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婷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在 “张婉婷” 三个字的最后一笔顿了顿,墨汁在纸面晕出个小小的圆点,像颗刚落下的星星。
“合作愉快!” 社区负责人握着她的手笑,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没想到你们能把‘老物件分享角’的细节做得这么细,连放大镜都考虑到了。”
“是团队里的人用心。” 张婉婷把合同放进文件夹时,指尖触到夹层里的槐树叶 —— 是陈砚昨天送的,叶片边缘的蓝丝线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今天是他考研的日子,她特意把树叶带在身上,像揣着个小小的祈福符。
工作室里飘着彩带和气球,是实习生小周早上偷偷布置的。“张总,我们终于有正式的社区合作项目啦!” 小姑娘举着手机拍照,镜头扫过贴满便签的白板时,特意给陈砚画的路线图来了个特写,“这得给‘路线图骑手’记一功,要不是他画的老槐树巷路线,我们哪能发现王记豆腐脑的大叔,哪能想到收集老物件呀?”
张婉婷正在拆香槟的箔纸,闻言指尖在瓶塞处顿了顿。“等项目启动,请大家喝奶茶。” 她避开小周促狭的目光,转身往饮水机走 —— 其实早上就给常点的奶茶店发了消息,备注里加了句 “多放珍珠,少糖”,是陈砚喜欢的口味。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把积雪映得发亮,像撒了满地的碎玻璃。张婉婷看着日历上的红圈,笔尖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 距离陈砚考完还有两个小时。她突然想起他忘在工作室的手套,昨天洗干净后晾在暖气片上,现在应该已经干透了,毛线的纹路里还留着阳光的味道。
“张总,楼下有人找你!” 前台的同事突然探进头来,手里举着杯奶茶,杯套上印着只举着钢笔的小熊,“说是你的‘专属骑手’送的。”
张婉婷的心跳漏了一拍,踩着帆布鞋往楼下跑时,帆布包上的挂件撞出细碎的响。玻璃门推开的瞬间,她看见陈砚站在门廊下,制服外套敞开着,里面的蓝灰色 T 恤沾着点雪水,像落了场迷你的春雪。
他手里的奶茶袋用胶带缠了两圈,显然是怕在路上洒了。看见她跑过来,耳尖突然红了,像被阳光晒化的草莓糖。“刚考完试,绕路过来的。” 他把奶茶递过来时,指腹在杯套上蹭了蹭 —— 那里印着的小熊,和张婉婷笔记本上画的那只几乎一样。
“考得怎么样?” 张婉婷接过奶茶时,指尖触到他手套上的冰碴,比上次见面时更凉些。她想起自己早上发的消息,“是不是没吃早饭?我让前台留了包子。”
陈砚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雪粒,像落了层碎钻。“吃了的,” 他从背包侧袋掏出个皱巴巴的包子袋,“考场门口买的,牛肉馅的,挺香。” 他说话时,嘴里还带着点包子的热气,混着雪后的清冷空气,像碗刚端上桌的热汤。
张婉婷这才注意到,他今天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却能看见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等成绩出来再放松?” 她往旁边挪了挪,让他避开穿堂的冷风,“现在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
“想先送完这单再休息。” 陈砚的手指在背包带上绕了圈,像个藏着秘密的孩子,“而且…… 我答应了要请你喝奶茶。” 他把另一只手里的信封递过来,牛皮纸的边缘被雪水浸得发毛,“这个给你,之前整理的骑手路线,或许能帮你跑市场。”
信封比普通的牛皮纸袋厚些,边角被他捏得有点皱。张婉婷接过来时,能感觉到里面除了纸张,还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像块小画板。
“上去坐坐?” 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帆布包上的槐树叶挂件晃了晃,“我们刚签了合同,正准备庆祝,有香槟和蛋糕。”
陈砚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她身后飘着彩带的工作室门口打了个转,又飞快地落回她脸上。“会不会打扰你们?”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怕惊扰了这份热闹。
“怎么会?” 张婉婷笑着扯了扯他的背包带,动作自然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你可是我们的‘功臣’,要不是你画的路线图,我们哪能这么顺利?”
工作室里的喧闹声突然静了半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小周第一个反应过来,举着气球喊:“是‘路线图骑手’!快请进!”
陈砚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张婉婷把他往屋里拉时,指尖触到他背包上的拉链头 —— 是个小小的晴天娃娃挂件,蓝白相间的裙摆上还沾着点雪水,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星星。
“这是陈砚,” 她向大家介绍时,声音比平时轻快些,“就是帮我们画路线图的骑手,也是…… 我的朋友。”
“朋友” 两个字说出口时,她感觉陈砚的背包带突然绷紧了些。他把信封往她手里塞了塞,像是想找个东西掩饰紧张:“先看这个,说不定能用上。”
张婉婷在会议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路线图,每张都用红笔标着 “适合拜访的社区”“老人集中的时间段”,甚至在页脚画了小小的示意图 —— 哪里有长椅可以歇脚,哪里有热水可以接,像份贴心的 “社区拜访指南”。
“这比导航靠谱多了。” 合伙人赵磊凑过来看,手指点了点标着 “老槐树巷” 的那页,“连王记豆腐脑的营业时间都标了,小陈是个有心人。”
陈砚的手指在背包带上捏出几道折痕。“送单时记的,” 他的声音有点发闷,“觉得可能对你有用。”
就在张婉婷把路线图放进文件夹时,信封里突然滑出来张画。
是张用素描纸画的画,边缘被裁得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画面上是辆电动车停在写字楼楼下,车筐里的晴天娃娃正对着玻璃门笑,门里站着个穿高跟鞋的小人,裙摆被风吹得扬起个小小的弧度,背景里的写字楼窗户亮着灯,像片落在人间的星空。
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12 月 25 日,考完研的第一天,天气晴。”
工作室里突然静得能听见气球漏气的 “嘶嘶” 声。小周捂着嘴偷笑,赵磊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婉婷的胳膊,眼神里带着 “我就知道” 的了然。
张婉婷的指尖在画纸上轻轻抖了抖,高跟鞋小人的鞋跟处被画得格外仔细,鞋尖的方向刚好对着电动车,像在说 “我在等你”。她突然想起陈砚送的帆布鞋,想起他画的小太阳,想起他说 “等我请你吃麻辣烫” 时亮闪闪的眼睛 —— 原来有些心意,早就藏在这些细碎的笔画里了。
“画得很好。” 她把画抚平,压在合同文件下,耳尖的热度顺着脖颈往下漫,“我会好好收着的。”
陈砚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失落,手指在背包里摸了半天,掏出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这个也给你。” 是块冻得硬邦邦的槐树叶标本,叶脉被压得清清楚楚,叶柄处系着根新的蓝丝线,“考场附近的公园捡的,雪地里冻过的叶子,不容易坏。”
张婉婷想起自己放在玻璃罐里的干树叶,突然觉得它们像对隔着季节的朋友。“我会和之前的树叶放在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吹散了这份小心思,“等春天来了,我们可以把它们做成书签。”
香槟的气泡在杯里炸开时,小周突然举着杯子喊:“为了我们的第一单,也为了小陈考研顺利,干杯!”
陈砚被递了杯果汁,碰杯时手有点抖,果汁在杯里晃出小小的涟漪。“谢谢大家。” 他的目光落在张婉婷面前的画纸上,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订了麻辣烫,就在我们第一次去的那家,加了双倍鱼丸。”
张婉婷的笔尖在合同上滴了个墨点,像颗受惊的小痣。“不是说等成绩出来再请吗?”
“不管结果怎么样,” 他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亮得像星星,“都要请你吃。”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张婉婷看着画面上的电动车和高跟鞋小人,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 有些等待,不管结果如何,本身就带着足够的暖意。
麻辣烫送到时,张婉婷特意把陈砚画的画摆在餐桌中央。热气腾腾的锅里,鱼丸在汤里翻滚,像颗颗圆滚滚的期待。陈砚给她夹鱼丸时,筷子在半空顿了顿,像是怕烫到她,又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这个鱼丸和上次便利店的一样嫩。” 张婉婷咬了口鱼丸,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淡淡的姜味 —— 是她喜欢的味道,陈砚居然记住了。
“老板说加了点骨汤,” 他把自己碗里的海带结夹给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你胃不好,多喝点汤。”
小周在旁边用手机拍 vlog,镜头扫过他们的碗时,笑着说:“张总和小陈的碗里,鱼丸数量都是一样的!”
陈砚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低头喝汤时,刘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点绷紧的下颌线。张婉婷看着他碗里没怎么动的鱼丸,突然想起他送的那双帆布鞋 —— 原来有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是这种感觉,像喝了口加了奶盖的热可可,甜到心里,又暖到骨子里。
吃完麻辣烫,陈砚要去给电动车充电。张婉婷跟着他走到楼下时,阳光把积雪晒得软软的,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轻响。
“这个给你。”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双深蓝色的针织手套,比他忘在工作室的那副新些,指尖处绣着朵小小的雏菊,“上次那副旧了,这个戴着暖和。”
是她昨天在毛线店挑的,老板娘说 “雏菊象征着‘藏在心底的爱’”,当时她脸都红了,却还是坚持让老板娘绣得仔细些。
陈砚捏着手套的手指微微发颤,毛线的纹路在掌心硌出浅痕。“我不能总收你的东西……”
“是回礼,” 张婉婷打断他时,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谢谢你的画,还有路线图。而且 ——” 她看着他的眼睛,睫毛上的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朋友之间该做的事,不是吗?”
“朋友” 两个字被她说得格外轻,像片羽毛落在陈砚的心尖上。他把手套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和那支雏菊钢笔放在一起。“等成绩出来,” 他突然抬头,目光亮得像刚融化的星星,“我还请你吃麻辣烫,这次去吃那家有露天座位的,等春天来了,我们可以坐在外面吃。”
张婉婷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突然觉得春天好像已经来了。积雪在脚下慢慢融化,空气里带着点泥土的腥气,像被唤醒的希望。“好啊,” 她笑着点头,帆布包上的槐树叶挂件晃了晃,“我等着。”
陈砚跨上电动车时,晴天娃娃的裙摆扫过车把,发出 “叮铃” 的轻响。“我走了!” 他回头喊时,手里还捏着那副新手套,像握着个珍贵的秘密,“记得看我画的路线图,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知道啦!” 张婉婷挥挥手,看着电动车的尾灯在街角变成个小红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 是画纸上的高跟鞋小人,是碗里的鱼丸,是带着雏菊的手套,是这个冬天里,所有关于等待和期待的温柔。
回到工作室时,张婉婷把陈砚送的画贴在白板最显眼的位置,刚好在路线图和月季插画中间。小周凑过来看时,突然指着画纸上的写字楼窗户:“张总,你看这里!”
张婉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其中一扇窗户里,被画了个小小的爱心,用铅笔轻轻涂了层阴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的指尖在爱心上轻轻碰了碰,像触碰了个易碎的梦。原来有些心意,真的会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像雪地里的种子,只等着春天一来,就破土而出。
傍晚整理文件时,张婉婷在笔记本上写下:“12 月 25 日,收到陈砚的奶茶和画。画里的高跟鞋小人在等电动车,像在等一个春天。麻辣烫里的鱼丸,比所有庆功宴都好吃。”
写完,她在末尾画了辆电动车,车筐里的晴天娃娃正对着写字楼笑,窗户里的爱心被涂成了暖暖的粉色 —— 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感觉,轻轻巧巧的,却又沉甸甸的,像揣了颗刚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太阳。
夕阳把写字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婉婷看着白板上的画,突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好像都没那么枯燥了。因为她知道,在这些日程的尽头,有个关于春天和麻辣烫的约定,像颗埋在雪地里的种子,正悄悄发芽。
而考场附近的出租屋里,陈砚把那副绣着雏菊的手套摆在台灯下。旁边放着张新画的草图 —— 是家开在老槐树巷的小店,门口种着槐树,屋檐下挂着晴天娃娃,玻璃窗上贴着 “婉婷工作室社区服务点” 的字样,画的右下角写着:“未来的样子,等春天。”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画纸上,像给这个小小的梦想,镀上了层金色的希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