个！
他不着痕迹的扫过四周，在走上空无一人的楼梯时，才压低声音意有所指的开口。
“Triple Sec想见我？”
“嗯。”绿川光想了想，提醒道：“贝尔摩德大人和千秋提到了你，而且千秋也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
毕竟是千秋刚好最想要的情报人员嘛。
还好是zero。
他想不到要是少女给他找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做搭档，他是不是又要变回之前的样子。
那样千秋肯定又会和他生气吧。
安室透满脸讶异，想再问些什么，就见自家幼驯染一副在沉思的表情，时不时勾唇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hiro，你在想什么呢？
其实生气的话也很好哄吧。
绿川光猛然回神，一敲手心，在安室透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时，猫眼青年转身快步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安室先生你先上去，千秋和几位大人就在上面，你从这个楼梯上去就能见到了，千秋要是问起来我，你就说我去给她拿甜品了。”
甜品？
安室透抽了抽嘴角。
不是，这个甜品就比我还重要吗？
叮——
安室透皱眉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
“那个男人是神代吧，还惦记着呢？”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的目光从脸色变冷的少女身上，转到了置身事外的琴酒身上。
“这就忍不了了？他不是自愿的？”
咔嚓——
是清脆的果肉被啃下的声音，在无声沉寂下来的气氛里若无其事的咀嚼，灰白发的男人咽下一口苹果，语气平淡。
“有这种事？”
被三道目光注视的琴酒淡漠抬眸，除了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伏特加，和根本就没有受到波及的少女外，剩下两人都察觉到了一股杀意。
“看来是真的。”梅多克顶着压在身上的沉重气息，轻笑一声，又咬了一口苹果。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唇边扬起淡淡笑意。
“和他可以，和我就不行吗？琴酒。”
咔嚓——
少女扬起能够腻死人的甜蜜微笑，无声无息的捏响了指骨骨节，走到琴酒面前弯腰。
“呐，琴哥，和谁都可以吗？”
面对近在眼前的少女，银发杀手的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颤，抬眸，收敛了敌意。
他看到了那潭浅金色水波里的寒冰，以及纠缠在水面上怎么也拨不开的墨绿浮萍。
他想他是不需要伴侣的。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的话……
……那也不会是琳。
‘琴哥，你知道神代喜欢你吗？’
‘可是喜欢你没有错啊，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呢，阵，我知道你不属于我。’
‘感情是最好利用的工具。’
未成年的少女仗着年纪小，笑着勾在他身上不愿意下来，微微抬头将唇印在他的嘴角。
‘你可以利用他，也可以利用我。’
回忆如泡沫消融，琴酒在泡沫残渣中伸手捋过少女垂下的发丝，夹到耳后，露出少女耳垂上闪亮的钻石耳钉，冷淡的给出答复。
“我不想利用你，千秋。”
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琳。
黑的和什么混在一起都会变成黑的。
琳，你应该是洁白无瑕的。
青叶凛缓缓直起身子，俯视着琴酒，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漠，随即他的唇角微勾，舒展起的笑意令人头皮发麻。
“果然还是把你锁在家里一辈子吧。”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停了下来，靠近台子边缘的女人笑容一僵，转过头往楼下看去。
等等，先别上来，情况有变……
绿川光背对着安室透将冷藏后的舒芙蕾蛋糕切片装盘，并装饰了一些水果，动作隐秘的递出了之后联系的暗号。
离开酒吧时，他下意识的瞥了眼好友手上刚调好的酒，满意的点头，欣慰好友明事理知道给千秋准备生日礼物。
哪怕是虚情假意。
猫眼青年看到了调制用的两款酒。
瞳孔地震。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绿川光克制不住的用气音颤声质问。
安室透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端着托盘上精致的鸡尾酒朝楼上的平台走去，路过绿川光时才借着遮掩无声的动了动嘴型。
‘找乐子。’
绿川光：……？？？
找什么乐子啊？这是在找死啊！
绿川光想追上同期作死的脚步慢了，安室透已经把调好的酒摆到了笑容渗人的少女面前。
“马、丁、尼？”
安室透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少女的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突如其来的撞击声和酒杯碎裂的声音中，金发女人默默移开视线。
青叶凛的理智尚在，脑子里就已经快速运转起来，他该怎么从同期的千万种死法里挑出一种不那么痛苦的。
抱歉啊，零，我真的忍不住了。
他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还特意把人按住了再摔的酒杯，没让同期俊俏的脸蛋直接被满桌子的玻璃碎渣子刮花。
少女眯着眼，一手拽着金发青年的头发按在桌子上，一手拿着刚刚顺手敲碎的酒杯，尖锐的玻璃碎片悬在那双瞳孔骤缩的紫灰色眸子上方不足一厘米的距离。
她在笑着，却带着冰冷与危险的意味。
“贝尔摩德，你授意的？”
金发女人识趣的不说话，企图从这份危险中独善其身，就是可惜了一个好用的新人。
要不她还是抓紧时间，再准备一份新的生日礼物当作补偿吧？
金发青年被放弃了。
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少女的霉头。
“千秋，算了吧。”
除了最近被宠得有恃无恐的无知新人。
绿川光叹息着把甜点放到一旁，试探性的把最危险的碎玻璃从少女手里拿走，熟练的好言相劝道：“我去帮你重新调一杯。”
金发青年的瞳孔颤栗着转向一旁，猫眼青年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担忧。
hiro，不要……
安室透很清楚，在组织里心软为别人求情容易引火上身，更容易被怀疑，况且他们名义上才第一次见面。
hiro，别为了我冒险。
做的好，景。
但你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少女盯着猫眼青年看了一会，确认对方已经做足准备后，忽得扬起温柔的笑来。
“阿光，这是你向我提的要求吗？”
绿川光一怔，没想到这件事上，又想到这可能是少女给他的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向扶着手臂起身的安室透，嘲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无声的摇头。
“和要求无关，我只是不想你生气。”
“尤其是在今天。”
少女笑盈盈的拖着音，“这样啊——”
尾音落下，少女的脸色陡然转冷。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响，少女抓着绿川光的手臂向后折，将他面朝下按在沙发上，曲起的膝盖压在他的后腰处，以一种绝对压制性的动作禁锢住了身下的人。
琴酒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
摸出一根烟点燃，暗自感慨。
果然来了，千秋的家庭教育法。
以前琳生气的时候也对他用过，但至少会注意分寸，自从小鬼也有能力打过他以后，这种教育方式就开始变得暴力了。
骨折脱臼都是小事，主要是有够屈辱。
手臂直接被卸力造成脱臼，绿川光紧抿着嘴一声不吭，但少女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转而伸手捏着他的下颌骨，将他的头强行向后扭转。
这种姿势无疑是难受又耻辱的。
青叶凛意识到了这点，有点心疼的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但垂眸间，扫向身下人的目光却依旧冰冷，眉眼间没有一丝温度残存。
“不自量力的蠢货，想救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动动你的脑子想清楚，你刚刚的条件允许吗？你刚刚的理由充分吗？”
青叶凛的心情烦躁得很。
但凡今天好友不是从他手底下救人，而是从琴酒手底下救人，那么迎接他们的就不是被按着教训一顿，而是直接挨枪子了。
总不会是他表现的太过宽容了，让好友以为组织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好脾气吧。
而且，琴酒刚刚什么意思？
看不起姐姐？就姐姐不可以？
一想到琴酒，青叶凛转眸就看到那人正闲情逸致的抽着烟，顿时不耐烦的瞪了一眼。
后者微怔，斟酌了片刻，他分出一支烟塞到青叶凛的嘴里，顺手帮忙点燃。
青叶凛下意识咬住烟蒂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摄入确实让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他松开捏着绿川光下颌的手，接过嘴里的烟夹在指间，烟雾随着开口的话缓缓吐出。
“我是这么教你的？”
脖子被过度掰折造成的酸痛，既使青叶凛松开了手也没能马上缓过来，手臂还被压着时刻传来疼痛感。
强忍着一声不吭还好，一开口说话，压抑沙哑的嗓音就暴露了他的难受。
“是我考虑不周。”绿川光没有忘记那天少女跟他说过的话，既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救人的事实。
猫眼青年艰难的转眼看向少女。
“哪怕你想见他，我刚刚也应该毫不犹豫的打晕他，让他放弃这种找死的行为，省得你要再为此生气。”
“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生气？”
少女反问，绿川光愣在原地。
他回想刚刚的场景，少女站在琴酒面前笑容渗人，从那时起，千秋就已经生气了。
安室透送来的酒只是刚好引爆了火，受到琴酒的牵连，被千秋拿来泄愤用的。
事实上，千秋收住了手，言辞上针对的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贝尔摩德。
所以她本来就没有杀了安室透的想法！
也是，千秋会好好珍藏每一份礼物的。
绿川光微微垂下眼帘，额前碎发半掩住他不太平静的内心，对疼痛的感知也已经麻木。
所以他刚才在做什么？
不自量力的蠢货只有死路一条。
少女低着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琴酒看出了端倪，转身走出休闲区，下楼。
小鬼要是吵吵闹闹的反而问题不大。
一旦安静下来，谁知道憋着什么坏？
看到琴酒的反应，贝尔摩德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勾着意义不明的笑，转头对着沉默的回到自己身边的人善意的提醒。
“你的救命恩人要遭殃了。”
安室透眸色一暗，不动声色的看过去。
棕发的少女将燃到尽头的烟蒂掐灭在之前绿川光拿来的甜点上，彻底糟蹋了上面覆盖的一层宛如冰淇淋质地的奶油。
安室透不理解其中代表的含义。
但他明显看到即使受着折磨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的好友，此时瞪大眼，张着口，悲痛的表情多过震惊。
‘加奶油的舒芙蕾怎么样？……当作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只要是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喜欢，我会好好珍藏每一份礼物的。’
少女冷漠的看着他，似是失望，双脚重新回到地面上，离开的背景决绝。
梅多克看着走来的人，不禁疑惑，他就吃个苹果，小千秋不会要生他的气吧？
“阿光为了让我消气，自愿陪我参加接下来的实验。”少女停在梅多克面前，询问的话里根本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可以的吧，梅多克。”
梅多克狐疑的偏头看了眼对面沙发上没回过神的人，擦了擦手，走上前，顺手帮他把错位的手臂接了回去。
“耐性不错，看他能不能撑住吧。”梅多克看看一声不吭的人，又看看忍心的少女，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用你的药？”
少女淡淡道：“不可以吗？”
“舍得他死？”贝尔摩德挑了挑眉。
青叶凛回头看她，又看了眼安室透，找了一圈没看到琴酒的影子，最后看向没什么反应的绿川光。
他说：“死了就死了吧。”
大不了，他陪他一起死。
“别把死说的那么随便。”梅多克难得出声反驳一句：“我的实验里才不会死人。”
这是你答应过我的，千秋。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也就小橙子愿意跟你参与那种跟毒药一样的药物研究。”
她讨厌和这个药有关的所有人。
但唯独不讨厌千秋。
因为她知道是因为有千秋的参与，这场实验才不需要更多的人命做铺垫，千秋一个人足以顶替成百上千的实验体。
琴酒端着酒杯回来，睨了眼沙发四周冷僵的沉默气息，垂着头的绿川光，以及那个被烟头毁掉的精致甜点。
静了两秒，他走到少女面前。
“一杯酒而已。”
他说。
如果这能代表什么的话，
他可以调无数杯White 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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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尼，贝尔摩德 琴酒。
White Lady，Triple Sec 琴酒。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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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组织篇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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