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巴黎星轨(上)**
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时,许星然的右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盯着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指腹反复摩挲着素描本扉页上的烫金法文——江临昨天半夜偷偷写下的「Mon médicament contre l'insomnie」(我的失眠特效药)。
"行李我拿。"
温热手掌突然覆上他冰凉的手指,江临单手拎起两人的登机箱,黑色风衣领口蹭过许星然鼻尖,留下淡淡的雪松气息。许星然这才注意到,江临今天没戴惯用的耳钉,换成了极细的银环——和他钥匙圈上那枚邮票折的指环同色。
"李医生在A出口等。"江临把登机牌塞进他口袋,指尖故意划过素描本边缘,"研讨会明天才开始,今天先带你去个地方。"
许星然低头假装整理围巾,藏住发烫的耳根。过去两周,江临每天凌晨都会溜进他房间,就着夜灯读那本法语版《小王子》,美其名曰"治疗需要语言环境"。但某天清晨他醒来,发现号称"来补眠"的某人正用建筑软件画儿童病房设计图,屏幕角落开着《神经康复学》论文。
接机口人潮涌动,李医生举着的接机牌却让许星然脚步一顿——上面用中文写着「欢迎星然医生」。江临突然咳嗽一声,迅速把牌子翻转过来,背面竟是国际神经医学年会的logo。
"口误!绝对是口误!"李医生手忙脚乱地掏出研讨会胸牌,"江临非说这个称呼能缓解你的飞行焦虑..."
胸牌上赫然印着「Starlight Xu·Guest Interpreter」。许星然怔怔接过,摸到背面凹凸的盲文——那是江临上周握着他的手指,在深夜画室里一笔一划教他认过的「étoile」(星星)。
去市区的出租车上,李医生滔滔不绝讲解着研讨会流程,江临却一直低头回邮件。许星然无意间瞥见屏幕上的建筑平面图——阳光画室的图纸被修改过,新增了天窗轨道,可以随时将屋顶变成星空投影仪。
"看路标。"江临突然锁屏,指向窗外。奥赛博物馆的穹顶在雨中闪着微光,许星然下意识摸素描本,却抓到江临的手——那人不知何时摘了手套,掌心有道新鲜的伤痕,还沾着石膏粉。
"做模型刮的。"江临轻描淡写地抽回手,但许星然认得那个伤口形状——分明是雕刻刀的弧线。他忽然想起托运的行李箱里,那尊被江临坚决要求亲自打包的石膏像。
李医生在圣日耳曼大道放他们下车时,雨停了。江临带他拐进一条鹅卵石小巷,尽头是家挂着星月招牌的老店。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天文仪器,最显眼的位置却摆着个电竞键盘模型,键帽全部做成星座图案。
"三年前订的。"江临推门时风铃惊起一群白鸽,"当时想等夺冠后..."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许星然正盯着柜台后的老匠人——那人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江临第一次夺冠时的照片,被镶嵌在星轨仪器的底板上。
老匠人笑着取出一个黄铜盒子:"终于来了? Monsieur Jiang的'星轨记录仪'上周刚校准完毕。"
盒子里躺着手掌大小的精密仪器,透过玻璃表盘能看到微型银河在缓缓旋转。江临接过仪器,突然单膝点地,将表盘侧面的旋钮转到特定刻度——银河静止,投射出的光点在他们脚下组成两个相连的环。
"2021年12月14日。"江临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你寄出第一封粉丝信的日期。"他转动第二个旋钮,星光突然变成FW战队的蓝银色,"那晚我在医院值班室,第一次看见你的画。"
许星然指尖发颤。这个日期他太熟悉了——右手受伤后绝望的雨夜,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寄出的信。而此刻江临捧着的仪器里,所有星光运行的轨迹都指向同一个终点——2023年5月20日,巴黎的经纬度坐标。
"原本打算夺冠夜送的。"江临把仪器放进他掌心,金属表面还残留体温,"但李医生说你的右手..."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举着相机的游客误入店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许星然看清江临通红的耳尖——这个在千万观众面前冷峻从容的男人,此刻因为一句未尽的话而紧张到喉结滚动。
"我的石膏像,"许星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底座刻了行法文。"
江临猛地抬头,灰蓝色眼睛在巴黎的暮色里亮得惊人。游客的相机再次闪动,这次许星然没有躲——他踮脚吻在江临的伤疤上,舌尖尝到微咸的血味和一丝石膏的甜。
"我用法文写了回信。"他在江临耳边轻声说,"就藏在你总偷看的那本《小王子》里。"
店铺的老座钟突然敲响,惊飞的鸽群掠过巴黎铁塔。暮光里,星轨仪器的银河重新开始转动,表盘背面露出一行新刻的字:
「? mon éternel étoile guidante(致我永恒的引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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