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旁的宫无言抬了抬手,他们的人很快包围了这里。
双方的对峙十分紧绷,似乎随时会打起来。可内圈都是百姓,一旦打起来,他们会畏手畏脚,不占上风。
但无论如何,徐川不能自废武功。若是真的不行,就只有打了。
徐川应该也是这个想法,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稳住百姓,另一方面,他不能让南星为他说话。
南星是大周的天师,受人爱戴,但他和刘平都是百姓恨之入骨的人,南星不能站在他们任何人一边。
“动手吧。”为了威胁徐川,刘平给了肖晋一个眼神,于是锋利的刀刃稍微划破了南星脖颈上的皮肉,惹的徐川微微蹙眉。
宫无言握紧了手,随时准备发号施令。
虽然率先动手会让他们失去百姓的信任,误以为包庇徐川,但眼下没有任何办法。
刀锋划破皮肉时南星不觉得疼,但是看见徐川当真运起内力按在自己肩井穴上,他浑身的伤又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当然知道宫无言在一旁等着出手,但他就是看不得任何东西威胁到这人身上,他心理脆弱接受不了。
随着徐川的动作,局势愈发紧张,刘平等着宫无言出手,这样这位得民心的城主就会落入世俗的指责当中。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突生变故!
挟持着南星的肖晋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刀刃划过,带起一串飞落的血痕。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南星捂着脖颈,血水透过他的指缝不断涌出,染红了衣襟。
他身体踉跄着,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徐川。
他看见那人不顾任何刀剑阻拦地朝他跑过来,心急如焚。蓦然把他抱在怀里时,身体甚至指尖都在发抖。那一刻,他竟然觉得有些得意。
这次,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吧?
这次,你终于也害怕了……
周围的百姓一阵喧闹,急切的声音算得上哭天抢地。骂肖晋的,心疼天师的,畏惧天罚的……
他一切都不在意,他只是抓着徐川的衣角,想要说话,但刚一张嘴血先涌了出来。
他听见那人说:“……别怕。”
声音里带着颤抖,冰凉的手掌紧紧地按着他的伤,带着他往最近的兰城跑。
南星模糊地想:你看,你根本不想我死,你怎么会杀我呢?
骗子……
那晚,柳寒叫来了兰城所有的大夫,连左云朗也收到急信,连夜往这边赶。
监察处外聚集了成群的百姓,一看见有人出来就围过去关心天师的伤势。
刘平眼看情况不利,便带人快速回宫。
但他出尔反尔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百姓,使许多人都投入了天师堂的怀抱。宫无言也借着杀肖晋的名义,带领百姓在沧州城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动乱,刘平带出来的数万禁军损失惨重。
南星又一次赢了。
“嘭”的一声,刘平踢翻了旁边的桌子,那桌子朝着肖晋飞去,但肖晋跪在地上,生生地受了,一点没敢躲。
血水顺着额头落在了地上,肖晋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属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属下忽然不受控制……”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平可太清楚了,“周、熠!”
这招是真狠,但也真是有效,反败为胜,让他刘平吃了个巨大的哑巴亏!
他转身看见身旁和南星相像的周始,忽然一把抓住周始的头发,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你的好弟弟真是能耐,竟能让老夫栽这么大个跟头,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他呢!?”
周始只知道含着泪摇头,两颊以极快的速度肿了起来。
刘平一把甩开他,“滚,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周始逃似的跑了,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眸子里是一片阴蛰。
南星躺在床上,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如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脖颈上的伤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他靠在徐川的肩膀上,嗓子发不出声音,但手指还是虚虚地勾着徐川的衣袖,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他背上也有伤。”徐川刚解开他的衣服准备让大夫看,结果里面都是模糊一片的血迹,他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中断了,瞳孔骤缩。
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刺目地横在身上,由于没有及时处理,里面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了。
徐川只觉得眉心一直在抽动,他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伤,万骨山绞杀时,无数残肢断臂都在脚下也不曾觉得害怕,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分人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夫。”
大夫一转头,“哎呦”了一声,“别动别动,衣服和肉粘在一起了,你把那剪刀递给我。”
南星意识不算清醒,但他察觉到身旁的人在压着情绪。
他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黏糊糊的目光看着对方。
“怎么了,疼?”徐川立即俯下身握住他的手,“明哲保身不知道吗,刘平抓你的时候连跑都不跑,你不疼谁疼?”
大夫剪开了衣服,一点一点将它从皮肉上撕下。
南星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兀自受着,汗水从额头滚落,浸湿了散落的头发。
他觉得有些狼狈,便不动声色地别开头,不想那人看见。
可没想到,冰凉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脸。
徐川凑近了一些,掰开他因为忍痛而紧紧握着的手,让他可以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大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继而赶紧低头装瞎。
南星的下巴抵在徐川肩膀上,能清晰地闻到这人身上略带有凉意的雪后松针的香气。
那是他暗自藏在心底五年,却早已思念到不行的味道……而且,这次不是他主动的,是徐川主动靠近他的。
于是南星理所当然地抱紧了。
药水涂抹到伤口上,如同被置于火上炙烤。但是一向以情感冷淡著称的周天师如今切身体验到了痛并快乐的滋味,抱着某个大型“香囊”不肯撒手。
他再次挣扎着想说话,但被徐川略带冰凉的手捂住。
嘴唇触及到那人的手心,南星眨了眨眼,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一下子有了焦距。
只是那人很快放开了,“有什么想说的,写在这里。”
他摊开手,将南星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
南星下意识蜷缩了回去,心里猛然悸动一下,但还没品出什么滋味,便被后背忽然的疼痛打断,可随着疼痛而来的,是这人收紧的怀抱。
南星:“……”
过去几年他时常想自己怎么会如此没有警惕性,竟能被一个人骗了一路最后杀了。现在他明白了,就是这人再给他一刀,他也躲不了,飞蛾扑火大抵如此。
他缓缓在那人掌心写下:你的道歉呢?
他听见那人低头失笑了一声,就在他的耳边,还带着些喉结的颤动。南星半边身子都酥了。
可那人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敏感,反而凑近了低声问:“确定要现在?”
一旁的大夫偷偷看了他们两眼,手上的动作快出了残影。
耳边有些发痒,南星想握紧手,却发在被对方握着,想别开头,可整个人都在对方身上……他像是被架在了一个名为徐川的虚空上,落不到实地,又藏无可藏。只好借着疼痛紧紧地闭上眼,暗自地平息着那让人口干舌燥的心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南星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人有着不堪言说的肖想。
他想要的其实并不满足于方之时所说的约定,还有别的,更不堪的,更私人的……
睡了一夜之后,南星感觉好了一些,至少不再头疼,而且也能发出些声音了。
可他被徐川禁止了发声行为,严禁他和旁人进行任何交流。
于是就能看到赵谓之在他床边执手相看泪眼,如同一出默剧。
南星想给赵谓之两巴掌,告诉他自己是哑不是聋,不需要用肢体接触来比划!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又迎来了左云朗。
这位跟赵谓之不同,检查过他的伤口后,就开始一顿狂轰滥炸地输出:
说他怎么怎么赶来的,还以为来参加葬礼呢。
说安隽,主要是说安隽!安隽的身体有了起色,咳嗽少了很多,只是药快吃完了,看这样子像是要把南星拉起来给他的安隽配药。
一个上午人来来往往,唯独没有徐川。
南星等啊等啊,像个望眼欲穿的怨妇,给自己等了一肚子气。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一看见他好了,连看都不来看了。
快到中午时,他实在忍不了了,撑着身子想从床上起来。
他浑身是伤,不免扯到哪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后有人拖了他一把,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冷笑一声,抓起旁边的纸笔写道:宫主日理万机,还以为回青州城了呢。
怨气快要飞出纸张了。
徐川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舒服些,解释说:“跟左云朗聊了聊你的情况。”
南星:“呵……”
“呵什么呵?”他端起桌子上的稀粥,“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只能喝些粥。”
南星虽然不愉快,但还是接过了。
只是抿了一小口,就看见徐川腰间挂着个玉佩,瓷白色的,镂空地刻了个“苏”字。
苏愧吗?
南星翻涌着心思,不可抑制地想起刘平的话,想起徐川经历的绞杀。
手中的碗忽然被拿走了,他这才回神。还以为徐川不让喝了,他刚好也没胃口,便靠了回去。
可没一会儿,那人竟亲自举着勺子喂到了他嘴边。
他像个二傻子似的看着对方,下意识张了嘴,于是温热的恰到好处的粥就被送了进去。
南星就这么被一勺一勺地喂完了一碗粥,这个过程被拉的很慢很长,期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莫名升温的气氛。
一碗粥见了底,那人还细心地用湿毛巾替他擦了擦嘴,这个举动直接让南星面红耳赤,心跳再次突破了新高。
但是升温的只有他一个。对方好像非常满意他的表现,端着空碗走了。
南星:“???”喂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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