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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 山主

“啊!!!”

刘重发出一声嚎叫。这里的人把他脱臼的肩膀装了回去。旁边的孙野则是咬牙忍着固定断骨时的痛。这里似乎没有麻药。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留下一个大洞,有人试图沿着洞爬上去。洞壁高而光滑,盛以航觉得这是徒劳,但他没有说。这里的原住民都长成这副模样了,万一有个岩羊能爬上去,他岂不是冒昧了。

半张脸开花的那人叫丛。反正那人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手脚都是羊蹄的那个叫蹄山,背上有龟壳的叫衣龟,还有几个人也介绍了自己,但他只记得这几个名字和外貌特征挂钩的。听习惯了以后,盛以航发觉这些人的口音跟山城本地的方言也有些相似之处,比起官话,他说方言对方也听得更懂些。

杨锥生是领队,盛以航坐在地上无动于衷,假装自己伤的是嘴而不是手,眼定定地看着杨锥生。

杨锥生只好硬着头皮跟丛沟通。口音简直是天堑,杨锥生抓耳挠腮,直到两边连比带划对着舞了起来,杨锥生才慢慢说清楚了他们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明白情况之后,丛半边属于人的脸的表情也渐渐恢复冷静,惨败,直至绝望。

盛以航收回视线。他们一行人都没有进来的记忆,更何况出去,与其说是迷宫打开了出口,不如说是迷宫接纳了新的猎物。早点认清现实也是好事。

一个小孩子往他左手的伤口敷上绿色的药膏,用干草扎好。小孩头上长着小鹿角,脸肉嘟嘟的,看不太出性别,可能是个女孩儿。药膏有淡淡的青草和土地的香气,凉冰冰的,很舒服。除了有两人在下谷底前就离队了,一行六个人掉下来,他是唯一一个只受了些轻微挫伤和划伤的,其他人多半身上都有骨折或扭到。

他环顾谷底,隐隐的厌恶如黑夜里的昭日,无所寻形,阴暗地伏在地平线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用令人生厌的目光在凝视着他。

“谢谢。”

他冲小孩点点头,对方冲他一笑,露出两颗歪斜的小牙,咿咿呀呀地比划起来。盛以航突然明白,这孩子是个哑巴。

给他磨药的人坐在他旁边。他头上长着羊角,脸也是羊脸,身子却是人样,冲他解释道:“芽芽智力有些问题,学不会我们的话,但能听懂些。她是个好姑娘。”

盛以航看向他,想起来这是他从天上掉下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

“你们……”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抬头看向天空,明媚的阳光从上面照下来,但峡谷太深太高,他看不见那一端到底是什么。两边垂直的崖壁上布满了向上延伸的绳梯,不知尽头。

“你们在这里呆了四百年?”

羊脸人给他的瓷碗里倒了些水,里面飘了几根草叶子。这里甚至有陶土,草叶子难道是茶叶?

“根据现在有的记载来看,大概是吧。其实没有什么人去数这些时间了。嗯……结绳匠可能还在记着。”他顺着盛以航的目光看向绳梯,“很好奇?”

盛以航歪头看他,“有人爬上去过?”

“以前很多,现在少了。”羊脸人喝了口茶,“我爷爷还爬过,但是没有爬多高。爬到一半时,有人发现天上下雨了,摸着还热乎乎的。抬头一看,是我爷爷在半路尿了。他爬回来后还因为这件事情被人嘲笑过,后来他老了,自己看开了,也当笑话讲。”

“爷爷?”盛以航看了一眼他头上花哨的对角。这样也能由正常的妊娠生下来吗?还是随着发育才长出来的?

对方对盛以航毫不掩饰的探寻并不介怀,而是露出一个微笑。那慈祥的微笑挂在羊脸上,顿时让盛以航生出一种小时候看的动物拟人动画片出现在现实中的荒谬感。

“你在好奇我爷爷吗?哈哈,其实我们没什么血缘关系,应该说,这里的大家都没有血缘关系。”

他端着茶碗,翘起尾指,指了指山谷正中央那棵美幻绝伦的古树。现在应是正值晌午,阳光非常灿烂,然而在那样的光线下、又处于如此幽深的山谷中,那古树的树叶的莹莹灿光丝毫没有暗淡。

“这里的人数大致是恒定的,有人走了,树下就会结出一个孩子,窝在那小小的寺庙前,就像是上天赐予的新生命一样。”他喝了口茶,“这里的人,都是彼此照拂着长大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盛以航挑了挑眉。听着很有意思,或许写进暑期调研报告也不错。长着羊脸的生命跟他说人话,他会使用外神之力,很多事情也非那般难以理解。

“好吧,”盛以航说,他也喝了口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水很清甜,“那上面有什么?”

羊脸人放松下来,他的背向前弯了个惬意的弧度。他摇了摇头,“我们都会在那些自愿攀登的人身影消失之后,在树下迎来新生。慢慢的就没什么人上去了,就是小孩子会爬一爬,没到多高就回来了。”

盛以航也放松下来。可能是隐隐预感到他们都要完蛋,反而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起来。

羊脸人反问他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盛以航感觉有点难解释。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断壁残垣,四百年的时光没有把这里的上个世代的建筑都摧毁殆尽,至少那个从峡谷一侧倒向另一侧的摩天大楼是十分令人瞩目的。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并非对现代的科技一无所知,理解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他说:“地上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被集中在几个地方,每个人都躺在一个盒子里,这个盒子可以维持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意识都生活在一个很浩大的意识空间里。”

羊脸人沉默了一会,可能是在那里消化他说的话。

“大家都躺在盒子里?”

“嗯。”

“为什么?地球不好吗?”

“因为有瘟疫,有战争。死了很多人。从盒子里出来,可能就会死,不死,寿命也会短很多。”

羊脸人顿了顿。盛以航在想,这一刻,对方会在想什么?还会觉得外面的世界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吗?还会好奇外面的人的生活吗?与其说现在的地球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不如说这里才能算得上是一块安祥之地。

但羊脸人没有继续追问那个问题,“人躺在盒子里,是在睡觉吗?是在做梦吗?”

盛以航想了想,“差不多吧,不过大家的梦都是共通的。”

“在梦里生活?”

“嗯。”

“在梦里也可以认识新的人,一起吃饭、过日子吗?”

“嗯……嗯。”

“这样啊……”

盛以航突然也觉得有些荒谬。他并非没有在云上度过人生的时光,他很小的时候身体很差,就是在云上过了好几年。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盒子,和无比宏伟的云端之上的世界,记录着他和爸爸妈妈生活的那一段时光。他们那时……

嗯?盛以航眼中露出一丝迷茫。那时……?

“云流!”

杨锥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空白的回忆。盛以航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锥生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怎么了?”

杨锥生在他旁边坐下,“我刚刚跟丛老商量了一下,我们这边一队人里只有你还行动方便,不如让他们几个人带你在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杨锥生在拿主意,但他很多时候也会来征求盛以航的意见。这个地方不可能是什么人力铸就的,他们唯一能怀疑的对象就是观神,而只有他,能对观神进行最亵渎的窥探。

盛以航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好。”

一行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这片区域一天就能回来,短途探测不需要带很多东西,盛以航只带了武器,一些工具,此处不会下雨,斗笠在下落的过程中也破损了。此外,再带上水和极少量的食物。他其实完全不需要食物,但是什么也不吃,只会让他的存在越来越怪异,他只能多少吃上一些。

他打量了一下另外三个人。表情冰冷的蹄山;羊脸叔,现在盛以航知道了他叫羊世行;还有一个背着巨大的布袋的圆脸女孩,头发上自然地垂下两朵白色的无名小花,被编在辫子里,身形修长挺拔,她叫,呃……

女孩冲他挤了挤眼睛,“我叫息花,我顺便去采点草药和食物,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生态!”

天赐新生,姓氏也随着消失,大家的名字都变得随意了起来。盛以航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和装备,出发。

以峡谷为中心,洞穴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大部分是死路,走不通,有一些通往地下河渗出形成的小溪,是非常重要的干净水源,可以直接喝。

他蹲在潺潺的小溪旁,摸了一下水流。非常冰,这种温度带有一种让他安心的洁净感。

“是冰山水,从山城的地表河里流过来的。这里并非与外界不相通。”

羊世行的眼睛亮了起来,但息花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蹄山更是看都没看他。对于这里大部分人来说,外面的世界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存在与否并不重要。他们没有抱有过离开的幻想。

盛以航站起来,他们去下一个地方。

有的洞穴长满了白色植物和青苔,息花摘了大半袋子不知道什么草才肯离开。袋子直接放在了蹄山背上,他没有任何不适应地往前一扑,用四肢开始行走,甚至走得比谁都更轻快。

有一个洞穴非常宽广,四通八达,可惜离峡谷太远,也没有资源。盛以航盯着那片空气看了一会儿,无端觉得很适合在这里搭一处营地作为中转。篝火立在中间,背靠那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这样火会烧得很稳定。

一圈走完,盛以航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有个数。这里的食物来源并不稳定,它们像是游戏里的随机掉落物一样,会不定时地出现在各个角落里,因而也需要有人每日巡逻这些地方去获得足够的食物。奇怪的是,食物的总量居然能够维持族群的生存,好像在被什么圈养似的。

结束巡逻时,盛以航问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你们一般怎么处理同伴们的尸体?”

三个人出奇一致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盛以航也悠然停下。

他倒也在小时候听两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姐姐讲过不少志怪故事。他打量着眼前三个人的眼神和神情,倒也算正常,没有像鬼故事里一样突然露出阴邪的表情然后尖叫着“你知道的太多了!”朝他扑过来。

盛以航静静等了一会儿,一个他没想到会给予他答案的人却伸手一指。

蹄山指着树,“送到那里。”

息花这才道:“山之主会收容我们。”

“山之主?”

息花虔诚地半垂下头,两掌相对,“生于山瘤,经于山藤,归于山土。我们的生命就是由山之主赐予、见证、归一的。”

盛以航总结了一下,“你说那树。”

息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生气,但碍于他是外人,并没有说什么。盛以航看出来了,没有再往下问。

他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天光已然暗了些,手环上的时间已经完全错乱,没有什么参考意义,但看样子,现在应该是傍晚了。他扫了一眼峡谷里的人,杨锥生刘重他们聚到了一起,在较为边缘的地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盛以航沿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在那树附近,每人手上微微发着光,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息花啊了一声,半垂下头,又做了一次那个祭拜的手势。另外两个人也随之一起做了一样的动作。

盛以航等他们结束,看向羊世行。羊世行平和地解释道:“有人离开了我们。”

这样。盛以航看向山之主,离得远的人都低着头,静静地祈祷着,离得近的人则像流水一样,一层层地簇拥着中间的被他们围起来的不知何物。

一个留着一头板寸卷发、看着与常人无异的人,走过来冲羊世行道:“绳婆走了。”

羊世行点了点头,“野石接班了?”

那人点了点头。

盛以航静静听着,不发一言。他看着那树——山之主,念力突触跨越数百米,伸得极远。暧昧的念力波动下,他半垂着眼,远远地观摩着这一场安静的葬礼。

绳婆已经非常苍老了。皱巴巴的皮肤和粗糙的灰白短发蜷缩在小小的身体上,被人用树枝、藤蔓和花朵编成的一叶扁舟装起。她的表情安宁祥和,两只长长的鹿耳长在原本人耳的位置,竟有点像一位老去的精灵。

小舟被放在山之主周围小小的水潭上,被几个领头的青年男女簇拥着,推去那寺庙旁。水潭非常浅,最深的地方也没过大腿中央。小舟快到青石盘绕的小庙旁时,山之主的枝叶如被风吹动般缓缓飘来,将绳婆轻轻接了过去。

几位青年开始缓缓后退,人群中自发响起了呢喃的吟唱声。莹白枝叶扶着小舟停靠在青石岸边,大树根须与枝叶将其层层裹起。绳婆脸上绕过几枝细细的枝叶,不再可见。

那轻柔的枝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向着天空抬起天真的叶尖。念力是想象的产物、意志的力量,盛以航无色无迹的念力突触渐渐接近叶子,在圣洁温柔的颂唱声中,与枝叶轻轻地点了一下。

“……!”

一霎那间,宁静的峡谷中没有任何预兆地爆发出一阵强悍的阴风,以山之主为中心向外迅速扩去,几乎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与此同时,念力突触仿佛触了电般,一下子从山之主身上弹开了,痛苦地尖啸着钻进了盛以航的大脑。

「你是……外来的人!」

「你是谁?」

「你的身体……好空旷。」

「带我走吧,好不好……」

「带我走带我走」

「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

无数字句寄生虫一样在他的脑子里钻进又钻出,紧紧地攀附在他大脑中每一个思维的空隙里。一股无比庞大的念力挤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每个细胞仿佛久旱逢甘霖,将所有的念力都囫囵吞下,就连皮肤都涨得似乎要就此裂开。

眼前的画面摇动着,地面骤然抬高。他冲着山之主跪了下去。

啪嗒。啪嗒。

他无力地垂着头,身前混杂着碎石地面染上了一滩滩鲜红,红色渐渐蔓延开到他视野的边缘,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他听到远处传来喊叫声,在轻柔的颂唱声中,所有叫嚷的字句都没有了意义。

「带我走」

……别念了。

然后是盛以航昏迷前,记得的最后一个想法。

……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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