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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代号篇二十四

不远处的爆炸声如同巨兽的咆哮,不仅让下方对峙的波本与黑麦瞬间凝滞,更让天台上的诸伏景光猛地从青叶凛那句要求撤走公安人员的话语中惊醒。

他愕然转头,望向那冲天而起的、妖异而熟悉的紫色火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个方向,正是他布下的公安同僚潜伏的区域!

耳麦里传来急促而混乱的通讯杂音,夹杂着同事受伤和阵线被突破的报告。

诸伏景光难以置信地听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猛地转回头,那双总是温和的上挑眼此刻充满了震惊与某种被彻底愚弄的痛楚,手中的枪第一次如此稳定,又如此沉重地抬起,死死对准了阴影中依旧从容的少女。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眼前的少女如此陌生而恐怖。

她早已洞察一切,却依旧能扮演着那个看似无害的‘千秋’,冷眼旁观着他精心策划、自以为能拯救她的可笑戏码。

千秋,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阴影中的少女,脸上那副纯良无害的面具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漫上眼角的嘲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

青叶凛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侧过头,目光越过诸伏景光,欣赏般地望向那片燃烧的紫色天幕,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苏格兰,这只是一个警告。”他吐出一口烟雾,才将视线转回,落在诸伏景光紧绷的脸上,“我还给波本和黑麦布置了任务,他们会负责‘清理’这一片的‘垃圾’。”

他刻意加重了‘清理’和‘垃圾’这两个词。

“……所以,”他歪了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好心’的提醒,“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让底下那些人先撤离吗?”

……zero……?!

诸伏景光的瞳孔骤然收缩!

波本!降谷零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这无疑是扼住了他此刻最致命的软肋!

逮捕行动尚未开始,已然彻底失败。

继续僵持下去,只会造成同僚无谓的伤亡,甚至可能将Zero也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巨大的无力感与决断力在诸伏景光眼中交织,他几乎是咬着牙,对着耳麦嘶哑地低吼:“……全体撤离!重复,全体撤离!这是命令!”

在下达指令的同时,他一步步地,坚定地迈入了楼道口的阴影之中,逼近青叶凛。

手中的枪口始终稳定地对着他,没有一丝颤抖,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摇摇欲坠的‘正义’。

直到他完全踏入这片昏暗,与青叶凛仅剩几步之遥时,青叶凛才仿佛终于被惊动,缓缓回过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个离自己眉心仅咫尺之遥的、黑洞洞的枪口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了好友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依旧干净、透澈,带着决绝与痛楚的蓝色眼眸。

那是青叶凛最喜欢的颜色,是他内心深处渴望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纯粹。

哪怕他刻意将‘白兰地’的瞳色设置为类似的蓝,也永远无法复刻这种源自灵魂的光亮。

青叶凛忽然低低地、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起眼,直勾勾地迎上诸伏景光的目光:

“苏格兰,你想要背叛我吗?”

‘背叛’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诸伏景光的心脏。

逮捕行动失败,意味着诸伏景光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在这里就地处决Triple Sec,这个组织极具威胁的核心成员,这个……

……他曾经付诸真心的存在。

诸伏景光握着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早已在宣誓加入公安时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即便如此,当他面对着眼前这个曾与他分享过无数生死瞬间、笑容与秘密的‘千秋’时,扣动扳机的指令却重若千钧。

他抿紧了苍白的嘴唇,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恳求:“千秋,放弃抵抗……跟我走吧。”

然而,这话在青叶凛听来,荒谬得可笑。

跟他走?走去哪里?阳光下的监狱吗?

他讽刺地冷笑出声,那笑声中充满了积压的怨愤与冰凉的失望:

“凭什么?苏格兰,你是怎么想的?”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那冰冷的枪口,“怜悯我吗?觉得我不该呆在组织里,玷污了你的‘正义’?还是说,你那无处安放的、警察的滥好心,终于也泛滥到我头上来了吗?”

“千秋!”

诸伏景光脸色骤变,第一次用如此沉重、甚至带着呵斥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

枪口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产生了微不可察的晃动,映照出他内心天人交战的痛苦与挣扎。

光影分割的楼道里,昔日的同伴持枪相向。

一边是坚守的正义与无法放手的情谊,一边是深陷黑暗的决绝与尖锐的质问。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远处紫色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声。

青叶凛对那几乎刺穿他的痛恨目光视若无睹,反而用一种近乎怀念的、带着恶劣趣味的语气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陪你出任务前,我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他微微歪头,完美复刻了当年那个少女好奇又依赖的神态,声音轻快,“‘阿光,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他不等诸伏景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沉浸在某段无关紧要的回忆里:

“我大概很无聊吧,因为我还记得……”

他抬起眼,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诸伏景光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干净,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我还觉得有点可惜……我居然不能早点体验到这种生活。”

“明明我这么适合呆在组织里——”

他的话语在此刻化为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入诸伏景光最不愿面对的猜测:

“——你怎么会想着,带我离开呢?”

青叶凛垂着眼帘,神色颇为惋惜,可带着笑音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扭曲的病态与满足。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诸伏景光那只需要用力紧握到骨节发白、才能勉强抑制住颤抖的手。

“你果然是个蠢货啊,警察先生。”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诸伏景光心中残存的、所有关于‘千秋’的美好幻影。

巨大的被欺骗感、对眼前之人扭曲本质的认知,以及对自己天真妄想的痛恨,瞬间淹没了他。

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食指毅然扣向扳机!

“砰——!”

枪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炸响,震耳欲聋!

灼热的子弹几乎是擦着青叶凛的额角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撩动了他几缕棕色的发丝,最终没入他身后的墙壁,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灰尘簌簌落下。

青叶凛在枪响的瞬间,头部以一个微小而精准的角度侧偏,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他不是预判,而是在诸伏景光扣下扳机前那微不可察的肌肉绷紧瞬间,凭借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和对眼前之人习惯的熟悉,做出了规避。

子弹落空。

而这一枪的落空,也彻底耗尽了诸伏景光最后的机会与心力和两人之间最后的情谊。

几乎在枪响的回音尚未消散的刹那,一道凌厉的腿风扫过!

诸伏景光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麻痹,手中的枪已□□脆利落地踢飞,‘哐当’一声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

青叶凛面色冰冷如霜,动作迅捷如猎豹,抓住他因脱力而松懈的手臂,一个迅猛的擒拿,直接将诸伏景光狠狠撂倒在地!

他以一种绝对控制的、单膝跪地的姿势死死压住诸伏景光的小腿,同时将他的手臂以一种痛苦的角度向后反折,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银色的枪,正毫不留情地抵着他的头,将他的侧脸紧紧抵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台阶上!

诸伏景光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他艰难地侧过头,视线因疼痛和屈辱而有些模糊,却依旧死死地、如同淬了毒般盯着上方那张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扭曲到极致的面孔。

他紧咬着牙关,力道之大使得唇边很快泛白,随即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那切齿痛恨的目光,如同烧红的尖锥,狠狠扎向青叶凛。

若非药效仍在冰冷地维持着他绝对的理性,青叶凛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因此而感到刺痛。

压制着身下剧烈挣扎的躯体,青叶凛脸上的冰冷却忽然如潮水般褪去。

他逐渐柔和下凌厉的五官线条,甚至扬起了一个如同平常那般、带着几分嘻笑和无辜的表情。

“呐,阿光……”

他的声音也变得轻柔,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制伏他的冷酷杀手只是幻觉。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褪去所有锐利锋芒后,棕发少女的脸上仿佛又笼罩了一层昔日‘姐姐’般开朗爱笑的光晕。

那笑容甚至带着几分阳光般的明媚与灿烂。

可越是这般轻而易举、切换自如的转变,就越是让诸伏景光感到心惊胆战,心底攀升起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与恨意。

他怎么能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令组织所有人都忌惮惧怕的Triple Sec!

她的伪装,早已深入骨髓!

诸伏景光紧咬着渗血的嘴唇,用沉默作为最后的抵抗。

然而,这沉默并未持续多久。

他耳麦中,原本因撤离命令而稍显平息的通讯频道,突然传来下属仓促惊慌的汇报:

“诸伏先生!发现异常!保护松田阵平的小组传来联系!松田阵平……失踪了!”

什么?!

诸伏景光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不顾手臂被反折的剧痛,开始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试图摆脱青叶凛的钳制。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温和的蓝眸此刻被巨大的恐慌与某种近乎崩溃的恨意充斥,他几乎是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撕裂沙哑:

“你把松田带到哪里去了?!你把那个任务目标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青叶凛脸上那柔和笑容的冷却。

那双浅金色的眼眸里,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绝对的、非人的冰冷与残酷。

他俯视着身下如同困兽般的诸伏景光,用平静到令人绝望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是你让我来陪你执行任务的啊。”

——Triple Sec从来不会让苏格兰任务失败。

所以,那个‘任务目标’松田阵平,必须被‘处理’。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将诸伏景光彻底打入无间地狱。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试图挽救的行动,最终却间接地将自己的同僚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米花町的午后,阳光勉强穿透高楼间隙,在巷弄间投下狭长的光带。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似悠闲地踱步,墨镜后的视线却如同精密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玻璃的反射影像。

又来了。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对方的跟踪技巧算得上专业,行踪飘忽,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

与其说是监视,更像是一种笨拙的‘保护’。

好几次他遇到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烦,那些隐藏的身影就差点按捺不住地暴露。

松田阵平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那位‘冰块’朋友,看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还知道派人来‘考察’兼‘保护’我?

这个带着点暖意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还没焐热,就在他拐过一个僻静街角的瞬间,被彻底击碎!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他身后袭来!

一只冰冷得如同金属的手掌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条强壮如铁箍般的手臂瞬间勒住他的胸腹,以一股他完全无法抗衡的、近乎野蛮的力量,猛地将他拖进了旁边两栋建筑之间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阴影里!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松田阵平心中警铃疯狂炸响!

几乎是肌肉记忆般的条件反射,他全身力量爆发,腰部猛地发力,一记狠厉的肘击精准砸向身后之人的肋部,同时脚下毫不留情地狠狠踩向对方的脚背!

动作迅猛、刁钻。

黑暗中,他听到身后的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意外的气音,仿佛没料到他有如此身手。

然而,他凌厉如风的攻击却被对方以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方式格挡、化解。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的肌肉在接触的瞬间如同钢铁般绷紧,一股更可怕的反制力量传来,似乎本能地想要顺势拧断他的胳膊,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即将彻底爆发的刹那,硬生生顿住了。

随即,他的双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粗暴地反剪到身后,被一只带着皮质半指手套的大手牢牢钳住,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仿佛要嵌入他的骨头,彻底锁死了他所有反抗的可能。

捂住他嘴的手更是如同液压钳,让他连一丝呜咽都难以溢出。

松田阵平心中骇然。

这人的身手、力量和对战局的瞬间判断力,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

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角色!

就在他脑中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时,一道冰冷至极、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老实点。你被人跟踪了。”

“……”松田阵平简直要被气笑了。

哦,还真是个‘冰块’啊!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比起那些跟踪我的家伙,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更像是个熟练的绑架惯犯吗?!

他勉强从被捂紧的唇齿间挤出几声模糊而愤怒的呜咽,试图表达自己强烈的‘意见’和抗议。

但身后的钳制如同钢铁浇筑的牢笼,没有丝毫松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和某种冷冽的烟草味,还有一种……仿佛置身于食物链顶端的、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这家伙,绝对不是善茬。

和青叶凛那个‘会照顾人的冰块’的描述,偏差未免也太大了!

这分明是一块能冻死人、还能砸死人的万年玄冰!

就在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思考着如何能给这块‘冰’留下点‘深刻印象’时,巷口外传来了细微的、显然是属于之前那些‘保护者’的脚步声和压抑而焦灼的交谈声。

“目标……跟丢了……”

“快找!分头找!”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的冷哼,捂着他嘴的手似乎因此稍微松动了半分,让他得以吸入更多空气,但身体其他部位的钳制依旧如同钢铁枷锁。

“废物。”

他低声评价道,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彩。

不知道是在说那些轻易跟丢目标的跟踪者,还是在评价此刻在他绝对控制下、同样‘失手’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他感觉额角的青筋在欢快地跳动。

钳制的力道骤然消失。

松田阵平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却没有立刻发作或逃离,反而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借着从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打量起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

很少有男人会把头发留到这么长,几乎垂到腿弯。

银白的发色在对方一身漆黑的打扮下显得格外醒目,像是黑夜中一抹冷凝的月光,即便看不清全貌,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冷冽气质也扑面而来。

当那双锐利的、如同野兽般的墨绿色眸子扫过来时,松田阵平甚至能感觉到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他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青叶形容得还真的精准。

这确实是个冰块,还是千年寒冰级别的。

但除了‘冷’,松田阵平身为警察的直觉更是在疯狂报警。

这男人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不是普通混混那种虚张声势,而是更深沉、更内敛,仿佛浸透了血腥与硝烟,视规则如无物的绝对漠然。

松田阵平暗自揣测,这怕是哪个极..道组织里地位不低的人物……

不,或许用‘杀手’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青叶啊青叶……

他在心底叹息,你姐姐认识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琴酒显然没有给他太多观察和思考的时间。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不发一言,径直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步伐沉稳而无声,仿佛笃定松田阵平会跟上。

松田阵平犹豫了一瞬,强烈的好奇心和关乎青叶凛的担忧终究压过了理智的警告。

他啧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琴酒将他带到了一个位置隐蔽、装修低调甚至有些陈旧的小酒馆。

这个时间点,酒馆里没什么人,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烟草味。

酒保似乎对琴酒很熟悉,看到他进来只是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琴酒走到吧台,用指尖敲了敲台面,声音低沉:“Gin.”

酒保默不作声地开始调酒。

而琴酒则直接走向最里面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僻静卡座,坐下。

他甚至没有看松田阵平,只是从风衣内侧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旁若无人地翻阅起来,修长的手指偶尔在纸页上轻轻点过,仿佛身旁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会自动跟上的附属品。

松田阵平看着他这副完全无视自己的架势,耐心终于告罄。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喂,”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把我带到这里,总不会就是为了请我看你……处理公文吧?”

他目光扫过那份文件,隐约看到似乎是某种个人档案的格式。

琴酒翻动纸张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纡尊降贵般地抬起眼皮,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将文件随意地放在手边,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

“见你,是小鬼的要求。”

他吝啬地吐出几个字,算是解释了这次荒谬会面的缘由。

随即,他看向松田阵平,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漠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我本身,并不觉得和一个警察有什么可聊的。”

这句话堵死了所有客套寒暄的可能,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

“小鬼的要求”,以及那份……近乎被迫的意味。

青叶他,到底是为什么想让他和这块‘万年玄冰’认识啊?

一个荒谬又无比贴合青叶凛近期行为逻辑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松田阵平。

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和hagi前几天介绍了千速姐给青叶认识,青叶觉得‘认识朋友’是件需要礼尚往来、投桃报李的事情,所以就……逼着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进行社交活动的家伙,也必须来和他‘认识’一下吧?!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挥之不去。

想想青叶凛最近那些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某种执拗的举动,再结合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的‘浪费时间’和‘极度不情愿’的低气压……

松田阵平几乎能脑补出青叶凛是如何用他那套特有的、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软磨硬泡或者干脆是平静地下达‘通知’,迫使这位‘冰块’先生出现在这里,完成这场尴尬至极的‘朋友见面会’。

喂喂,不是吧……

松田阵平几乎想扶额。

如果真是这样,那青叶凛这‘报恩’的方式,可真够别致的!

这哪里是投桃报李,这简直是往他怀里塞了一颗拔了栓的手..雷还笑眯眯地说:“不用谢”!

想通了这略显‘乌龙’却又符合青叶凛逻辑的始末,松田阵平胸腔里那股被冒犯的火气,如同被一根细针刺破的气球,倏地消散了。

他没有离开,反而是在琴酒对面那张略显陈旧的皮质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动作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剥离了最初敌意与挑衅的目光,静静地重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琴酒依旧维持着那副冰冷的姿态,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松田阵平此刻却能透过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隐约窥见到背后那个固执的棕发青年。

青叶一定是用了某种方法,甚至是带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才勉强将这块‘万年玄冰’从他那不见天日的世界里拖出来,完成这场在他看来或许毫无意义、却对青叶凛而言象征着‘正常’交往的会面。

真是个……笨蛋啊。

松田阵平在心里再次叹息,这次却带着更多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被琴酒随手放在手边的那份文件夹。

这一次,看清了那是自己的详细资料,他心里虽然依旧有些不爽,但涌上的怒气却很快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这家伙……

是在担心青叶吧。

尽管态度恶劣,手段粗暴,语气冰冷得能冻死人,但……

一个如此危险、看似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男人,会屈尊来‘见’一个他明显看不上的警察,会提前细致地调查这个警察的一切……

除了是为了评估可能出现在青叶凛身边的‘变量’所带来的风险,还能是为了什么?

换作是他恐怕也会把对方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不是为了挑衅,而是为了评估风险,为了确保那个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潜在的伤害。

一种更为复杂、甚至带点难以言喻的理解,如同深水下的暗流,缓缓漫过松田阵平的心头。

他依旧不认同这种方式,依旧觉得这男人危险且不可理喻。

但他似乎……触碰到了那冰冷表象之下,一丝被层层包裹的、与青叶凛命运紧密交织的羁绊。

那并非温情,更像是一种偏执的、不容他人置喙的责任。

或者说,是一种扭曲形态的‘守护’。

松田阵平身体微微后靠,陷入沙发柔软的阴影里,先前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有些答案,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确认了。

他抬起手,示意酒保过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却少了几分火药味:

“劳烦,和他一样,来杯琴酒。”

然后,他看向琴酒,墨镜后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了然,仿佛在说: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人你也见了,资料你也看了。

现在,能安静地喝一杯了吧?

酒馆昏暗的灯光下,两个本该处于对立面的男人,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陷入了一种微妙而沉默的共存。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敌意,而是某种沉重、无奈,却又彼此心照不宣的复杂张力。

——

诡异的紫色火焰在天际线下无声燃烧,映照着普拉米亚面具下冰冷的眼眸。

她目送着那些如同受惊老鼠般仓皇撤离的公安人员,小巧的金属手..雷在她指尖轻盈地上下抛动,仿佛那不是致命的武器,而是一件精致的玩具。

“啧。”她不耐烦地发出一声轻嗤。

强烈的破坏欲在胸腔里鼓噪。

真想把这玩意儿直接安在那些家伙脸上引爆,看他们在绚烂的紫色火焰中化为灰烬,那场景一定美极了。

但一想到白兰地那不容置疑的任务指令,她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迟早要杀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在心底再次立下这个誓言。

就在思绪翻涌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危机感骤然袭来!普拉米亚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侧身——

“咻!”

一发狙击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她的耳际飞过,深深嵌入后方的墙体,留下一个狰狞的弹孔。

没有丝毫犹豫,普拉米亚几乎在躲开子弹的同时,拇指已然挑开了手雷的保险拉环,看也不看,凭借着对声音来源的精准判断,手臂一扬,那颗圆滚滚的杀器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投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轰——!”

爆炸的轰鸣与火光瞬间吞噬了那个角落,也成功地逼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狙击手。

烟尘稍散,一个高大的身影轮廓逐渐清晰。

普拉米亚眯起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从烟尘中走出、竟单手举着狙击枪对准她的男人。

更嚣张的是,他的另一只手还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那鼓囊的轮廓明确告诉普拉米亚,里面绝对藏着一把备用手枪。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黑麦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普拉米亚透过面具仔细打量着他——黑色长发,墨绿色的眼眸,标志性的针织帽。

所有特征都与白兰地情报中的描述吻合。

她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哑的嗤笑,带着几分戏谑开口:“你就是黑麦吧?”

她歪了歪头,语气陡然转冷,“我想,别轻举妄动的人……应该是你!”

在黑麦因她道破身份而微微一怔的电光石火间,普拉米亚动了!

她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脚下发力,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什……!”

黑麦眼神一厉,正要扣动狙击步枪的扳机,却见对方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不是攻击他本人,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握住了狙击枪的枪身,强大的力道伴随着巧劲,硬生生将枪口强行掰开,偏离了目标!

与此同时,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刚要掏出备用的手枪,普拉米亚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预判般擒来,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拔枪的动作!

瞬间,两人陷入了极近的缠斗距离。

普拉米亚几乎贴在了黑麦的胸前,她能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和凛冽的气息。

透过面具,她恶意地低笑,声音带着合成器特有的嘶哑与冰冷:

“果然,Triple Sec身边的人……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意识到硬拼可能并非上策,且信息严重不足,黑麦迅速改变了策略。

他强压下反击的冲动,皱紧眉头,沉声质问,试图套取情报:“你到底是谁?!”

普拉米亚扣紧他的手腕,感受到对方肌肉下蕴含的爆发力,却依旧游刃有余地给出了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白兰地让我来帮Triple Sec处理这些小麻烦。”

白兰地!

这个名字如同钥匙,瞬间解开了他之前的某些疑惑。

为什么波本选择留在后方观望而非一同前来,为什么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身手诡异的女人有所忌惮……

波本见过她!

甚至可能,也见过那位神秘的‘白兰地’本人!

当前整改进度——0.091%

关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凛酱没有撒谎哦。

他不止一次的厌恶那个从前的自己,如果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差劲,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适应组织的生活,姐姐也不会那么辛苦,更不会死在组织的任务里。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和姐姐互换,由他来留在组织里成为【白兰地】,而姐姐则干干净净的长大,当个警察。

组织不会有【Triple Sec】,也不该有【Triple Sec】。

然后,松甜甜和琴酒的初次见面里,我一想到松甜甜点了一杯琴酒就想笑,琴酒是在表明代号,松甜甜却以为琴酒是想喝酒,hhhh~

当然,这个插曲还有后续,但代号篇实在是没空间写了,就当留个悬念吧。

接下来你们将看到的是——诸伏景光之死![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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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代号篇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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