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
江璃蜷缩在生锈的管道之间，听着酸性的雨滴砸在金属外壳上的声响。掌心的黑色漩涡印记时隐时现，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自从三天前那场杀戮后，她一直在学习控制这种突如其来的能力——如果那能被称为"学习"的话。
"又开始了..."她盯着右手，小指第一节已经变成了哑光的金属灰色。每次使用能力后，身体就会有一部分金属化，好在二十四小时后能恢复正常。
塔外雨声渐歇，江璃爬出藏身处。垃圾星的黎明泛着病态的橘红色，像是天空被铁锈感染。她需要食物，更需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远处，一座高塔刺破天际，塔顶的巨型齿轮缓缓转动。那是"锈蚀塔学院"，垃圾星唯一的教育机构，也是底层人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江璃三天来偷听到的只言片语表明，今天正是招生日。
"异能者学院..."她摩挲着金属化的小指，"也许那里有答案。"
穿过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时，江璃测试着自己的能力。她故意触碰一块锈蚀的金属板，意念微动，金属板立刻以接触点为中心褪去了锈迹，变得光滑如新——同时她的无名指也开始金属化。能量流入体内，胃里的饥饿感略微减轻。
"吞噬金属，获得能量。"江璃总结着规律，"但会付出身体金属化的代价。"
学院大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多数是十几岁的少年，衣衫褴褛，眼中却闪着渴望的光。江璃注意到门口的告示：
「招生条件：16-20岁，觉醒异能者。报名费：1标准能量单位或等价物。」
队伍最前方传来骚动。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被警卫扔了出来，胸口印着一个发光的红色"F"。
"滚吧，废品！"警卫嗤笑着，"连E级都达不到还想进学院？"
男孩蜷缩在地上，眼中的光熄灭了。江璃握紧拳头，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热。她转身离开队伍，绕到学院侧面的围墙下。那里堆满了报废的机械部件，几个拾荒者正在拆解。
"得搞到能量单位..."江璃观察着四周，目光落在一台被拆了一半的机甲残骸上。它的能源核心虽然破损，但应该还残留着能量。
警卫的巡逻有规律，每七分钟经过一次。江璃算准时间，在警卫转身的瞬间冲向机甲残骸。她将手掌贴在暴露的能源接口上，黑色漩涡印记骤然清晰。
"吸收，但别太明显..."她默念着，控制着能量流动。机甲核心的微光迅速暗淡，而她的掌心多了一颗米粒大小的蓝色晶体——浓缩的能量单位。
右手前臂完全金属化了，但值得。江璃溜回正门时，正好轮到她报名。
"姓名？"登记处的机械眼扫视着她。
"江璃。"
"年龄？"
"十八岁。"她随口编了个数字，将能量晶体放在检测台上。
机械眼射出红光扫描晶体："1.2标准单位，超额部分不退。伸手。"
江璃将左手放在检测板上——她刻意避开了有印记的右手。检测板发出嗡鸣，几道光线在她皮肤上游走。
"异能类型检测中...警告，异常波动。"
江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将右手也放上去，假装是双手检测。黑色漩涡印记接触到检测板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吸力传来。
"重新检测...暗系，E级探知能力。评级：废料级。"机械眼冷漠地宣布，"分配至E班。下一个。"
江璃松了口气，领过印有"E"字的灰色制服。就在她转身时，与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少女四目相对。对方胸前骄傲地佩戴着"A"字徽章。
"又一只废料场的耗子。"少女嗤笑着，故意撞开江璃，"E班的垃圾就该待在焚烧炉旁边。"
江璃沉默地让开路。挑衅现在毫无意义，她需要的是信息。穿过拱门时，一阵引擎的轰鸣从头顶掠过。三辆浮空车缓缓降落在学院中央的广场上，车身印着陌生的家徽。
"是主星来的贵族！"有人惊呼。
从车上跳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少年，他们谈笑着拖出一具异兽尸体——那是一只足有浮空车大小的多足怪，甲壳上还冒着烟。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头上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晶体。
"B级地穴蠕虫的晶核，"一个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用靴尖踢了踢那枚晶体，"父亲说可以当入学伴手礼。"
他的同伴大笑："那就给校长当镇纸吧！我们雷维尔家不缺这点小钱。"
江璃死死盯着那枚晶核。在她觉醒的吞噬感知中，那晶体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散发着诱人的能量波动。仅仅是看着它，掌心的印记就开始发烫。
"别做梦了。"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江璃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孩，"那些是主星雷维尔家族的少爷，他们的尿都比我们喝的水值钱。"
男孩指了指自己制服上的"E"："陈明，去年入学的废料。你是今天第十七个E班新生，看来院长又缺'电池'了。"
"电池？"江璃皱眉。
陈明推了推眼镜，没有解释："听着，新来的。E班第一课——今天的入学测试是'废械峡谷'，死亡率三成。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江璃望向广场另一端敞开的金属大门，门后是一条通往峡谷的锈蚀铁桥。几个全副武装的教官站在那里，正给参与者分发装备——一根金属棍和一个小袋子。
"测试内容？"
"峡谷里散落着能量晶体，找到十颗F级或一颗E级就能通过。"陈明压低声音，"但真正的危险是其他考生，还有峡谷里的...东西。"
江璃接过教官扔来的装备袋。里面是一块发霉的面包，半瓶水和一把生锈的小刀。
"生存物资，"教官咧嘴一笑，露出金属牙齿，"祝你们好运，废料们。"
站在铁桥前，江璃数了数。共有四十六名E班考生，大部分面黄肌瘦，眼中却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她知道为什么没人退出——在垃圾星，学院是唯一的上升通道，即使它可能是个陷阱。
"测试开始！"
铁桥在脚下摇晃，江璃小心地避开缺失的木板。峡谷中弥漫着金属雾气，能见度不足五米。刚下到谷底，她就听见远处传来惨叫，然后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咔嗒声。
"陷阱。"她立刻明白了学院的把戏——这不仅是测试，更是清除过剩人口的借口。
雾气中，江璃激活了微弱的探知能力——这是她伪装的异能，实际上只能感知几米内的金属物体。但配合吞噬能力，她能"尝"到空气中游离的金属粒子，像一张模糊的能量地图。
左侧三十米处有能量反应。江璃悄悄靠近，发现那是一台半埋在土里的发电机，输出端嵌着几颗小小的蓝色晶体。正当她伸手去取时，背后传来破空声。
江璃本能地翻滚躲避，一根金属棒擦着她的耳朵砸在发电机上，火花四溅。
"反应不错，耗子。"一个扎着脏辫的高大女孩从雾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同伴，"把晶体交出来，我可以只打断你一条腿。"
江璃慢慢站直，右手背在身后。她能感觉到掌心的印记正在变热："你们拿去吧，我不想打架。"
脏辫女孩大笑，上前一步抓向晶体。就在她触碰发电机的瞬间，江璃的右手猛地拍在金属外壳上。
"吞噬。"
发电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崩解，而脏辫女孩尖叫起来——她的手掌粘在了快速老化的金属上。两个同伴惊恐地后退，但江璃已经转向他们，右手前臂完全变成了金属灰色。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
三人跌跌撞撞地逃进雾中。江璃喘着气，看着自己的右手——现在一直到肘部都变成了金属，而且这次的变化比之前更剧烈，皮肤下隐约可见齿轮状的纹路。
"二十四小时..."她安慰自己，"二十四小时后就会恢复。"
收集完五颗晶体，江璃继续向峡谷深处前进。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几乎为零。突然，她的探知能力捕捉到一个庞大的金属物体正在移动——不是机械，是活物！
六条机械腿从雾中刺出，差点将她开膛破肚。江璃勉强躲开，看清了袭击者的全貌：一只足有轿车大小的机械蝎子，尾部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F级机械异兽...晶蝎！"陈明的警告回荡在耳边。这种生物以金属为食，尾部能发射高压电流。
晶蝎再次扑来，江璃狼狈地翻滚躲避。她的金属右手被蝎尾扫中，顿时一阵麻痹。奇怪的是，电流没有造成疼痛，反而让她体内的能量略微增加。
"它能充电...而我需要能量。"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江璃脑中成形。
当下次蝎尾刺来时，她没有躲避，而是用金属右手直接抓住了它。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却在黑色漩涡印记的作用下被迅速吸收。晶蝎惊恐地挣扎，但江璃死死抓住不放，吞噬能力全开。
机械蝎子的外壳迅速失去光泽，关节处冒出青烟。当它最终瘫软在地时，江璃的右肩也已经金属化，但她的掌心多了一颗比之前大得多的蓝色晶体——E级能量核。
"十颗F级，或者一颗E级..."江璃喘着气，看着手中的战利品，"我通过了。"
回程的路上，她避开了其他考生。峡谷出口处，陈明正在登记幸存者。看到江璃手中的E级晶核，他眉毛微微扬起。
"晶蝎？运气不错。"他在名册上打了个勾，"去医疗室处理下你的右手吧，金属化症状在E班很常见。"
江璃心头一紧："常见？"
"暗系异能者经常出现局部金属化，尤其是探知类。"陈明推了推眼镜，"不过像你这么严重的...确实少见。"
医疗室里，江璃接受了简单的喷雾治疗。金属化的部分开始恢复知觉，但过程像千万根针在扎。她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直到听见门外陈明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异常波动？"一个低沉的男声问。
"是的，导师。检测仪记录到三次，都在废械峡谷西区。"陈明的声音带着犹豫，"但所有考生都只显示了标准异能反应..."
"继续观察。"男声命令道，"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女孩。院长对'异常'很感兴趣。"
江璃握紧拳头，黑色漩涡印记在纱布下微微发烫。她必须更加小心——在这个世界，与众不同意味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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