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密信语：卿辞非敌？

第二天清晨，长安的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户部尚书府的青石板路上，将积雪映得发亮，却没给府内带来半点暖意，反而让廊下的冰棱更显冷硬。

沈砚之揣着账本和李默的书信，独自一人走进尚书府正厅。他没带侍卫，只穿了件素色锦袍，腰间别着那枚半残的獬豸私章——既是身份的证明，也是和暗处敌人对峙的底气。户部尚书林嵩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那扳指是西域进贡的暖玉，触手生温，此刻却被他捏得泛白。看到沈砚之走进来，林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刻意的轻蔑：“沈评事倒是有胆量，竟敢单枪匹马闯我尚书府，就不怕我让人把你绑了，送大理寺治你个‘私闯官宅’的罪？”

“我不是来闯府的，是来要个说法的。”沈砚之将账本“啪”地拍在桌上，纸页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内格外刺耳，“三个月前，你外甥王坤签字放行的十万石粮草，本该送往朔州边关，最后却出现在西突厥黑风营。李默已经招认，是你让他伪造文书、转移粮草，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嵩的脸色变了变，指节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顿了顿，却很快恢复镇定。他拿起账本翻了两页，指尖在“王坤”的签名上划过，嗤笑一声：“一派胡言！我外甥向来老实本分，怎会私吞粮草？这账本定是你伪造的！你以为凭着一本假账，再加上李默那个死囚的胡话，就能诬陷我这个户部尚书？”

“伪造？”沈砚之冷笑，从怀里掏出李默的书信，信纸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这是李默的亲笔信，上面写着你让他陷害我，还说苏卿辞是突厥卧底，要用她母亲的尸骨要挟她配合。你看清楚，这字迹、这墨色，都是李默的，你敢说这也是伪造的？”

林嵩的目光落在书信上，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玉扳指在指间转了个圈，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几滴在账本上：“你竟敢私藏罪证！来人，把这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狂徒拿下！”

厅外的侍卫立刻冲进来，手里的长刀出鞘，寒光闪烁，将沈砚之围在中间。沈砚之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死死锁住房部尚书，像淬了冰：“你不敢让我见苏尚书，是不是因为他已经被你控制了？苏卿辞的母亲根本没病死，她的尸骨藏在城外乱葬岗，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林嵩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还强装镇定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尚书前些日子得了风寒，重病在床，连起身都难，怎么见你？苏卿辞的母亲早就死了三年，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扰乱人心！”

“是吗？”沈砚之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的龙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是陛下昨日让萧策转交的“查案令牌”，可凭此调阅官署档案、搜查官员府邸。“这是陛下亲赐的查案令牌，我有权搜查尚书府，包括苏尚书的住处！你敢拦我，就是抗旨！”

林嵩看着令牌上的龙纹，脸色彻底没了血色。他知道陛下对沈砚之的查案之事极为重视，若是公然阻拦，只会引火烧身，甚至连累整个林家。他咬了咬牙，腮帮子鼓了鼓，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甘：“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

沈砚之跟着侍卫走向苏尚书的住处，脚步沉稳，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林嵩的妥协太轻易，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这个老狐狸向来狡猾，绝不会这么轻易认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果然，刚走到苏尚书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嘶哑破碎，正是苏尚书苏文渊的！沈砚之心里一紧，猛地推开门，只见苏尚书躺在地上，嘴角溢着黑血，脸色青紫，显然是中了毒。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空药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药渣。侍卫看到沈砚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转身就想从后窗逃跑，却被沈砚之一脚绊倒在地，手腕被死死按住。

“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苏尚书？”沈砚之的声音带着愤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苏尚书还有微弱的气息，绝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

侍卫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嘴角流出黑血——他竟也服了毒！“我是不会说的……沈砚之，你斗不过尚书大人的……你和苏卿辞，都得死……”

话音刚落，侍卫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沈砚之立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苏尚书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脉搏，只是气息微弱。他连忙喊来府里的侍女：“快！去请太医！要最快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侍女慌乱地跑出去，沈砚之则在房间里快速搜查起来——苏尚书既然被林嵩控制，肯定会留下什么证据。他翻遍了书桌的抽屉、书架的夹层，最后在床头的暗格里，摸到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密信，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

信是苏尚书写给陛下的，字迹颤抖却工整，里面详细记载了林嵩勾结西突厥、私吞粮草的罪行，还说林嵩抓了苏卿辞的母亲，将人藏在城外乱葬岗的老槐树下，威胁他配合陷害沈砚之。信的末尾，苏尚书还写了“臣愿以死明志，只求陛下护苏卿辞周全”，墨迹里混着淡淡的血丝，显然是忍着病痛写的。那张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乱葬岗老槐树的位置，旁边还标注着“林嵩心腹看守”的小字。

沈砚之拿着密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有了这封信，林嵩的罪证就确凿了。他刚要将密信和地图收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嵩带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长刀，指着沈砚之：“沈砚之！你竟敢在尚书府杀人！苏尚书是被你毒死的！你这是要谋反吗？”

“我没有杀人！”沈砚之举起密信，声音响亮，“这是苏尚书写给陛下的密信，里面记载了你的所有罪行！你还想狡辩？”

林嵩看着密信，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挥手让侍卫上前：“这密信是你伪造的！苏尚书已经被你毒死了，你还想栽赃给我！来人，把他拿下，押去皇宫见陛下！我要让陛下看看，他信任的评事，是个什么样的杀人凶手！”

侍卫们再次冲上来，沈砚之知道，这次不能硬拼——他得把密信和地图安全送到陛下手里。他趁着混乱，将密信和地图塞进怀里，翻身从后窗跳了出去。窗外是尚书府的花园，积雪还没化，他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三日之限只剩最后一天，他必须在天黑前见到陛下，否则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跑过朱雀大街时，沈砚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卿辞！她站在街角的茶馆门口，身上还穿着萧策军营的青色劲装，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他送她的平安佩，眼神里满是焦急。看到他跑过来，苏卿辞立刻冲了上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砚之！你没事吧？我在军营里听到消息，说你去了尚书府，还和林嵩起了冲突，就偷偷跑回来了。我担心你出事，一直在这等你。”

沈砚之看着她，心里满是感动——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想着担心他。他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林嵩骑着马，带着侍卫追了上来，声音带着得意的狠厉：“沈砚之！你跑不掉了！把密信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