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岚赶回客栈时,便看见若戚从房间中出来,而听雨正坐在床边口中咬着绷带为自己包扎肩上的伤口,额上浮着细密的汗珠。
付子岚来不及问若戚为什么会从他们的房间里走出来,若戚便已经接过他手中的烧饼转身走向了自己房间。
“付子岚,听雨他受了伤,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若戚说完,便关了门。
付子岚转过头,便与门内的听雨相视,后者已经包好了纱布。
接过付子岚扔过来的烧饼,蔺珏冲他笑道,“谢了。”
若是换作平时,两人定是要为谁睡床这件事争个高下的。只是今日付子岚见听雨伤的不轻,便自己主动将就着打了个地铺。
次日一早,醉仙楼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若戚带着两个小徒弟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才斟了杯酒,厅堂中便响起了琵琶奏乐声,循声望去,便可见一名身着橘色缎带淡黄舞裙的女子坐于中央,指尖翩跹,带起微风拨动面纱。
一曲终,迎来四周围观酒客拊掌叫好。
若戚也放下酒杯鼓掌,一道灵力从那女子衣袖中淌出,穿过人群汇入她的指尖。
一旁的付子岚见状,眉心微蹙,小声道,“那不是姜迎么?她怎么成这儿的歌伎了?”
“好!再来一曲!”
“弹得好啊!姑娘不如来一杯?”一男子手举酒杯,起身晃晃悠悠地朝姜迎走去,杯中的酒液随之晃动。
见那男人似醉死的鱼一般,满脸通红,双目迷离,付子岚不禁吸了口气。
“这还是早上啊,这醉仙楼真是什么正经地方吗?不就是花天酒地。”
“有钱人喜喝酒,为怡情,没钱人喜喝酒,为消愁。这醉仙楼既有高档玉液,又有斤称土酿,可谓是受众广泛,也难怪这生意做得经久不息。”
蔺珏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动作一顿,“茶?”
闻言,若戚回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伤在身还想喝酒?”
“那我怎么也是……”付子岚在一旁埋怨。
他们在场三人的杯中,就只有若戚杯中是酒。她端起来,一口饮尽,“小孩不能喝酒。”
就听旁边噗嗤一声轻笑。
付子岚瞪了听雨一眼,回头时却见姜迎被那端酒的男子逼得后退几步,他看向若戚,“我们要出手吗?”
若戚放在桌下的手按住腰间剑柄,看着那个方向摇摇头,“切勿打草惊蛇。”
“怎么不喝一杯啊?这可是上好的仙葩玉液啊,一口入魂,三杯成仙啊~”
若戚没忍住笑了一声,就见姜迎躲开男人递来酒杯的手,嗓音如珠落玉盘,“我喜喝酒,却从不酗酒,更是讨厌像你这般酒后乱性之人,一身浑臭简直是污了酒香!”
“这杯酒,公子就留着自己喝罢!”
她这一番话,可谓爽朗勇毅,惹得在场人都纷纷叫好。
只是那递酒的男子却不乐意了,抬起酒杯就将酒倒进了嘴里,脸愈发红了,“你这小娘们,叫什么名字?可有中意郎君?”
若戚心想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按了剑正欲起身,却忽见视线中出现一抹白色。
就见一名身穿白衣,面系白纱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姜迎的手,将她从男人面前拽了过来。
姜迎也不闪躲,作势便倒进了男子的怀中。
那男人眼看面前的女子不见,脑子一发昏,伸手就朝着那名白衣公子抓去,嘴里含糊道,“小娘们……回来。”
下一秒,一道青色身影就挡在了那醉鬼男人面前。
“你又是谁?”
男人被这离奇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手一滑,手中杯盏脱手坠落。
付子岚眼疾手快,抬腿用鞋尖接住了那杯盏,往上一踢,便稳稳地落在了桌面上。
姜迎见这一幕,望向面前少年,“是你?”
“姜迎。”
牵着她的人压低了声音,微微皱眉,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正欲开口,却忽然被拍了拍肩。
一回头便看见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
“那么姑娘可识得祝彩云?”
若戚说着,面纱上的眼睛微微弯起。
半盏茶的功夫,楼上暗阁。
五人围坐一桌,其中付子岚与听雨一人搬一张凳子,坐在四方桌的一边,剩下若戚和祝彩云、姜迎三人各坐一边。
“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我是祝彩云的?”那白衣“公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动人的脸来,却叫人一眼便看出是个女子。
若戚指尖无意识地勾了勾自己遮面的流苏,“倒也不难。姑娘昨夜是故意给我们留的线索吧?”
祝彩云看着她不答。
“昨日姜迎姑娘有难,但你自己尚在被搜寻中,再者靠一人之力难以救下她,便故意经过我们,给予线索引我们去救姜迎。一来为了你的好姊妹,二来也可为自己摆脱家里人的搜索。”
闻言,祝彩云忽然抬眸,饶有意趣地看了若戚一眼。
姜迎见她如此神色,却是眉心蹙起,“彩云,你怎么没同我讲过家里人在找你的事?你与他们……可是闹了什么矛盾?”
衣袖被姜迎拽住,祝彩云回头看她一眼,轻叹一口气。
“三位便是我母亲派来找我的人吧。抱歉,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不回家,是因为他们要将我禁足。”
“禁足?”付子岚微惊。
“昨夜的事姜迎已经同我讲了,她在醉仙楼被人强灌了酒,而后趁她醉时将她带去墓地,目的是为了让她给那个书生陪葬。而这一切的背后,是她的家人将她卖给了那书生家。”
祝彩云说着,视线扫过面前三人,为扮作男子而修饰过的双眉,此刻无端地为她增添了几分无关性别之英气,“阿迎是我最好的姊妹,可她却被家人买了,险些就此丧命;而我,我的家人要我嫁给一位城中的富贵人家,我不愿,他们便将我禁足家中。”
“既然你们会在昨夜救下阿迎,你们应当也并非心怀偏见之人。如今我说出事实,你们还打算将我带回吗?”
“这……”付子岚显然被她的话说动了,有些犹疑地看向若戚。
若戚却没什么反应,她指尖放开纠缠的流苏,定神迎上祝彩云的目光,“抱歉。”
就在这时,马车的声音在醉仙楼前停下。祝彩云一把拉起身边女子,“姜迎,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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