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未寄出的请柬与意外的访客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打转,沈念星握着那两张印着烫金大字的登记表,指尖微微发颤。陆屿淮的轮椅停在台阶下,阳光透过他半敞的西装领口,照在胸口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像条被驯服的蛇,终于学会了与温暖共处。
“在等什么?”他仰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张叔的馄饨该凉了。”
沈念星突然蹲下身,把登记表塞进他手心里:“先去美术馆。”她指了指街对面驶来的黑色轿车,“林泽轩的车,他手里拿着的是纽约画廊的合同。”
车门打开时,林泽轩怀里的文件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印着“林晚遗作巡展”的字样。他快步走上前,皮鞋踩过满地碎金似的落叶:“董事会刚通过决议,要把伯母的画展办到曼哈顿去。”他把一份烫金请柬递过来,“首展定在明年春天,这是给你们留的VIP席位。”
请柬背面贴着张便签,是林泽轩的字迹:“查到伯母当年的签证记录了,她本想在纽约租个顶楼画室,窗户正对着中央公园的向日葵花田。”
陆屿淮的拇指摩挲着那张便签,突然想起母亲画里那个举着画笔的小女孩。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穿过二十五年的风雨,在时光的尽头等一个回响。
“签证的事我来办。”沈念星突然开口,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刚接到个插画委托,要去纽约画三个月的城市速写。”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本速写本,翻开的那页画着两个依偎的人影,背景是曼哈顿的星空,“就当是……提前去踩点。”
林泽轩突然笑出声:“你们俩倒会省事。”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对了,陆董的信托基金解冻了,他在遗嘱里把所有股权都转赠给你,附带条件是……必须用这笔钱成立艺术基金会,资助像伯母这样被埋没的创作者。”
陆屿淮的指尖顿了顿。他想起父亲那封画着歪扭向日葵的信,想起那个总把“商人重利”挂在嘴边的老头,突然明白有些笨拙的道歉,从来不会被时光真正淹没。
“基金会的名字想好了吗?”沈念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觉得叫‘向日葵’挺好。”
轮椅碾过落叶的声音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秦悦站在不远处,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我来送画。”她的声音比在看守所时清亮许多,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监狱的美术老师说,这幅《重生》该让真正懂它的人看看。”
画框里是片燃烧的向日葵田,灰烬里钻出株新芽,根茎上缠绕着条银色的锁链——锁链的末端,挂着把正在融化的钥匙。沈念星突然想起秦悦在看守所里说的话,原来所谓救赎,从来不是擦掉过去的痕迹,而是学会带着伤痕向阳而生。
“基金会成立那天,我能来吗?”秦悦的手指绞着裙角,“我申请了假释,想在画室当志愿者。”
陆屿淮把那张纽约画展的请柬递过去:“何止能来。”他指了指请柬上的空白处,“这里该印上你的名字——作为特邀创作者,展出你在监狱画的那些画。”
秦悦的眼睛突然红了。她望着远处民政局门口飘扬的红旗,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画室里偷藏画稿的自己。原来有些光芒,就算被乌云遮了十年,也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晴空。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街角传来时,沈念星正帮陆屿淮调整轮椅的刹车。张叔被护士搀扶着从车上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个保温桶:“听说你们要去登记……”老人的声音带着喘息,“我跟你张婶包了半夜的馄饨,加蛋的,趁热吃。”
保温桶打开的瞬间,香气漫了整条街。陆屿淮舀起一个馄饨递到沈念星嘴边,热气模糊了她的睫毛:“现在可以去民政局了吗?”
她咬着馄饨点头,嘴角沾着的汤汁被他用指腹轻轻擦掉。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两张紧紧依偎的影子上跳着碎金似的舞,远处美术馆的钟楼敲响了十下——像谁在时光的尽头,轻轻按下了幸福的快门。
轮椅碾过台阶的声音和高跟鞋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沈念星突然想起林晚画里的那句话:“所有的阴影,都是因为背后有光。”此刻她看着陆屿淮眼里的光,看着他胸口那道正在褪色的疤痕,突然明白有些伤痕不是为了提醒疼痛,而是为了证明——我们曾这样用力地、热烈地活过。
登记窗口的玻璃映出两个相视而笑的人影,沈念星突然在登记表的备注栏里画了朵小小的向日葵。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她听见陆屿淮在耳边轻声说:“等从纽约回来,我们去拍婚纱照吧。”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就去伯母画里的那片向日葵田,我已经托人在那里种满了花。”
秋风卷着梧桐叶掠过窗口,把这句话送向很远的地方。远处护城河的水面闪着粼粼的光,像谁打翻了装满星星的匣子,而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等待与约定,终于在这一刻,汇成了首未完待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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