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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7:星火、弦缺与远行的汽笛

安安的消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刻在我们心上。但那封用密码写下的信,那些温暖而坚定的嘱托,却如同在灰烬中拨亮的火星,顽强地燃烧着。我们不能让安安的遭遇仅仅成为一个悲伤的句点。她的希望,她的光,必须传递下去。

“我们要做点什么。”放学后的音乐教室,我、雅雅、老张围坐在一起,那张承载着密码和嘱托的便签纸被郑重地放在钢琴盖上。我指着那句“请用你们的光,去帮助更多像我一样需要帮助的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雅雅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后的坚定:“对!安安说得对!我们要成立一个社团!专门帮助像安安那样被欺负的同学!”

“算我一个!”张明远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谱架晃了晃,“谁敢欺负人,我‘张大哥’第一个不答应!”他努力挺起胸膛,试图撑起“大哥”的担当。

说干就干。我们不再是三个只会排练音乐的孩子。我们分头行动,利用课间、午休,找到了所有我们认识的、性格正直、乐于助人的朋友:小张成绩优异但内向胆小,刘子航体育很好但看不惯霸凌,小许像雅雅一样细心体贴……我们向他们讲述安安的故事(隐去了密码信和家庭细节),讲述了我们的想法。

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或许校园角落里那些无声的委屈,早已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很快,一个由十几名六年级学生组成的团体雏形诞生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聚集在老校舍后面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没有华丽的仪式,没有复杂的章程。雅雅带来了几张彩纸,我们七手八脚地剪出一个简单的红金双色火焰形状,贴在深蓝卡纸上。张明远贡献出他心爱的马克笔点出满天星斗,我在火焰下方,用力写下了两个朴素的字:

星火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星火社’了!”我站在大家面前,抬头看着同志们,声音有些发紧,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认真的脸,“我们的目标,就是安安说的——用我们的光,去发现、去倾听、去帮助身边可能正在经历痛苦的同学。哪怕力量很小,也要努力成为黑暗里的一点火星!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被欺负了,不用怕,有人站在你这边!”

“好!”十几双手叠在一起,不算有力,却带着滚烫的决心。我被推举为第一任社长。雅雅负责沟通和安抚,她天生的温柔和细致是最好的武器。张明远则自告奋勇担任“安全巡视员”,用他的身高带来的威慑力,在课间走廊里默默“巡逻”。那一刻,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群稚嫩却坚定的守护者鼓掌。

毕业的日子终于来临。礼堂里座无虚席,灯光璀璨。我们三个——我、雅雅、张明远,穿着统一的演出服,站在舞台侧幕。面前,是那架熟悉的旧钢琴,雅雅的古筝,还有张明远的架子鼓和那面红色的太鼓。合唱团的同学们已经站好队形,脸上洋溢着毕业的喜悦与紧张。

本该属于安安的位置,那把枣红色小提琴应该在的地方,空荡荡的。像一个无声的缺口。

《玉盘》的前奏响起。我的指尖落在琴键上,雅雅的筝音流淌,张明远的鼓点沉稳。音乐流淌,描绘着月华、星空、流转的时光。合唱团纯净的歌声加入,如同天籁。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直到那一段精心设计、原本属于小提琴的华彩加花变奏。

音乐老师为了填补安安缺席的空白,和我一起重新编排了这部分。乐曲的节奏陡然加快,一串繁复跳跃的十六分音符变奏需要钢琴独自支撑,模拟出弦乐的华丽与灵动。

指挥老师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扫过了第一小提琴的空位,然后看向了我。

没有小提琴了!那段旋律的空白,必须由钢琴来填补!而且是高难度的加花变奏!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熟悉的□□感,指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再拘泥于原谱,我调动起所有的乐感、所有的情绪,将那段缺失的旋律线,用一连串密集、华丽、如同星光迸溅般的急速音阶和琶音砸向琴键!高音区被我用尽全力敲击,发出近乎尖锐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轰鸣,试图用钢琴的磅礴去强行撑起那份属于弦乐的纤细空灵!我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疯狂跳跃、刮奏,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琴键上。胸腔里那点可怜的空气被急速消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我不能停!我必须填满它!用我的琴声,填满安安留下的那片巨大而冰冷的空白!

这段加花变奏,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泄感,强行嵌入了乐曲的脉络。它不够完美,甚至有些突兀和用力过猛,但它像一道刺目的光,硬生生撕裂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空缺!

终于,乐曲在合唱团恢弘的和声中走向尾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灯光刺眼,台下是模糊的笑脸和挥舞的手臂。

谢幕。我们三人并排站在舞台中央,鞠躬。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耳朵。

我直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地钉在了舞台左侧——那个本该站着安安,本该有一把枣红色小提琴闪耀的位置。

空的。

只有空气。

冰冷的空气。

排练室里她羞涩的笑脸,洗手间里她绝望的眼神,病床上她沉默的侧影,密码信上她温暖的嘱托……所有关于安安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用尽力气才维持到演出结束的堤坝!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悲恸,如同冰冷的铁爪,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硬块死死堵住,酸涩的热浪直冲眼眶!眼前的一切——灯光、掌声、笑脸——瞬间变得模糊扭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要站立不稳。不行…不能在这里…不能哭出来…可是…安安…安安啊!

就在我眼前发黑,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血腥味弥漫口腔,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溃失声的瞬间——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我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是雅雅!

她脸上还带着完美的谢幕微笑,面向着观众,身体甚至微微前倾,仿佛在享受掌声。但那只握住我的手,却传递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和无声的慰藉。她的拇指,极其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在我冰凉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缓慢而稳定地按揉着。那力道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节奏,像无声的催眠曲,强行按压着我即将喷薄而出的悲恸洪流。

“稳住…婉凝…看着我…呼吸…” 她的嘴唇几乎没动,只有一丝微弱的气音,精准地送入我的耳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力量,“安安看着呢…她在看着…星火…”

她的手指像带着魔力,那稳定而温暖的按压,如同一道无形的锚链,将我从崩溃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灼热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我死死回握住雅雅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酸楚和窒息感。我学着雅雅的样子,努力扬起嘴角,看向台下模糊的光影。但眼角的余光,却贪婪地汲取着身边好友传递过来的、那微薄却足以救命的力量。

掌声渐歇,幕布缓缓合拢。当厚重的绒布隔绝了刺目的灯光和喧嚣,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雅雅立刻用肩膀撑住我,张明远也慌忙扶住我的另一只胳膊。

“婉凝!你怎么样?”张明远焦急地问,他也看到了我惨白的脸色和布满冷汗的额头。

“没…没事…” 我虚弱地摇头,靠在雅雅身上,贪婪地呼吸着后台带着灰尘味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气管的刺痛,但比刚才那濒临窒息的感觉好多了。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雅雅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碎掉。

毕业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了空荡荡的教室和离别的愁绪。暑假开始了,本该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玩、一起畅想即将到来的初中生活的日子。星火社的成员们还约定好了,暑假要一起策划新学期的活动。

然而,命运总是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闷热的傍晚,继母难得没有让我立刻做家务。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眉头紧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

“婉凝,”父亲放下报纸,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工作调动了。下周去鹭岛市报道。房子已经联系好了。你跟我过去,那边学校也安排好了。”

鹭岛市?!

千里之外的海边小城?!

我猛地抬起头,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浑身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周?这么快?那雅雅呢?老张呢?星火社呢?我们刚刚起步的“星火”怎么办?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安安离开了,现在轮到我了吗?

“可是爸!我…” 我试图开口,声音干涩发紧。

“没什么可是。”继母冷淡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不容置疑,“行李都开始收拾了,你那些书啊本子的,该扔的扔,别带一堆没用的东西占地方。”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巨大的震惊和失落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我像一具木偶,被推搡着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那本记录着密码的软皮笔记本,那张画着星火社旗帜的彩纸,还有那枚简陋的“星火”徽章,被我死死抱在怀里,藏进了书包最深的夹层。

没有告别的时间。继母像防贼一样盯着我,生怕我“多事”。电话手表被以“长途话费贵”为由暂时收走。我甚至没能再见到雅雅和老张一面。

出发那天,天空阴沉得可怕。火车站人声鼎沸,空气污浊。我背着沉重的书包,跟在提着行李箱、沉默不语的父亲身后。站台上,我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这座生活了十二年的城市。泉城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模糊的站台、陌生的行人和冰冷的铁轨。

没有熟悉的身影。没有挥手告别。只有汽笛一声凄厉的长鸣,如同绝望的哀嚎,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呜——!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向后移动,越来越快。冰冷的玻璃映出我苍白而茫然的脸,还有那双盛满了巨大失落、不舍和未及告别的委屈的眼睛。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的手背上。那枚藏在夹层里的“星火”徽章,硌在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雅雅…老张…星火社的大家…还有…安安…

再见了。

或者说,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

车轮撞击铁轨,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哐当、哐当”声,碾过心头,载着我,驶向一个完全陌生、没有朋友、没有音乐伙伴、更没有“星火”的、千里之外的未知海岸。那片海,会是温暖的蓝色吗?还是如同此刻的心情,一片冰冷的、望不到边际的灰暗?

大家可以把自己心目中的社旗(或者大家的AI心目中的)在下面发一下。小学篇就此结束了,接下来主角将会面临更大的困难和挑战,故事也会变得略微压抑,但是请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星星眼]也希望看到这本书的同学们能够好起来啊[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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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7:星火、弦缺与远行的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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