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修宁回到家时,任世铮和林见微已经离开。屋子里重归寂静。
像被抽走了所有紧绷的弦,他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的疲惫都散了些。
任修宁习惯的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时,他才想起里面的游戏早已被删得干干净净。
也好,他想。这次是真的该把游戏戒掉了。不为在意谁,也不为证明什么,就为自己,回到从前那个专注的状态里去。
指尖在屏幕上划着,任修宁忽然想起二班那个没有老师和家长的群,夏长远应该也在群里,做同学这么久了,自己好像还没有夏长远的微信。
他点开群聊,目光扫过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停在了“夏长远”三个字上。
那人的头像是只橘猫,圆滚滚的脑袋被一只手托着,眼神懵懂,正是上次在后花园见到的那只叫“星星”的。
看到猫的瞬间,那天午后的光影忽然漫进脑海——夏长远蹲下喂猫的样子,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还有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跳。
任修宁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夏长远的头像。
下一秒,他愣住了——界面赫然显示“好友聊天”。
“什么时候加的他?”任修宁皱着眉喃喃自语。
聊天界面很空,最早的一条消息来自自己,发送时间是上一年九月二号。显然,是他主动加的对方。
“完全没印象啊……”任修宁盯着屏幕,夏长远的微信名是小写的“x”,他自己也没给对方备注。
更奇怪的是,这人居然没问过他是谁,加好友后也从没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待在列表里。
任修宁对着聊天框,手指悬了半天。打“你好”,觉得太刻意;问“还记得我吗”,又显得奇怪。
输入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带着点试探,轻飘飘发了过去:
“在吗?”
消息发送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后悔,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眼睛却没离开那个“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框。
夏长远洗完澡刚擦干头发,发梢还带着潮意。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短促的嗡鸣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踩着软底拖鞋走过去,毛巾搭在肩上,随手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x”的对话框弹在最上方,发送人是那个没备注的名字——任修宁。
他动作顿了顿,睫毛上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锁骨处。几秒钟后,他才指尖微动,解开锁屏,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开始打字。
提示框跳动了两秒,突然暗下去。
任修宁心里“咯噔”一下,刚要琢磨是不是对方点错了,屏幕上就跳出一条新消息。
“在。”
只有一个字,宋体小字规规矩矩排在那里,像夏长远本人说话的样子,总带着点不紧不慢的调子。
任修宁盯着那字看了三秒,突然卡壳了。他本来打好了一肚子腹稿——从“咱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到“没想到你会回复”,可真等对方回复了,那些话反倒像被猫叼走了似的,一句也抓不住。
指尖在屏幕上乱点,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回了句:“刚发现加了你。”
发完又觉得太直白,想撤回时,夏长远的消息紧跟着过来了:“嗯,是去年军训的时候。”
任修宁挑眉,这人居然还记得他什么时候加的他?
他正想敲“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对方又发来一条:“那天开学,你在公告栏前问我借笔填表,加好友是为了传军训时间表。”
记忆像被戳破的气球,“砰”地一下炸开。任修宁忽然想起来了——去年九月二号,他攥着皱巴巴的报到单站在公告栏前,笔偏偏没水了。
身后有人递来支黑色水笔,笔杆上还贴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贴纸。他当时急着抄表,扫了眼对方校服上的名字“夏长远”,随手就加了微信,说好传文件,结果转头就被军训的哨声冲得一干二净。
“……哦,是这样。”任修宁摸着发烫的耳垂,打字的手有点飘,“那时候太忙,忘了说谢。”
“没事。”夏长远回得快,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这次考试考的很棒,但还是有可以进步的地方,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
任修宁愣了愣,才慢慢地打字。“知道了。”
窗外的风卷着树叶沙沙响,他忽然想象夏长远现在的样子——是已经躺在床上,指尖悬在屏幕上等待着他的回复,还是坐在书桌前开着灯学习,然后看到自己的消息放下笔,端正地回自己的消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甩了甩头,他为什么要想这些,于是他的指尖飞快敲着键盘:“今后还要麻烦你了,希望你不要
嫌带着我麻烦。”
消息发出去,这次提示框没暗下去。那个“正在输入中...”的小点一跳一跳的,像在数着他的心跳。
“不会”
夏长远的消息来得又快又干脆,连标点都没带,却像颗小石子投进任修宁心里,漾开圈轻轻的涟漪。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会儿,忽然觉得指尖没那么烫了。窗外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树叶的沙沙声歇了,房间里只剩手机屏幕幽幽的光。
“那……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是怎么想到那样做的?”任修宁灵机一动,抓起桌边的物理卷子,对着最后那道红叉打字。问学习总不会错,他想。
这次“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框跳了很久,久到任修宁以为对方是不是去翻卷子了,才收到一段长文字。
夏长远把步骤拆解得很细,从受力分析到公式变形,连辅助线怎么画都提了句。
任修宁对着卷子比画了两下,居然真的通了。他以前总觉得夏长远闷不吭声,是不会给别人讲题,没想到讲题这么清楚。
“懂了,谢了啊。”他飞快回复,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你物理挺好啊。”
“还行。”夏长远回得依旧简洁。
任修宁有点无语,你指的还行是物理经常拿单科状元吗?
他想了半天,扯了一句“你的头像是那只叫星星的猫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又有点慌。发这个干嘛?太突兀了吧?
手机震了震,夏长远回了个“嗯”,后面跟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橘猫正蹲在教学楼后墙根,前爪扒着半袋猫粮,尾巴高高翘成个问号。背景里能看见半截生锈的篮球架,显然是在学校。
“那时候刚去喂它,抢别的猫的粮被揍了,蹲这儿委屈呢。”
任修宁看着照片里星星耷拉的耳朵,忽然想起上次在后花园,夏长远也是这样——背着书包,蹲在花丛边拆猫粮袋,指尖被猫舔得微微蜷起。
原来他总去喂啊。
“它还挺能惹事。”任修宁敲字时,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嗯,胆子大,却又打不过别人。”夏长远回得快,又补了张星星偷偷往别的猫那里伸爪子的抓拍,“还正准备再偷。”
屏幕那头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夏长远举着手机,蹲在灌木丛后面,看着橘猫鬼鬼祟祟的样子,嘴角会不会也带着点笑意?
任修宁甩甩头,把这念头压下去,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次我也去看看。”
发送完才觉得有点冒失,刚想找别的话补,夏长远已经回了个“好”。
任修宁盯着那个字看了两秒,忽然觉得物理卷子没那么枯燥了。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笔尖落在错题上时,心里像落了点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跟那天午后的风似的,软软地荡着。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片淡淡的白,像谁悄悄铺了层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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