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赌气，是生意。
比姆是她唯一能用心域之能赚钱的对象，丢了这桩买卖，她可没力气再找新的，她可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自己藏着这份异能。
或许自己并不会晕倒？毕竟已经训练了这么久，总该有所长进。
打定主意，凌迪打算赌这一把。
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精神从眩晕的泥沼里挣扎出来，催动心域之能将时间再向前拉动。
当看到机器佣人托着银盘把那瓶火珠白兰地送进书房时，凌迪只觉脑仁像被冰锥狠狠扎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茫。但她清楚，关键之处，已近在咫尺。
她咬着牙 “睁眼”，忽然有束刺眼的银光划破混沌，那是窗外日光折射在拉吉普特小姐的莲花银簪上，碎成星子落进书房。
视线被这光芒劈开一道缝，凌迪猛地屏住呼吸。
原来，在管家出现之前，拉吉普特小姐就已经进过书房了。
她的动作带着仓促的急切，仿佛预料了很快会有人来。
象牙白长裙裙角翻飞间扫过悬浮椅的金属支架，她快步冲到书桌前，拧开那瓶后来被小拉吉普特先生掀翻的白兰地，又从发髻中拔下银莲花簪。
当她指尖按动花瓣内侧不起眼的机关时，簪头竟簌簌落下白色粉末，如碎雪坠入酒液，转瞬间便消融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书房外传来皮鞋擦地的声响，拉吉普特小姐迅速将银簪插回发间，盖紧酒瓶的动作稳得不像刚做完手脚。
她脸上甚至漾开一丝平静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凌迪却听见，她唇齿间飞快滚过一串梵文。
满场人都说联邦通用语，若非她在学校必修过五大语种，此刻也不会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那串咒语般的音节刚落，书架后的毗湿奴十化身壁画突然轻颤。
奎师那持笛的神像缓缓旋转，露出一道泛着幽蓝的光廊，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裂口。
管家推门而入时，拉吉普特小姐已隐入光廊深处，只剩壁画边缘还洇着淡淡的蓝光，如同被潮水漫过的沙痕。
老管家站在书桌前盯着壁画，像是在欣赏。紧接着，书房门被猛地推开，拉吉普特夫人旋风般卷入……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酒有问题。
找到真凶的凌迪唇角勾起一抹冷弧，收起心域之能，意识如归巢的鸟雀落回“现在”。
她缓缓睁眼，昏暗的书房里，那幅毗湿奴十化身壁画正对着她，画上神像的目光仿佛穿透颜料，与她遥遥相峙。
真凶必是妮拉无疑，否则管家不会冒险补刀掩盖。至于为何，她不是侦探，懒得深究。
见凌迪睁眼，角落里的比姆脸上立刻绽开喜色，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少女突然扬声念出一串梵文。
音节未落，书架后的壁画便发出轻响，奎师那持笛的神像竟缓缓旋开，露出那道泛着幽蓝的光廊。光廊内立着的身影，熟悉得让比姆瞳孔骤缩。
“拉吉普特小姐！”他低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反手掏出域限环就朝光廊冲去。
比姆家族的黑羚极躯之力在此刻爆发，肌肉贲张间带起猎猎风声，速度快得让拉吉普特小姐根本来不及后退。
“放开我！”她的挣扎在域限环扣紧手腕的瞬间成了徒劳。
抓住真凶的兴奋褪去后，精神力几近枯竭的凌迪抬手按住突突作痛的额角，只想闭眼休息片刻。
毕竟合作过多次，比姆见她脸色发白，一边攥着拉吉普特小姐往书房外走，一边扬声：“再撑会儿，我把人交接清楚就送你回去。”
能在截止时限前揪出形迹可疑的拉吉普特小姐，他心情正好，连对凌迪说话的语气都添了几分温和。
凌迪点了点头，脚步虚浮地跟上。
书房外的人群见比姆扣着妮拉的手腕，顿时炸开一片抽气声。凌迪眼角余光扫过人群，瞥见老管家面如死灰的脸，指尖在光脑上飞快滑动，编辑了几张图片，发送给了比姆。
“妮拉！”拉吉普特夫人不敢置信地大喊，“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夫人，拉吉普特小姐从书房暗室里被抓现行，总不会是误会。”比姆说着打开光脑，看到凌迪发来的内容后，目光如炬地锁定老管家。
“抓住他！”
他一声令下，离得最近的警员立刻扑上前将其控制。拉吉普特家族的其他人都始料未及，皆目瞪口呆，拉吉普特夫人还在满脸疑惑地追问“暗室”的事。
“拉贾特、阿蒂娅，带拉吉普特小姐回她住处，取来她前天戴过的莲花银簪。”比姆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目光像探照灯看向拉吉普特小姐。
听到这话，妮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脑袋垂了下去。
其他人则被比姆安排去搜寻当天书房清洁机器人的垃圾舱，或许能从中找到些未消的痕迹证据。最后向拉吉普特家族交代几句后，比姆便带着凌迪乘坐掠影离开了瓦拉加纳区。
“要是书房里有监控，我又何必大费周章。”下车前，比姆将剩下的两万块付给凌迪。
小憩片刻的凌迪已恢复了七八分精神，她从座椅下方的隐秘储藏格拿出书包，取出自己的衣服，把钱塞了进去。
“就算有监控，你觉得他们会留着给你当证据？”
凌迪反问，又补充。
“拉吉普特家族只有兄妹俩知道书房里有暗室，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就是真凶，没有我，你根本抓不到她。”
比姆被堵得哑口无言，下车后把空间留给凌迪换衣服。
换好自己的衣服，凌迪舒服地伸展四肢，下车时将纸袋塞给比姆。
“衣服小了，下次换个大一号的。”
说完，她快步沿着换乘车站的箭头方向走去，不管身后比姆的嘟囔牢骚。
车站的地下广场有自动存款机，凌迪在光脑中点开悬瀑中学为她开立的电子储存卡。这是她唯一一张避开所有视线的账户，从比姆那里赚的钱，全藏在这里。
她并非不想让养父知道自己有钱，只是担心养父知道后，一定会追问钱的来历，而出于某些原因，她不愿让他知道自己拥有心域之能。
验过虹膜后，她将包里的三万块塞进存款口。五秒后，光脑屏幕上的数字跳了跳，余额从七万稳稳落在十万。
凌迪的嘴角终于扬起真心的弧度。
一封匿名邮件恰在此时弹出，她点开查看。
“虽说问了多少次你都不肯松口，但我还是得说，像你这样手握心域之能的天才，窝在芜岭那种地方实在太屈了。只要你愿意，瓦拉加纳警局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等你大学毕业，想必我也坐上局长之位，到时候你想挑哪个组当老大……”
凌迪目光扫过比姆这些狂妄的话，面无表情地点了删除键，转身走进了驶向芜岭城南换乘站的云轨。
车厢里的全息广告光影映在她侧脸上，她今天对自己格外满意，因为对精神力的操控又精进了一层，那等到——
凌迪抬头望向云轨车顶投射的全息天空，虚拟星辰在她眼底流转成河。她想，等到有一天，她愿意向世界展露这份力量时，她将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即便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里，凌迪的警惕性仍像绷紧的弓弦。
她敏锐地察觉到，云轨车厢里的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她迅速抬眼扫过去，对方的反应却明显更快，眨眼间便收敛了目光，让她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芜岭，人人都拥有极躯之力的异能，身体机能远非她能比拟。
但凌迪并不担心自身安危，因为只要踏入芜岭，这里便是她的主场。
出站换乘时，凌迪临时改了主意，没有按原计划路线走，而是直接走出了车站。那个一直暗中盯着她的人，果然也跟着出了站。
借着车站玻璃幕墙的反光，凌迪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竟是比姆手下的拉贾特！他不是该去押送拉吉普特小姐了吗？竟然色胆包天，擅自离岗跟踪自己？
凌迪只觉得头皮发紧，此刻她正穿着悬瀑中学的校服，又出现在芜岭，只要有人登录学校官网一查，她的真实身份便会暴露，这无疑会给她招来天大的麻烦。更何况，她在学校的处境本就如履薄冰。
一丝阴鸷从凌迪眼中闪过。
既然对方不知死活地追进了芜岭，那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这片被联邦遗弃的角落向来混乱，悄无声息地少一个人，再平常不过。
凌迪脱下校服塞进书包，里面一件普通的黑色连帽卫衣，校服百褶裙样式也普通，混在芜岭街头的人流里，毫不起眼。
往前三百米的巷子尽头，连着一处正在施工的深井工地。
这个时间点，建筑工人应该都去吃晚饭了，工地上格外安静。
工地外围倒是装过监控，可那孤零零的摄像头坏了半年多，始终没人修。
听说工地老板和周边居民闹得很僵，不许他换新监控，老板没法子，只得在工地铁门上装了把密码锁，防着闲人随便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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