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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近处的你

暗恋是一人的故事,是一本无法翻开下一页的书。

不可知的爱,无法传达的心意。

一页一页,记录她的过去,记录她少女心思不言而喻的时候,记录她懵懂的岁月。

他在她的身边,而她在他的远处。

近-Day 1

枫州一中坐落于山脚,八月末的天气依旧炽热得让人热血沸腾。石砖地面被烤得发烫,绿荫下的石凳则带些冰凉。树木依然郁郁葱葱,当然偶尔能看见一两片油亮的叶子随风滑落。

罗言喻踏入枫州一中的大门,前往体育馆拿到了自己的校卡。上面印着自己初中时青涩的脸庞,直到现在她也不敢把这张照片展现给他人。

不知为何,临近高一的暑假时未曾想起的初中生活,如今在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时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数不尽的怀念。她终于发觉自己离开了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来到这里,却孤身一人。

最好的朋友中考失利,没能和自己一起来到这个许多优秀生向往的地方,去了枫华中学。这里是枫州一中,是枫红省最好的一所高中。初中时罗言喻就仰慕这里的人、事、物,尽管在十二中——一个成绩并不算好的学校——她也憧憬着这里。她想见到人外之人,仰望天外之天。

“罗锦亦,我告诉你啊,枫州一中这里住宿条件可好了,你没考来这里真可惜。”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响。

罗言喻在和罗锦亦打电话,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每周都打电话聊自己在学校有趣的事情。

“那挺好的,你在那边适应就好。”罗锦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枫华这里也挺好的,离我家蛮近,我可以走读。”

罗言喻听出了他的失落,为自己刚刚的打趣感到有些自责。

“周末回来,我请你吃烤肉。”

罗言喻刚要开口,就被罗锦亦的话堵住了。不过这代表着他的心情没那么糟,罗言喻心也放下来些。

“好。”

他们又聊了些刚到学校发生的事情,接着就挂了电话。

舍友们看着罗言喻在阳台跟别人打电话,聊得不亦乐乎,都以为是在和男朋友聊天。罗言喻是最晚来到宿舍的,本应该尽快收拾东西,但接到电话后连时间都忘记了。罗言喻收起手机,拉开阳台门走进房间,又被女生们围住了,异常热情。

“你好啊舍友,我是李帆!”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

“这位是白虞。”李帆做了个展示的手势,介绍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生。

“那边在写作业的,是高一柠。”她转头指向门口床位下开着台灯写作业的女生,从侧脸来看,小翘鼻、饱满的额头和面中、下颚线清晰,是一眼能看出的漂亮。

……高一柠?

“我、叫,罗言喻……”

罗言喻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毕竟初中刚进班的时候可没有人这样对着她介绍自己。

“很好听的名字!言喻……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穿白色长裙的女生问道,事实上罗言喻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

“我、我也不清楚。”罗言喻说着,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话怎么感觉文邹邹的,放松点!大家都很好相处哒!”李帆大笑着,又问道:“刚刚跟你打电话的是谁啊?你出阳台的时候我路过,听声音好像是个男生诶。”

白虞率先忍不住了:“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直接,不是说好按顺序盘问嘛!”

“啊?”罗言喻有些懵圈,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反应了一会才想到,他们应该是在说罗锦亦。

“他叫罗锦亦,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要误会……”

话音未落,李帆看着白虞说:“看吧,我就知道她不会承认。都跟你说了别那么急!”

“啊?可我们真不是……”

“罗锦亦,我知道,十二中的那个对吧?”高一柠依然低头写着作业,但眼睛时不时瞟向罗言喻的方向,手上依然在写。

“啊……对。”

“我和他初中同一个数学补习班的,在我旁桌,跟我关系还不错。据我所知他应该是单身。”

“对对,他单身,对我也没有想法!”罗言喻非常坚定,转头,又看向高一柠。“罗锦亦经常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提到你,刚刚电话里还说你也在一中,想让我认识一下,没想到就在同一个宿舍。”

高一柠听到此处顿住了写字的动作,放下了笔,转头看向罗言喻。

“他、经常、提起、我?”说着还指了指自己。高一柠说话的时候一颗小虎牙若隐若现,给这张精致的脸蛋增添了一些活泼气息。

“对。”罗言喻轻笑了一下,“每次下课都要跟我打电话说补习班上关于你的事情。”

高一柠呆呆地又转回去,甩甩脑袋开始写作业了,只不过耳尖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罗言喻也结束了和舍友们的聊天,回身去收拾还没整理完的生活用品。

其实罗言喻知道,罗锦亦喜欢高一柠。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高一柠,但总能在电话中罗锦亦激动的声音里听到高一柠坐在他旁边的时候发生事情的所有细节。

她从不过问罗锦亦面对高一柠时的心情,或是他对高一柠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感情这件事,还是少跟别人袒露更好。

她常想,这就是暗恋啊,到底为什么自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呢?但她也会想,也许没有是好的,心无杂念的生活更轻松。她偶尔也会想抱着“尝试新鲜事物”的奇怪心理,很想试试去喜欢一个人。但似乎周围的朋友都太熟悉了,无法再喜欢起来,也便放弃了。

人嘛,就是这么奇怪。

近﹣Day 2

缘分这件事很奇怪,你无法努力去创造和一个人的缘,可一但有了缘分,又会发现它真的很奇妙。也许世上真的存在缘分——至少罗言喻这么认为——如同罗言喻巧合般地遇到了高一柠,她在这个班上又遇到了和罗锦亦同一个物理补习班的同学。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在罗锦亦物理下课去接他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她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罗锦亦!我在这!”罗言喻招了招手。

从楼梯上下来的罗锦亦循声看去,看到罗言喻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平常我妈让你来接我,你不是都不乐意吗?”说着,把手上提着的奶茶递给罗言喻。五分糖加珍珠奶盖,这是罗言喻最爱的搭配。

“今天两家聚餐我才同意的,平常这个点我都在刷题。”罗言喻接过奶茶,拆开吸管,一鼓作气插到杯子里,喝了一口后瞪大双眼,猛拍了一下罗锦亦的肩膀。

“好喝!”

“卧槽,你劲也太大了。”罗锦亦安抚着肩膀的精神状态,“走吧。”

“罗锦亦!”一个黑衣服的男生走来,“你作业忘拿了!”他手上拿着一沓纸。

“哦哦哦!我就说好像有东西没拿,谢谢你。”罗锦亦郑重地拿过练习,放进包里。

“没事,”男生后退几步,“我先走了,我爸在催我,拜拜!”他招了招手,飞奔着离开了。

“拜拜。”

“你补习班同学啊,人还挺好。”罗言喻探出个脑袋,看向男生离去的方向。

因此她只记住了他飞奔离开的背影,连名字都忘了问。

只不过她会告诉自己:顺其自然,总会认识的。

她只是在课上知道了他的名字——李添滨。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学习很好的人,每天上课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即使上心理课的教室很远也背着。桌上摞着厚厚一叠书,大部分是学科的必刷题、五三、王后雄之类的教辅书。

几乎每个晚自习都可以看到他埋头写作业,偶尔可以听到他拿着想不出或者有疑问的题转过身,跟后排的男生聊。想出来了之后又转回来,在草稿纸或者题目附的图上写写画画,自信地写下他算出来的答案——当然有的时候会看见他自信地算错了。

而罗言喻选择看着他尴尬的背影,轻笑一声,接着也低下头做自己的题目。

心理健康课按照班级座号分小组,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组里大部分人她认识——不过是单方面的——其中也包括李添滨。

六边形的桌子,李添滨与罗言喻的座位相对。而此时的罗桐槟把语文书放在腿上,面向老师却低着头看课文。偶尔会看见他把手肘抬到桌上,举起手,头靠在手上,看起来很惬意。

此时罗言喻正好抬起头,看到李添滨的手放松地垂着,支撑着头的重量。她盯着李添滨的手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的眼神已经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又别扭地把头转开,看向老师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听课。

她只是因为太想认识李添滨,才会如此关注他的——至少她这么认为。

她又开始想,该怎么认识李添滨。是该下课直接告诉他“你好,我是罗锦亦的朋友,之前见过你,想认识一下”,还是选择顺其自然,等他发现和罗言喻曾经的一面之缘?

算了吧,自己始终不是一个那么外向的人。有缘无分便罢了,这世界这么多人,又怎么能让所有人的缘分都得到实现。

之后,罗言喻和罗锦亦聊天的话题就多了一个。每次罗言喻提起李添滨的时候,罗锦亦都要反应好一会。毕竟他可不怎么从罗言喻口中听到其他男生的名字,而自己跟他的关系也恰好不错。

罗言喻十分确信这时的她只是对李添滨充满了好奇。而罗锦亦,似乎在屏幕外压着似翘非翘的嘴角,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地捂着嘴偷偷笑。

“罗言喻这是上心而不自知啊。”

罗锦亦也选择不再聊这方面的话题,偶尔给罗言喻支招,让她试试去加上他的□□ ,先聊一些学习方面的问题。但罗言喻“强大的执行力”完全不允许她主动加别人的联系方式。

罗锦亦快被逼疯了。

“大姐你到底为什么啊你!你是不是什么究极矛盾集合体啊我靠。给你支招你也不同意,要帮你问他你也拒绝,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靠我真的急了!”

他在电话里疯狂输出,罗言喻在电话这头充耳不闻,甚至悠闲地写着作业。

“急什么,我现在已经打算顺其自然了,下周返校再看看呗。”罗言喻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茉莉花茶,清香四溢,“更何况,我们以前不是见过嘛,看天意吧。”

“你……我迟早把你……!”罗锦亦语气放缓,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翻动书本的声音,又是咚的一声。“不能让你一个人内卷。”

“拜托,我在写作业!写作业怎么能算内卷啊?”她刚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放下笔开始放松。

“打电话写作业,你真的,我哭死。”

“滚。我该睡了,先挂了。”罗言喻拿着手机走到了床边,坐下,“晚安。”

“晚安。”

罗言喻挂断了电话。

近﹣Day 3

高一的上学期很快过去了,罗言喻终于也算是心平气和地和班上的大部分人说话。她和李添滨尽管没有联系方式,但总能在心理课上因为小组的讨论说上一两句话。在罗言喻看来,这也算是认识了,至少互相知道名字,偶尔聊过天。

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心理课,内容是关于探索自己的价值观,罗言喻只带上了黑、红笔各一只和涂改带用来标记。

李添滨来得比平常晚些,而罗言喻恰好来得早,占到了面对老师的位置。而除了罗言喻旁边有一个空位,其他位置都被书包占下了,那是李添滨第一次坐到了罗言喻的旁边,她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组的同学们在牌堆里每人抽取五张卡,每张卡上会有序号。”心理老师拿着讲台上的一叠牌——大抵是多出来的——讲解着过一会同学们要做的事情。“同学们对应着幻灯片上的序号,在卡片上的序号后面写下对应的价值取向,写好后再进行下一个步骤。”

此时的李添滨似乎意识到什么,把书包拿上来开始翻着。

“好,现在大家可以开始抽取你们的卡片了!”

罗言喻的小组直接把三十张卡片摊开来,每个人随便选了五张。她拿出口袋里放着的黑笔,开始在卡片上写字。

这时李添滨转过头来,敲了敲罗言喻旁边的桌面。

“那个,罗言喻。”李添滨低下头,稍微偏头向罗言喻。

罗言喻微微抬头,但视线没有离开自己的卡片。“嗯哼?”

“你有带多余的笔吗?我忘了带笔袋下来。“李添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

“有,但是……”罗言喻低头掏了掏口袋,拿出一支红笔。“我只有这一支红笔了,可以吗?”她对上李添滨的视线,问道。

“可以可以,问题不大。谢谢你。”李添滨接过那只红笔,移开视线,也开始写卡片。黑色的序号旁边是红色的字,看着怪违和的。罗言喻不自觉地微微翘了嘴角,又把视线挪回自己的卡片上。

约莫两三分钟后,大部分同学已经停笔了。

此时罗言喻正在恶魔低语:“呃呃呃呃你们怎么就写完了呃呃啊啊啊。“罗言喻在对应的时候分了神,脑子里时不时弹出下午小测的课文,于是乎在老师宣布停笔时恰好写完。

“好,大家都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说着,心理老师走下讲台,“接下来,所有人可以起身去找各个组的任何人换卡。换卡的规则是这样的:对应黑板幻灯片上的价值取向,找人换取你想要的价值取向卡片,同时要保证手上依然是五张卡!限时五分钟,同学们可以开始行动啦!”

话音刚落,其他小组的同学纷纷起身,找自己熟悉的同学换卡。而罗言喻愣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盯着手里的卡片。干什么?换卡?找谁换?我跟谁熟啊?我不想动啊……

她愣愣地站起身,依然低着头,发现李添滨也坐着。

“你不去换卡吗?”罗言喻微微弯腰问他。

李添滨微抬头,看着罗言喻,似乎有些诧异,接着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换什么卡。”

罗言喻看向电脑大屏,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要换自己想要的卡吧?”她又转向李添滨,“要不看看我们俩有没有卡能互换一下?”

他们同时把卡展开给对方看,而罗言喻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卡。她把视线移到李添滨身上,似乎他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那我去找别人换换。”罗言喻把卡收起,转身去找自己的舍友换卡。

“嘿,阿柠!你有5号卡吗?”罗言喻从高一柠背后抱上她,把自己的卡在她面前展开。

“你说自由卡吗?”高一柠翻了翻卡,“我好像已经换出去了。”

“没事没事!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卡,看看?”她把卡贴近了高一柠的脸。

“你别贴那么近!我找找啊……”高一柠又把她的手离远了些,仔细看着。“这张吧。来,你也挑一张。”高一柠把13号卡抽走,同时把自己的卡展示给罗言喻。

“好……那就身体健康!”罗言喻轻轻抽走了9号卡,“好~我去找别人换自由啦~”罗言喻轻盈地离开高一柠身边。

高一柠垂下眼眸,依然坐在原地,缓缓地翻看自己手上的卡片。直到最后一张——11号:成熟的爱。

罗言喻对于“自由”卡的渴望度极高,以至于她触发了被动属性——社牛:限时版。

“有没有人有自由啊——”

“你们有自由吗?”

“你们怎么都没有自由?”

五分钟很快,而罗言喻也还是如愿以偿地换到了5号“自由”卡。她回到座位上时,无意间瞥到李添滨的卡。他的卡也换掉了三张,他原本的卡是用红笔写的,换过卡之后是黑笔,很明显能看出来。

“你都换到啥了呀?”罗言喻探头向李添滨那边看着,他也老实地把自己的卡摊开在桌面上。似乎是因为李添滨终于主动地找罗言喻说话,她也敢主动和他聊天了。她扫了一眼,发现只有一张与自己重合。

“好,同学们可以收了。”

罗言喻缩回脑袋,抬头看向老师的方向。

“接下来的环节是同学们各自用笔在卡片上写下一句与卡片价值取向相对应的话,或者是对这个价值取向的理解。”

老师话未说完,罗言喻便开始在自由的那张卡上写下一小段话:

“自由,是思想的自由。

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跟从自己的内心的想法,永远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努力。

我所追求的自由,是独立的思考,是不受拘束地保持自己的思想。

是我跟随我的心做任何事,无愧于任何人。”

李添滨瞥了一眼,看到她在小小的卡片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忍不住凑近仔细看了看。

罗言喻所热爱的自由,似乎让他有一点向往。又或者,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见过你。”

下课后,罗言喻走得很快,李添滨从后追上她。他右肩背着书包,左肩旁是罗言喻。罗言喻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了李添滨的脸。

“你还记得我吗? ”李添滨笑笑,继续道:“那次我给罗锦亦送作业,你也在。”

“我记得的。”罗言喻也笑了。

我记得的,也很庆幸你还记得。

近﹣Day 4

那天晚上,李添滨主动加了罗言喻的好友。但他们的聊天框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有加好友时发来的打招呼消息。

他们除了心理课之外,似乎不再有过多的交集。但慢慢地,他们与对方的交流也愈发频繁。

运动会终于在逐渐升温的四月末开展,而报名一事早在十一月确定下来。

当时,听闻男体委因为迟迟没定下女子200米赛跑的人选而被女体委骂了近一个小时,等到他来找罗言喻询问是否能填补空缺参与比赛的时候,罗言喻心软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看到手册中,自己位于最外赛道的时候,人是活的,但心是死的。

班上因为上校本课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正面如死灰地站在讲台上看着手册里自己比赛项目的时间安排。李添滨正站在旁边,也打算查看手册。

“你报了什么项目啊?”罗言喻一脸死灰地偏头问罗李添滨,并把手册往他那里推了推。

李添滨就着罗言喻推来的手册翻了一两页,边说:“一百、两百。”

“哇,这么巨……”罗言喻一脸死灰地看着李添滨翻着页的手。“我原本只有跳高的,被体委抓去跑两百米了……”

“你也有两百啊?跑第几道?”罗桐槟转过头问道。

“第八道……”罗言喻说着,两手捂上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凄惨的叹息。

“啊……最外道啊?在最外道其实还好,弯道速度跟上就好。”李添滨思考一会,说道。“没事,你可以的。”

“我跟不上,我不可以。”罗言喻捂脸的手顺势下滑捧住脸颊,而后理了理头发,又把手放到手册上。“我只是上去陪跑的,我真的不会跑两百啊——”

罗言喻突然转过身面向李添滨:“我跟你说,到时候我跑个年段倒一给你看。”她顺势伸了个懒腰,下了讲台。

李添滨也跟着罗言喻下来,说:“没事,你可以的。而且其实最内道最难跑,你不要担心。”

“好好,谢谢你。”

罗言喻回到座位上瘫倒,李添滨回位背上书包去了食堂。她想着,既然报名了就要好好准备,于是收拾了一下,也下楼去操场了。

她遇到了李帆,她同样报名了跳高。而且她长得高,显然比自己更有优势。准确来说,尽管自己有过经验,但其实从没想过拿奖。能帮从没尝试过跳高但更有机会的李帆拿到荣誉,反而是她很愿意做的事。所以她提出一起练习,但却主要是她在帮李帆调整动作。

李添滨在跑步,远远的似乎看到罗言喻了。他跑完这一圈后停下,去自己的包那里拿了两瓶水,走到了跳高区。罗言喻也看到了他走过来,这时候她和李帆已经练习许久了。

“诶,你好李添滨,你也在啊。”罗言喻先打了招呼。

“刚跑完几圈,看到你就过来看看。练了多久了?”

“挺久了吧,”李帆看了看手表,“休息一下吧言喻,你不是还有一个项目吗?正好我也准备去吃饭了。”

“啊……你说得对,那晚自习见哦。”

罗言喻和李帆道别,而李添滨还站在她身后。

“喝点水吧,正好我也要练两百,一起吗?”李添滨递了一瓶水给她。

“好啊,谢谢你!”

总觉得好像,两百米也没有那么远。

近﹣Day 5

翌日,运动会开幕了。罗言喻作为花队成员,早早就到了集合地点换好花队的服装。开幕式过后运动会便正式开始,而罗言喻没有带换的衣服,早上也没有项目,便只能等到午休回宿舍换。

100米比赛在开幕式结束后,当时罗言喻正忙着偷拍白虞扔铅球,没注意到男子100赛跑已经开始了。她站在终点跑道边,听到了发令枪响。脑袋一阵嗡鸣后,她反应过来是在赛跑,而他们已经快到终点了。

诶?那是李添滨吗?她把手放在眉前张望,心里这么想着,看到了李添滨的身影。他越来越近,她意识到该为他加油——毕竟是同班同学。而且运动会中,个人荣誉关系到集体。

“李添滨!加油!!”她挥舞起手臂,朝正在跑来的他呐喊。她的每次欢呼都用尽了力量,以至于每次运动会后的声带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常。

“哇塞,李添滨这么快。”她自言自语道。话音刚落,他们便到了终点。李添滨气喘吁吁,扶着膝盖休息一会后站起来走了走。

罗言喻走到他面前,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说道:“你跑这么快啊?”

李添滨摆摆手,慢悠悠地边绕着圈走边笑着答道:“没有没有,我很慢的。”

“狗都不信。”罗言喻跟着一起慢悠悠地走,“你感觉你第几名啊?就刚刚。”

“刚刚……我不知道。”他挠挠头,继续走着。

“言喻!我回来啦!”白虞从草地回到场外。

罗言喻听到喊声,对李添滨说:“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不管早上100米发挥怎么样,下午200米加油!”她小跑着离开了,终止了和李添滨的聊天。

罗言喻早上没有项目,于是在白虞丢完铅球后到处乱逛。在跑道边看男子跳远的时候,听到了李添滨入围男子100米决赛的广播通知。她惊喜地望向100米赛道起点的方向,为他感到高兴。

“那接下来就是决赛了吗?”她喃喃自语道。接着便快速绕开跳远的场地,到了100米赛道的终点。

就在这里给他加油吧,她心里如是想着。

也没有等待多久,就看到远处的起点位置已经站好了位置,准备开始决赛了。当她听到发令,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跑道的方向,大部分人已经跑过半程了。

“李……加油!!!”她喊着,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突然不允许她喊出他的名字。

欢呼着,一行人冲过终点线,罗言喻正面迎李添滨。他冲过线后慢慢减速,走向罗言喻。

“李添滨!你好帅啊!跑得好快!”罗言喻激动地上前。李添滨正弯着腰走路,于是罗言喻也学着他这么走着。

“没有没有。”他喘着粗气,弯腰休息着。

“你感觉你跑了第几名?”罗言喻笑意盈盈地偏头问道。

“第五、第六吧,你看到第几了吗?”李添滨直起身,换成了叉腰的姿势放松地站着。

“我是面对着你们,看不太清楚诶。”罗言喻转向看台,寻找班级的位置。然后转头对李添滨说:“你赶紧休息吧,我们班那边应该有水。”

白虞不知何时来到罗言喻身后,戳了戳她。罗言喻转头之后,和白虞聊了几句后一起走了。

中午吃完饭,换好衣服,午休过后便是下午的比赛,罗言喻的200米和跳高都在这个时段。第一个比赛是200米,男子组比女子组先检录和比赛。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边休息一边看向体育场上,似乎男子200米也快开始了。

李添滨应该要上场了,她这么想着。远远望去,男子组已经在准备开跑了。但由于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其中有没有李添滨。

“第一组就是李添滨吗?有点忘了。”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如果身边有其他人,大概他们就听见了。出神之际,发令声响,罗言喻回过神来,她认出了罗桐槟奔跑的身影。

“李添滨!!!加油!!!”她双手举起为他加油。没过一会儿,他们便到了终点。

“李添滨好帅啊李添滨。”一旁一个同学调侃道,拿出相机拍下了照片。

“李添滨好帅!”罗言喻也对着他笑着调侃道。但听到广播,似乎轮到女子200米检录了。她站起来,没和他们多聊,默默离开大本营,去了操场另外一边准备检录。

慢悠悠地走着走着,罗言喻被不安的情绪包裹,用手轻抚胸口心脏的位置,却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速度。她惊恐地放下手,蹲下身,平复呼吸。

她是在认真地紧张着。

明明之前说好,有体委在,自己只需要陪跑就好了。但是到了赛场上,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万一跑太慢了会不会很丢脸?早知道不该报的……怎么办,突然就不想上场了……

她的心里全是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

果不其然,最终的结果是小组倒数第一。

她突然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同学给她喝了一点水,似乎好些。她试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腿变得很僵硬,又开始用手捶一捶。也许是旧伤复发,最后只能一瘸一拐地走,慢慢挪到了跑道终点边上。不知为何,头也晕得厉害。站在跑道边,姿态像是轻轻一推便栽倒了。

她记得李帆在体育馆旁等她,跛着脚走到了地方。遇到她之后,告诉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李帆也劝自己退赛。

她斟酌着,毕竟自己还蛮想去试试跳高的,之前稍微练习过,但从始至终都没有预料到自己只是跑了200米就会这么难受。她们边思考边走着,想缓解一下罗言喻腿部的酸胀感。这时李添滨也从操场走了过来,他拿着水杯,应该是准备去休息了。

“罗言喻?”李添滨走来说道,“你跑完200米了吗?”

“嗯。”罗言喻身体不适,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情积极回应李添滨。

“你一会儿有跳高比赛吧,你还好吗?”他关心道,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要不你还是好好休息,我跟老师讲一下?”

“好吧……”她最后坐在体育馆楼梯的角落,喝了些水。

说完,李添滨点点头便离开了。再次回来时,他带了一瓶新的水,坐在罗言喻旁边。

“喏,”他把水递给罗言喻,“我问过老师了,她说还是需要去检录,再跟裁判讲退赛。”

“啊,好尴尬啊。”罗言喻吃力地拧开瓶盖,她的力气一直不大。

“总比累坏身体好。”

“那倒也是。”

运动会第一天晚上的晚自习,李添滨并没有参加。两个人在晚自习开始前一起回到教室,和班上寥寥无几的同学聊着天。在他离开前,罗言喻才得知李添滨的两场比赛都拿了亚军。

她惊讶不已,笑着,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质问”李添滨:“李添滨你不是说你很菜吗,你怎么都第二名!你不是告诉我第五第六嘛!?”

李添滨笑着,并没有回答,背上包离开了。

于是一个晚上罗言喻都在抱怨。

回到宿舍后,罗言喻累得早早就瘫在床上,但她依然在吐槽。就连李帆都不禁疑问道:“言喻,你什么时候跟李添滨这么熟了?下午他还帮你问退赛的事。”

罗言喻听到这里顿住了,她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

“我们是同一个心理小组的。”罗言喻避开李帆的眼神,“我跟我们组的人都蛮熟的,他之前坐在我旁边,所以就更熟一些。”

“噢噢,原来如此。”李帆没有多想,转身去阳台洗漱了。

“言喻,”

“你什么时候跟李添滨这么熟了?”

近﹣Day 6

李添滨和罗言喻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们经常调侃对方。

比如一节化学课后,李添滨向老师问完问题从实验室出来,罗言喻正好收拾完笔记跟着出来,罗言喻就会在身后笑着:“李添滨这么巨,什么时候考段一?”

而李添滨就会看着她手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笑道:“哇,笔记做这么好,巨佬——”

两人就这样互相调侃着回班。

而这一切都在那晚按下暂停键,他们的关系开始停滞不前。

大约是周三的晚上,晚自习下课后,罗言喻回到宿舍。她赶着在熄灯前洗头洗澡、吹头发、洗衣服,完成这一切之后,距离熄灯还剩十多分钟。她打开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发现了几条未读消息,并且是来自李添滨的。

而李添滨平时几乎不给她发消息。

李添滨:我还是想知道,你早就认出我了吗?

罗言喻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自己确实一早就认出了他,却一直不敢主动告诉他。既然一直记得,为什么不早些问呢?李添滨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是很害怕自己的主动换来的是对方的迷茫。如果对方不记得自己,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傻。

罗言喻去寻找求助,含糊其辞地说“有个朋友很早见过,但没有相认,现在来问为什么”。

李帆开了个玩笑,道:“你回他‘因为喜欢你’。”

“啊?”罗言喻的手更加抖,伴随着猛烈的心跳,“这是可以的嘛?”

白虞忍不住调侃道:“你随便回嘛,怎么回个消息跟谈恋爱一样。”

罗言喻没有回应,但她的大脑有一瞬空白,木木地回到自己的床位,回复李添滨的消息。

罗言喻:嗯。

李添滨: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罗言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添滨:感叹缘分,我没想过会再次遇见你的。

罗言喻: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李添滨:价值观心理课那天,换卡的时候。发现你的身形跟那天站在罗锦亦身边的女生很像。

罗言喻:我以为你没看见我。

李添滨:我看见了。

……也庆幸你看见我了。

他们聊了许久,到了十一点多,罗言喻与他道了晚安,准备睡觉了。她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反复看这段聊天记录,嘴角微扬。

她好像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不言而喻的情感了。因为那句话带来的心跳加速,是那么真实的。

她没有彻夜难眠,只是在梦里又见到了他。

但那只是梦而已。

梦醒了之后,她依然不会拥有这份情感。

她突然,不敢靠近真实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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