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我怎么从未在楼里见过你?”
女人的一根手指抵在少年敞开衣襟内的胸膛上,似是发现手感极佳勾起嘴角:“名字。”
“满江。”
女人准备下滑的手顿时打住,掏出手帕将每一根手指仔细擦拭了一遍:“满开头,是欠钱进来的啊。正好,送去我屋给那小丫头练个手。”
她挥了挥手,看也没看来人就下了吩咐。
“仔细点,知道吗?”
“明白,霜姐,我干活您放心。”
糖霜这才发现她差遣的是一位楼内老人了,便与他笑着随口寒暄了几句。
风满楼,二楼
何施坐在那张一动就咯吱响的床上,无所事事地又用流动的气流探索了一遍房间,确认了没有逃生通道。
另外,她还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在使用气流后会变得虚弱的事实。
仔细想想,上次被敲晕,感觉有些四肢乏力也是在运用气流后,在这儿刚醒时也是难受得不得了。
何施暗暗记下这点,准备回去后问时守。
一炷香后,门开了。
隔着床前的轻纱,一道人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瞧着是个少年人。
他身后的一只手一把把他推了进来,致使他踉跄了下。
何施身子立马向前倾了些,好在少年马上站稳了,她又回归原处。
但那少年在送他进来的人关上门后,目光直直望向了她的方向。
/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入了这楼,就是楼里的人了,明白吗?”
“你底子好,我们就先从揣摩想法开始学。”
“要想侍候好人,首先要懂得被人伺候,你先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去给你寻个侍夫来。”
何施犹记她头痛欲裂地醒来后,一个背对她坐在椅子上梳妆打扮的女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而后就出门去了,顺手还给这道门上了锁。
等等,她说、寻侍夫?
这个少年,就是她找来的人?
何施回过神来,下意识动用气流去探察少年,下一秒又想起不能再这么干了,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思索与行动加起来也不过短短几息间,何施却在收回来的一团气内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定了定心神,朝杵在原地踟蹰不前的少年喊话:“你且上前来。”
关满腹正留意着门后看守人的脚步,冷不防听到何施的呼唤一愣。
想了想挑了能让看守人听见的音量回话:“您、您有什么吩咐吗?”
说罢,他一步步慢慢走向何施,边走边抽出空当注意着门后情况。
走到中途发现门后的人走动起来,应当是被人叫走了,这才送了一口气。
“是你?”何施惊呼出声,门外的脚步又顿住了,停了一会儿而后折返。
关满腹惊出了一身冷汗,在逼近的脚步声中开展头脑风暴,想破了脑袋终于急中生智开脱:“是你!?那个眼睁睁围观我被拖进来的侍女!”
仿佛过了五盏茶的时间,门外传来一声讥笑,脚步声未作停留向另一方向走去。
关满腹这才看向歪头皱眉看他的何施,向她解释: “从我进来后,门外一直有人监听,刚刚才走。我是来救你的,我们走。”
活音刚落,他一把抓起何施手腕处准备带她逃离。
何施挣脱开束缚,平静地称述她所认为的事实:“你是坏人。”
关满腹转身叹气:“那时纯属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小祖宗,你看我现在不是来救你了吗?”
“我如何信你?”
“你这次信了我也没坏处啊。”
何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在她目前贫瘠的认知中只有好人与坏人的区分,还没遇见过关满腹这样一时好一时坏的人。
还没想开,关满腹已经拉着她弓起身子溜出房间,底楼大厅吵吵嚷嚷的,似是在寻人。
倏地,摔碎东西的破裂声传来,关满腹知晓风满楼的伙计做事不会如此毛手毛脚,因此只存在一种可能。
又一只酒杯摔落在地,“佩瑜人呢!?”
这道声音——是姆妈!
他头皮发麻,硬撑着把何施塞进佩瑜房间的密道,告知她沿着密道往前走完全程就能出去,接着就想不管不顾地抛开她去找佩瑜。
何施脑袋嗡嗡叫,在他起身之际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哪? ”
关满腹撇开她的手,语速快到几乎听不清:“去救人。”
何施不依不饶,再次拽住了他:“她也是来救我的,是不是?”
“是,但那又怎样呢。等您出了这密室,咱们恩怨两清,现下你就别来掺和这些事了,我答应过人家的。”
关满腹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
“现在是我和她的事了。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在她有难时丢下她,带我一起去。”
关满腹盯着她看了几秒终究妥协: “好。”
*
佩瑜已经被人在柴房发现并拉到了姆妈面前,她也不反抗,目光呆滞。
一瞬间又仿佛突然看见面前有个人,呆呆傻傻地用一根手指去戳姆妈的小腿,口齿不清地含糊吐出几个字,姆妈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等关满腹和何施赶到现场,在一张酒桌旁,一个男人正与佩瑜拉拉扯扯,眼神色眯眯的,想灌她酒。
看着这幕,关满腹胸腔起伏下落好几回,将佩瑜指给何施看,告知那就是她的恩人,提议救她的人。
而后忍无可忍向她发问:“你那个绝招,能不能再用一次?”
“什么? ”
“那次把两个人压制在地的招数。”
何施这下听懂了,思索身体应该休整得差不多了,若是压制那位色胚是不在话下的,当场答应实施。
/
无情道的气是很玄乎的东西,很多人连摸到它的门槛都迈不进,更遑论迈进后很容易跨到多情道上,再想回来又很难。
何施闭上眼,从汇集在丹田处的一团气流剥离了一小部分,将它们分散在空中,再感受它们。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唇,只因空气有两团气流,分别来自她身旁的少年与她的恩人。
这两团气流都比她弄出来的更大只,蠢蠢欲动着想要靠近她。
她得注意着不让它们融入自己身体,不然消化起来很麻烦。
不过那两团气跟她身体里的不一样,她的是无色的,或者说是看着透明的。
佩瑜的就像打翻了调色盘,五彩斑斓不过其中最显眼的依次为橙色、灰色和赤色,关满腹的则是灰蒙蒙一团。
何施正聚精会神地将自己的气流聚集在色胚头上,冷不丁耳朵被一道大得要冲破天际的叫喊给震了下。
手一抖,那两团气流看准时机钻进了她的身体。
何施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蚕食它们,却察觉吸食的速度越快,身体虚弱程度下滑得更厉害。
这样下去她会先撑不住的,不如——何施灵机一动,改变策略,主动拿起那两团气流,它们乖顺依恋地蹭了蹭何施手心。
此举,不成功,便成仁!
鸿蒙天地,万物为灵,何施开始将空中那两团气流与自己的融合在一起。
脑袋突兀地蹦出来一位身影瘦削、面容模糊的女子,她嘴巴开开合合,吐露的话语很是清晰地印在何施脑袋里,形成一串字符。
她说,鸿蒙天地,万物为灵。
是的,那两团气流之所以跟她的不一样,是因为它们本质的“灵”不同。
若随其心,它们想要什么呢。
何施从没在自己的气团中感受到什么情绪,但佩瑜的很闹腾,它想团聚、想摧毁、想感谢,情绪饱满得几乎叫何施吃撑。
关满腹的则是压抑、极度压抑,压抑到了极点,乃至渴望爆发。
鸿蒙天地,万物有灵,若随其心,可顺我意,方至我用,此乃,登峰造极。
天道,可成。
倏地,何施心领神会,庞大的气流层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骤然出现在了底楼所有人的上方,而后猛然压下。
晕眩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何施很是熟悉,又比上一次多撑了一会儿。
短短一瞬内,她看到了惊慌失措神态各异的众人,看到了有几个人顷刻后缓解过来,朝她和关满腹走来。
半晌,何施晕过去前看见佩瑜挣脱开绳索,朝大门跑去。
她临近大门时,回头望了这边一眼,似是看到了什么瞳孔伸缩一瞬然后坚决地离去。
少顷,何施完全昏厥。
再说另一边成功逃出来的佩瑜脚步不停,沿着笔直的大街直直向前冲去。
生平第一次恨风满楼前的这条街道为了迎达官贵人做得宽阔大气,没有一条小巷可供躲藏。
在她身后有两个人穷追不舍,佩瑜焦头烂额,回想着出大门前关满腹向她做的那个口型思索是何意。
他说:修仙人士。
修仙人士,他说这个词一定有用意,可问题是在被人追赶的情况下她到哪儿去给他寻修仙人士。
佩瑜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火急火燎地往前赶也不问前方是何路了。
刹那间,她撞上了一片柔软的胸膛内,听见身后人的脚步停下,空气间气息仿佛凝滞住了,一片安详宁和。
她心知应该是走了大运,寻到位大人物了。
双臂抱紧面前人,摆出一副闻者皆落泪、见者亦伤心的口吻轻声细语倾诉:“好心人,救救我这个苦命人吧!”
“我本是家中落难不得已入了花楼,现今交了赎身钱妄图脱离苦海。”
“谁料,那老板竟是个作话不算的!收了黑心钱,还要人接着入那深海!”
她的音量逐步提高,引来一大堆路人围观,朝那两人指指点点。
两人赶忙辩解:“那小女子是在胡说!我们楼自认待她不薄,谁想她是个喂不熟的。”
“现在倒是赚够了钱想跑,也不想想在她有求之际,都是谁在充当她的衣食父母!”
这话一出口,路人内也有转了口风支持二者的。
两人见状继续发力,说与那大人物听:“我们也是听人差遣的份,若是完不成任务讨不到好果子吃——您看,是否能将这女子交于我们?”
佩瑜又抱紧了几分她的救命稻草,企图当个大佬的人形挂件,不离不弃。
因这一举动,她听到头上传来一声清脆得像风铃声一样的笑声,是个女孩子。
女人,原来也是能让人畏惧至此的吗?佩瑜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双臂犹豫着松开了些。
幸弃掷察觉到怀中的女子有点瑟瑟发抖,眉心一拢收敛了些自身周围的剑气。
又看向腰间别着的平冤,这把剑震动个不停,指指她怀里的女子又指指前方,在两个方向转换个不停,扰得她心烦。
她此次出行,只为看眼带走黯翎的是何方神圣,本来方向找得好好的,一碰上这种局面,平冤就开始让她琢磨不清了。
*
平冤的出世源自佛教,它本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在一名普普通通但怀有洗去世间所有冤屈想法的剑者手上。
在这位剑者游历时恰巧碰见了一位拥有阴阳眼的少女。
她告诉他,他的剑上,也有冤魂。
这把剑者吓了一跳,提起他的剑就冲去了佛教。
这才知晓清官难断家务事,红尘恩怨怎算清,一位即将圆寂的大师在那时给这把剑开了光。
从此,平冤斩的,是穷凶极恶之徒,断的,是冤屈未平之事。
剑不随人,剑本有心。
它的鸣叫只为两件事:一为遇名剑。二为冤魂未了,心愿不成。
幸弃掷在脑子里推敲了下情况,轻笑一声环住那女子,目光转向已经朝她走来几步想夺那女子的两人。
“走吧,我跟你们去楼里看看,孰是孰非,好做个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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