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凛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安室透正陪坐在宫野明美旁边,不知所措的安慰着这位强忍着眼泪,温柔又倔强的小姐。
宫野明美强忍至今的眼泪,在看到少女从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就彻底忍不住落下了。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青叶凛沉默的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抚在她的脸庞上,怜惜的替她拭去眼泪。
可他的话却是冰冷的。
“你看,我都说了你不该来这里的。”
“对不起,千秋,真的对不起…”
青叶凛不介意别人借他的脸思念姐姐。
但他却讨厌别人对着他向姐姐道歉。
少女忽然柔和的笑了起来。
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手里轻抚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青叶凛恍若无觉的笑着。
“明美,你有想过吗?如果梅多克能够就此停止实验,或者是他死了,组织会让谁来代替他的岗位呢。”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
“是你亲爱的妹妹,宫野志保。”
少女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冷若冰霜,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一分不减。
“无论是谁来负责研究,我都会是唯一不变的实验体,因为组织不会放过我的。”
可梅多克不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研究对象。
梅多克就算是死,也会毁了这一切。
青叶凛收敛了笑容,站起身,不再去看一眼宫野明美,离开时也不忘叫上安室透。
“走了,安室。”
对这一切同样震撼,惋惜与痛心疾首的安室透深深地看了眼留在原地的宫野明美,起身跟在少女身后离开。
当年的那场大火里,谁都没有错。
谁都努力过了,可谁都没有结果。
宫野夫妇的研究还在继续,千秋成了组织的实验体,梅多克因为实验伤了身子,宫野明美失去了她的朋友……
……不,她也许没有失去。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少女,早在离开研究所的那一瞬间,少女脸上的冷漠就已经如初春的雪般消融,化为了一片迷茫的雾。
她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她恐怕从来就没有怨恨过宫野明美吧。
Triple Sec是个最擅于伪装的骗子。
造成这一切的是组织,该烧的,该毁的不只是研究所,还有这个孕育了黑暗的组织。
回到车上时,安室透听到少女的问话。
“呐,安室,既然我怎么样都会成为组织的实验体,那么是不是只要我那个时候就答应组织的要求,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宫野夫妇不会死,梅克多不用实验,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也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这对姐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这跟和你怎么选都没有关系吧。”
尽管内心多么不愿意承认这点,但安室透还是沉声说:“你已经保护了很多人了。”
请不要过度美化你未选择的那一条路。
因为看似美好的路也有可能荆棘丛生。
Triple Sec是组织的唯一一个实验体。
光是这一点,她就已经保护了很多人。
青叶凛怔了怔神,随后看向窗外,嘴角噙起一抹浅笑,悠悠道:“那你呢,三番五次溜过来偷看实验报告,也是为了保护谁吗?”
安室透刚好转点的态度在这句话里再度戒备了起来,却听到后座传来一声轻笑。
“这次就算了,有人又救了你一命。”
金发青年觉得他的双手在颤抖,可事实上他紧握着方向盘,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什么意思?”
少女没有回头看他,嗓音轻缓带笑。
“阿光应该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了吧。”
……
北海道的一艘靠岸游轮上,猫眼青年倚着护栏在对一望无际的海面出神。
黑发的男人缓步靠近他,在他提起戒心防备时笑眯眯的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背靠着护拦侧头看着他。
“真的不考虑跟着我吗?小猫咪。”
绿川光皱眉拂开男人的手,冷淡的神情不复以往的温和,“我不会背叛千秋的,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还有,狐狸先生,请你把那个对我来说很奇怪的称呼改掉。”
“你不也是一直狐狸狐狸的叫我。”
神代笑了一声,惬意的转头看向另一边正在收尾的现场,精准的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银发的男人身上。
“那么,绿川先生,你知道你口口声声保证不会背叛的对象,其实是一个骗子吗?”
“还是一个专骗感情的骗子。”
神代看着银发杀手走过来,笑着抬手挥了挥示意,口中的话不停,也没有任何想做掩饰口型的打算。
“因为感情是最好利用的工具。”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笑着问走来的人。
“她是这么说的,对吧,Gin。”
琴酒沉默的走到一边,点起烟,半晌才在那道不放弃的目光里意义不明的哼笑一声。
“我乐意被她利用,有问题?”
“……不,没有问题。”
能让狐狸先生闭上臭嘴的只有琴酒。
诸星大的任务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才刚刚结束,接送到位的车子将他送到了一条时常经过的眼熟的路口。
下个路口左转就是他们的安全屋。
右转,是Triple Sec的家。
“就在这里下车吧。”干练的短发女人在停好车后,点起了一支烟,“剩下的路不是我可以过去的。”
如果只是去新人暂用的安全屋,一个代号成员有什么不敢去的呢?
诸星大点点头,开门下车,余光瞥见女人在最后拿出手机,像是完成了任务,在向组织上级汇报消息。
停靠的车子很快驶离。
黑色长发的男人伫立在街头,似乎被刚才闻到的烟味钓起了烟瘾,从怀中摸出香烟。
他得想想他接下来去哪?
诸星大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抽烟,尼古丁会让他的思绪清醒些,烟雾也会隔绝掉不必要的探究目光。
但他还没拿出火机,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拿着火机熟练的拨动,替他将含在口中的香烟点燃。
“在想我吗?黑桃先生。”
诸星大的呼吸一滞,很快又反应过来的吸了一口烟,微微侧过头,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棕发少女。
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吗?
他都没有注意到。
身侧和他并肩的少女往前走了一步,同样点起一支烟,然后回头对他笑着示意。
“刚好顺路,一起走一段吧。”
下个路口,或许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诸星大收起了无意义的打量目光,跟上少女的步伐,指间夹着烟,平静道:“我在想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是吗?”
少女恍若无觉男人的试探,盈盈笑着。
“你会这么在意他?”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诸星大抬手放在嘴边,烟雾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所以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
诸星大了然点头,随口道:“你想的话也可以和他好好相处,他会很开心的。”
少女的眉梢微挑,转眼间就勾勒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忽略不计她的身份,看上去就像是个洋溢着青春的少女。
和这个黑暗的组织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我真的可以回去吗?”
少女问他。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诸星大的嗓音平稳,墨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女的笑颜,随后少女苦恼的别过了脸。
“可我还欠CIA一个人情没有还。”
少女睁大眼,像是才想起什么,求助似的向他询问:“对了,黑桃先生,你知道红心小姐的真实身份是谁吗?”
诸星大敛眉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爽快的点了头。
“我只知道她是CIA。”
“是曼达·希尔,他的朋友。”
少女的神色在一瞬间归于平静,仿佛刚刚表现出来的都是为了逗弄他人的表演。
让人根本笑不出来。
曼达·希尔,青叶教授的朋友。
那个爱穿一身红裙的少女,初见时就像是青叶教授形容中的姐姐那样的人。
而她却死在了青叶教授的姐姐手上。
所以,Triple Sec回不去了。
她杀了她弟弟最重要的朋友。
沉寂的街头只有车流驶过的喧嚣,不断驶过的白炽车灯在少女平静的脸上闪过光影。
半晌,他听到少女的一声轻笑。
“我想着无论是谁都没关系的,反正他身边只有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别人和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死了就死了。”
少女的表情并不像她的声音一样带着无所谓的轻松,车灯的光影闪过,她微抿唇角,整个人都带着难以靠近的冷漠与疏离感。
这似乎才是最真实的Triple Sec。
而不是那个常常笑脸相迎的千秋。
手里的烟在不知何时燃尽,诸星大松手任由烟蒂落在地上,踩灭的同时毁掉痕迹,回应时的声音压得很低。
“看来我们能同行的路就到这里了。”
路口的人行道亮起绿灯。
诸星大抬脚准备过马路,他将要在这里和同行一段路的少女分道扬镳。
他想,如果少女真的能够为了教授抛下当下的一切,或许他们还能同行一段更长的路。
可惜,少女一开始就和他不同路。
男人的长腿几步跨出,很快就走到了不长的人行道中央,他顿了顿脚步,停在原地,在倒计时开始的绿灯中回过头。
“或许可以再走一段路?”
棕发少女慢悠悠的从他身侧经过,直到走在了他前面,在绿灯倒计时的最后几秒停在这条人行道的尽头笑盈盈的转身等他。
诸星大快步走到路对面,眯了眯眼。
“再走多久都是要分开的。”
“至少我能保证你这一路畅通无阻?”
少女抬手捋过鬓边的碎发,指尖绕过耳后滑向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是带着青涩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风情万种。
“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就是你们最擅长的吗?”
某FBI很想狡辩,但又觉得没必要。
男人沉默的这段时间,少女突然上前两步缩近距离,整个人贴近他,葱白的手指勾起他垂落在他身前的长发。
诸星大在这一刻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按捺出想要后退的脚步,视线下敛,眸光微暗。
“你想要我利用你?”
这种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少女却进一步的攀上他的肩头,踮起脚尖靠近他,最后停在他的耳侧轻声细语。
“利用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挺喜欢你和琴哥很像的这个样子,黑桃先生。”
少女的姿态暧昧,声音却冷漠又平静。
“我给你机会,剩下的看你本事。”
诸星大盯着少女沉默了两秒,配合的虚揽上少女的腰身,莞尔的笑让他原本冷峻的五官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条件。”
天上不会下馅饼,天下也没有免费午餐。
少女勾唇,冷淡的嗓音充满威胁。
“和明美分手,以及……”
“——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存在。”
汽车的笛鸣不合时宜的响起,少女没有立马回头察看,只是收敛了动作,在得到男人从喉间溢出的肯定回复后,才收回手。
“看来剩下的路需要别人陪你走了。”
青叶凛回眸看向从红色车子上下来,直接无视红灯,穿过马路走向他的琴酒。
“我会在最后的分叉路口等你。”
少女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朝着正向她走来的银发男人而去,然后用一个简单的索要拥抱的动作便哄好了看起来很生气的男人。
Triple Sec很擅长利用他人的感情。
尤其是琴酒。
“你说过不会做出格的事。”
琴酒单手揽着少女的后腰,另一只手的手指捏着嘻皮笑脸想混过去的少女下巴抬起。
“嗯,我在劝他和明美分手。”
青叶凛眨了眨眼,笑道:“我记得你们的任务在北海道,应该明天回来才对。”
“提早结束就提早回来了。”
闯了红灯过来的男人转过身,揽在少女腰上的手没有松开,似乎在宣誓主权。
两人在红灯的倒计时中闲聊,像是隔了几天没见便分外想念的情侣。
“这次的任务很轻松吗?”
“混了只狐狸进来,没等我动手,那只狐狸的人就把场子清了,打算接手。”
“那他的胆子还挺大,吃得下吗?”
路口的人行道亮起绿灯。
银发男人携着少女边聊边走,在人行道的中央与早早下了车,等待绿灯过马路的猫眼青年点头擦肩而过。
“这次大家都顺利活着回来了呢。”
即将走到道路尽头的少女回头,对着与她背道而驰的猫眼青年缓缓弯眉笑了笑。
“最近就好好休息几天吧,阿光。”
三位新人,全都安然无恙。
诸星大站在路口,目光从过了马路的两人身上收回,顺势注意到了绿川光的脚步一顿。
“这次的任务没什么难度吧?”
他平静的问走到他身旁同行的青年,像是在关心对方的任务,也像是在确认什么。
“确实,我几乎都没有表现的机会。”
绿川光笑意温和,似是感慨。
诸星大点点头,和他走完剩下的路。
“我也是,就是不知道安室什么情况。”
一条十字路口。
两对并肩前行的人各走一方。
熄了火的红色车子再次启动。
直直的独自驶向前方。
——
‘安室,作为情报人员可不仅仅是要擅长收集情报,辨别情报的真假也很重要。’
‘你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你所认为真实的也未必是真的,就像我其实不是组织唯一的实验体,我也不是最后一个。’
‘所以,别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
安室透并没有接到任务特别的任务,他只是和少女去了一趟研究所,在梅多克和宫野明美的口中得到了他以为真实的答案。
可少女最后的话又打破了他的结论。
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
安室透等来了任务归来的两人,隐晦的给幼驯染递了一个视线,然后装模作样的关心了两句两人的任务情况,独自回了房间。
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幼驯染好好聊聊。
黄昏下的公园秋千,采购的食品袋被随意的放在一旁地上,金发青年靠着栏杆,双手抱臂看着秋千上沉默不语的猫眼青年。
“hiro,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知道少女是警校的同期好友记忆中已故的姐姐,也同情少女在那样的年纪就成为了组织的实验体,成为琴酒手上的刀。
但这不代表她一切都是被迫的。
她就算失忆了又如何,她的残忍不是伪装出来的,她甚至享受虐杀生命的感觉。
她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她已经不是当初好友描述的姐姐了。
她不是千秋琳。
她是Triple Sec。
“……你清醒一点啊,hiro。”
“你不是知道的吗?她根本就没有别人的命当一回事!她放过了他们又怎么样,她该杀的人都已经杀了,放过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换来你对她的好感,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输过!”
“hiro,你真的没有发现吗?你对她的印象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你才认识她多长时间,你就觉得你了解她了吗?她可是在美国就把FBI和CIA都耍得团团转的Triple Sec啊。”
猫眼青年怔怔地回头。
幼驯染的话句句在理,他找不出任何能反驳的地方,只能无声的张着口,迷茫的眼中遍布痛苦与挣扎。
可他不想……
不想背叛,不想放弃,不想她死……
“你觉得她是装出来骗我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对千秋有什么好处吗?
以他的痛苦取乐吗?
绿川光闭上了眼,彻底隔绝了安室透看过来的难以言喻的复杂视线。
他想,他大概是真的脑子糊涂了。
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我乐意被她利用,有问题?’
他自欺欺人的骗自己。
你看,琴酒不也是被她利用的人吗?
Triple Sec从来不会背叛和离开琴酒。
绿川光的实验还在继续,似乎是在某一天突然就形成的默契,他和少女再也没有同一天出现在研究所里。
“千秋今天也不过来。”
他平静的说。
像是在告知梅多克这一则消息,也像是在向梅多克要一个答案。
“她昨天来过了。”
也许是内心深处的痛苦已经麻木。
他常常感觉他的心跳缓慢的像是停止。
千秋什么时候会彻底放弃他呢?
绿川光恍惚地想着。
然后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内心里,冷静的倒计时,似乎只要少女彻底放弃他,恢复到一开始罪恶滔天的模样,他就能做出决定了。
到时候,或许他的心也就彻底死了吧。
Triple Sec来研究所的次数比他频繁。
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没有任何人陪同。
青叶凛担心梅克多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倒下,他不想错过最后的时刻,只能苦苦等待着死亡终会来临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
日复一日的等待不断煎熬着他的内心。
直到某一天,他在这份煎熬的痛苦中彻底冷静了下来,无论梅克多咳嗽有多严重,他都能面色如常的在一旁看着,然后陪着梅多克一起清理收拾残局。
“小千秋,别这样。”
面对梅克多反过来的担忧,青叶凛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浅金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但只要细细往里探去,就会发现那份平静下掩藏着怎样的风暴。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琴酒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可青叶凛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也就没问,只是最近执行的任务少了些,呆在家的时间多了些。
“小鬼,你想给他们代号吗?”
如果不是琴酒提醒,青叶凛可能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成为代号成员就代表他们要忠诚于组织,实力足够强硬,手段足够狠厉。
最主要的是必须绝对服从组织。
每一个代号成员的死亡都等于对组织的一大损失,组织会剖析他们的死亡原因,确认是否真实死亡,防止他们泄露组织情报信息。
尤其是代号成员里的卧底。
棕发青年靠在他身上,缓缓抬头,碎散的短发下,一颗黑钻晶莹剔透,衬得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黯淡无光。
“再等等,等姐姐的祭日过后。”
他的声音很轻,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琴酒垂眸看着他,揽紧了怀抱的动作。
“好。”
——
七月七日晴,夜晚的繁星点点。
一站一立的两道人影趁着浓重的夜色伫立在其中一个墓碑前,纯白的巧克力被掰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
棕发青年将小的那块放入嘴中,过了一会又将大的那块递给身旁的银发男人。
“今天你可以多吃点。”
琴酒没有接过那种甜腻腻的东西,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含在嘴里点燃。
苦涩的烟味弥漫了他苦涩的口腔。
“那就留给别人吧。”
青叶凛将剩下的巧克力放在墓碑前。
两人沉默无言,直至一根烟燃尽。
“走了,别呆太久。”
别让后面来的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嗯。”
他们晚了一步。
墓园的门口,和往常一样白大褂打扮的灰白发男人愣愣的看着墓园里的数字墓碑出神。
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少女的真正模样,恢复了青年的打扮,坐在轮椅上,不苟言笑。
小千秋的腿……
两边相视无言,琴酒推着轮椅一句话不说的经过了梅多克,走到车前,动作自然的把青叶凛抱放到车后座,收起轮椅。
“你没说他会来。”
“总是要知道的。”
琴酒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后视镜里看着梅多克走进墓园以后,开车下山。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辆吵闹的白车。
“hagi!都说了别开这么快!”
“抱歉抱歉啦,小阵平。”
“诶?今年有车从山上下来啊。”
“真的诶。”
半长发的青年按下车窗,想和迎面驶来的黑色保时捷的车主打个招呼,却没成想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一旁驶过。
后座的棕发青年身影一闪而过。
“那后面坐的是不是青叶啊?”
“好像是?”
那为什么不和他们打招呼?
难道是没看到他们吗?
而且那个开车的银发男人是谁?
安静的墓园里,梅多克不同于以往来扫墓的每一个人,直奔唯一有名字的墓碑。
他停在第一个数字墓碑前,沉默的看着墓碑上的数字,随后放眼望去,细数墓园里所有墓碑的数量。
不多不少,刚好32个。
是AP06批次同一时间死去的人数总合。
刚好多了少女的墓碑,少了另一个人的。
——060917。
梅多克走到刻着这串数字的墓碑前,自言自语的呢喃,像是在询问沉睡底下的人。
“你们是自愿的吗?”
或许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当年的那场震撼组织高层的催眠,究竟是那个孩子的天赋异禀,还是那三十一个孩子加上少女给他们表演的一出戏码。
梅多克走走停停,最后在唯一有名字的墓碑前再也挪不动脚步,表情寂寥。
他蹲下身,轻抚着碑上的名字。
“我找到你了,白兰地。”
碑前置放的巧克力露出白色一角,被折叠的包装袋随着时间缓慢的舒展身姿,终于在临界的一个点发出‘嗒’的一声。
像是少女的回应。
……
“今年还是只有我们三个啊。”
“行了行了,别垂头丧气的啊,今年我们可是特意提前准备了礼物的,保证青叶的姐姐一定会喜欢。”
“就是啊,小阵平,笑一个嘛。”
松田阵平被两人笑着搭在中间走来,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墓碑前蹲着个人影。
他拉下墨镜确认了一下。
还真有个他们不认识的人。
灰白色的及肩长发在脑后扎起小辫,身上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框的眼镜,回头看向他们的绯红眸子里带着与他温文尔雅的外表极为不符的颓丧。
是个……忧郁的医生?
“你好,你是千秋姐的朋友吗?我们是小青叶的朋友,没想到今年来看千秋姐的人会有这么多啊。”
松田阵平还没琢磨透这人的身份,萩原研二就已经热情的上去打招呼了。
他尴尬的对着梅克多笑了笑。
“抱歉,请问你是?”
伊达航叼着牙签,上前询问。
梅克多淡漠的扫了三人一眼,又回过头沉沉的注视着墓碑,淡淡道:“小青叶?”
“小千秋改名了啊,他现在叫什么?”
原本警察好友的身份最好是不要轻易透露给什么陌生人的,毕竟谁知道这人是不是罪犯或者是仇家。
三人警惕了一瞬。
伊达航问道:“不好意思,出于某种无法直接相告的原因,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千秋姐姐的哪位吗?”
陌生的男人站起身,掩嘴轻咳,看上去身体很不好的样子,语气依旧平淡。
“小千秋以前是我负责照顾的,我们很多年没见过面了,直到今年,我才从她弟弟的口中得知她已经去世的消息,还有这个地方。”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萩原研二犹豫的点了点头,松田阵平说:“他改名叫青叶凛了。”
……青叶……凛……
梅多克怔了怔神,忽得一笑。
“怎么改了个和小千秋一样的名字。”
“你知道青叶以前叫什么名字吗?”
梅多克看向出声询问的卷发青年,沉吟了一会叹息道:“我不知道,我都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他了,只记得他以前不会说话,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名字。”
想了想,梅多克觉得他这么说不准确。
“嗯,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他将目光转向来时的方向。
“你们是刚到吧,不知道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那个人现在就在负责照顾小千秋的弟弟,他应该知道小……青叶的名字。”
“啊,所以青叶果然是来过了吧,他什么时候回来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伊达航示意碑前的巧克力,拍了拍一旁两人的肩膀。
“这笔账可别忘了算啊。”
“当然,还有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千秋姐救下来的人吧,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就跟小阵平一样呢。”
“喂喂喂,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梅克多提醒道:“如果遇到他,我劝你们离他远点,别随便去和他打招呼。”
“啊……好的。”
已经随便去打过招呼,但被无视的萩原研二摸了摸脑袋,眼神飘忽的应了声。
梅多克见状,估计也猜到了答案,垂着目光又咳了两声,和三位身份一看就和他犯冲的年轻警官告了别。
男人的身影逐渐融于黑暗,传随着几声压抑的轻咳,彻底消失在三人面前。
“他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很危险吗?”
“说不定他也很危险呢。”
“喂喂,你们不要看谁都像坏人啊。”
半夜,两个身影悄然而至,在看到墓前摆放的巧克力与花束后,沉默的站了一会离开。
当前整改进度——0.065%
论:为什么琴酒要突然提起代号这件事?
三位新人进组织的时间差不多大半年,正常来说至少需要一年,通过组织考核就可以拥有代号。
但是凛酱很明显心情不好,且在意新人。
[柠檬]琴酒:给你点甜头,别不开心了。
甜头——指破例给你带的新人提前拿代号。
(主要是三位新人确实有点本事。)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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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组织篇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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