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裂帛声里的真相与掌心的温度
纽约画展闭展那天,沈念星在整理展品时,发现林晚那幅《向日葵田》的画框背面有处松动的木楔。她用美工刀轻轻撬开,掉出个卷成细筒的羊皮纸——上面是陆董年轻时的字迹,墨迹被水洇得发蓝,像浸过深夜的泪。
“1997年冬,晚晚把画具装箱时,我在她的颜料盒里发现了张孕检单。”羊皮纸的边缘已经脆化,“医生说她有严重的妊娠高血压,继续怀孕会有生命危险。可她摸着小腹说,要给小淮生个会画画的妹妹,名字都取好了,叫念星。”
沈念星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她想起苏父说过林晚离开陆家的那天,手里拎着个异常沉重的画箱;想起陆屿淮钱包里那张樱花合照,背面的“星”字与自己名字的笔迹如出一辙。原来有些名字不是巧合,是穿越生死的约定,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一个揭晓的瞬间。
“查到了!”林泽轩拿着份文件冲进展厅,西装上还沾着机场的雪,“伯母当年的主治医生还在世,他说……”他突然哽咽,“伯母不是不告而别,是被陆董强行送进了疗养院。他怕她固执己见,偷偷改了病历上的预产期。”
羊皮纸从指尖滑落,露出背面陆董用红笔写的忏悔:“我在她的画架里藏了把钥匙,疗养院后花园的向日葵田里,埋着她准备给小淮的生日礼物——那支刻着他名字的画笔,至今还躺在铁皮盒里。”
沈念星突然抓起帆布包往外跑,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的响。她想起陆屿淮总在深夜抚摸胸口的疤痕,想起他说“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时的眼神,原来他痛的不是皮肉,是被偷走的二十年光阴里,那些本该有妹妹陪他看画展的春天。
“订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她对着电话喊,眼泪砸在结冰的台阶上,“告诉陆屿淮,我找到他妹妹了——在伯母画里的每片向日葵花瓣上,在他钱包里那张合照的背面,在所有他以为被辜负的时光里。”
飞机穿越北极圈时,沈念星在速写本上画了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蓝裙子的举着画笔,穿粉裙子的捧着向日葵,背景是陆家老宅的天井——那是她想象中,本该属于陆屿淮的童年。画到一半,钢笔突然没水了,她拧开笔帽,发现笔杆里藏着张折叠的便签,是陆屿淮的字迹:“等你回来,我们去疗养院的花田。我托人翻遍了土壤,找到个铁皮盒,里面的画笔刻着‘赠小淮与念星’。”
落地时,国内正是清晨。沈念星刚走出机场,就看见陆屿淮的轮椅停在警戒线外。他怀里抱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胸口的疤痕在朝阳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那是新长出的皮肤组织,医生说这叫“瘢痕疙瘩”,是身体在努力修复创伤时,长出的过于热烈的温柔。
“打开看看。”他把铁皮盒塞进她怀里,指尖微微发颤。盒盖掀开的瞬间,两支缠着红绳的画笔滚出来,笔杆上的“淮”与“星”紧紧依偎,像两个终于找到彼此的灵魂。
“张叔说,”陆屿淮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水汽,“当年伯母总在深夜偷偷画画,画里的小男孩身后,总有个扎羊角辫的影子。他还以为是伯母想象力太丰富……”
沈念星突然捂住他的嘴。她指着远处驶来的救护车,车身上印着“向日葵临终关怀医院”的字样——流浪汉的妻子被抬下来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拼完整的画笔胸针。
“她想看最后一眼国内的春天。”流浪汉跪在雪地里,把妻子的手贴在陆屿淮胸口,“医生说她的心脏快停了,可她总说……要摸摸被阳光晒暖的疤痕。”
女人枯瘦的手指抚过那道淡粉色的印记时,突然睁开了眼。她望着陆屿淮怀里的铁皮盒,突然露出个释然的笑:“我就知道……会有人替我们把画完成的。”她的手慢慢垂落时,掌心的温度正好落在那道疤痕上,像片融化的雪花,终于找到了归宿。
殡仪馆的哀乐响起时,沈念星在整理遗物的抽屉里,发现了本烫金封面的诗集。扉页上是林晚的字迹:“每个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在画里看着你们。”而诗集的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剪报,是1998年的艺术评论,标题用红笔圈着:“新锐画家林晚,以向日葵系列惊艳画坛,其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念星’意象,暗含对生命最温柔的期许……”
陆屿淮突然把那支刻着名字的画笔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腕,让笔尖落在自己胸口的疤痕上:“画朵向日葵吧。”他的睫毛上沾着泪光,“让她知道,我们终于在彼此的伤口里,种出了春天。”
颜料在皮肤上晕开时,远处的疗养院传来消息,园丁在翻土时发现了片野生的向日葵——它们从当年埋铁皮盒的地方钻出来,在雪地里倔强地抽出了嫩芽。沈念星望着那片鹅黄色的新绿,突然明白所谓永恒,不是永不分别,是让每个离开的人,都能在活着的人心里,开出永不凋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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