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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锁血脉

年轻男子略微沉吟,似乎在回忆和梳理接收到的情报细节,随后谨慎地开口:“回禀小姐,据救下小火鸟的同伴传回的消息,他并未在现场看到夜长官的身影。他目睹的,是另一位年轻男子亲手将幼雏送出屏障。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确定,“破开屏障的,确凿无疑是夜长官。此外,他还提及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火鸟大人在生命最后的啼鸣中,传递出了一道清晰的意念讯息,指明那位年轻男子……与我不死鸟一族,有着极深的渊源。”

冷倾辞闻言,神色骤然一凛,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下属的双眼。事关不死鸟仅存的血脉后裔,任何细节都容不得半点马虎,她必须确认再确认。“何种渊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男子深吸一口气,清晰地吐出四个字:“直系血脉。”

这简短的四个字,却如同惊雷在冷倾辞耳边炸响!除了那两只侥幸被救出的幼鸟,她竟然……竟然还有一位流淌着同源血脉的亲属存于世?!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难以维持冷静,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几乎是屏住呼吸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星佑。”男子清晰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

另一边,星佑的身体在医疗异能的辅助下刚刚恢复,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面色严肃的基地领导人连推带催地赶向了虚拟训练区。

“快点!别磨蹭!这是对你们擅自挑衅S级魔兽、导致屏障受损的统一惩戒!每人一百次S级关卡挑战,一次都不能少!好好给我涨涨记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莽撞,不知天高地厚!”领导人语气严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打一棒子总得给颗甜枣,他话锋一转,又换上几分勉励的口吻:“当然,挑战S级关卡对你们而言也并非全无好处。多在高强度环境下磨砺,对你们熟悉自身异能、提升战斗技巧大有裨益,说不定哪天灵光一闪,实力突破,真让你们摸到通关S级的门槛了呢?”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星佑推进了虚拟领域的接入舱。舱门闭合,领导人转身离开,并不担心有人偷懒,系统会自动记录每一次挑战的详细数据。

虚拟空间展开,熟悉的荒芜战场与狰狞的魔兽投影浮现。这些由数据构成的魔兽,无一例外地双眼猩红,散发着程序设定的、只有杀戮与毁灭的残暴气息。星佑曾在这里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对它们的攻击模式了如指掌。

然而,单人越级挑战S级,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上层的用意,本就是通过这无数次注定失败的体验,让他们刻骨铭心地认识到自身与真正强者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S级关卡的魔兽带着滔天气势扑来时,星佑的身体本能地激起战意,肌肉记忆让他摆出了防御反击的姿态。可就在他的目光与那双虚拟的、只有纯粹杀意的猩红兽瞳对上的刹那,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炸开了围剿场最后的画面——是火鸟那双充满复杂情感、悲壮决绝的血眸,是围墙之外,那些眼神清明、带着焦急与期盼的正常魔兽……

那些宁愿以集体自爆的惨烈方式,也要护送新生血脉离开的魔兽……它们真的只是永远疯狂、没有痛觉、只知道攻击人类的杀戮机器吗?

这个如同魔咒般的疑问,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战意与力气。挥出的手臂软绵绵地失去了力量,攻击落在魔兽身上,如同挠痒。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切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放弃了抵抗,颓然倒地,眼中失去了焦距,连求生的意志都变得模糊。体内的自愈异能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心灵的枯竭,光芒黯淡下去。第一次挑战,以被瞬间秒杀、强制退出关卡而告终。

一百次挑战……每一次,当他面对那双程序设定的、只有血腥与疯狂的虚拟兽瞳时,围墙外那些充满情感的魔兽眼神,火鸟浴血奋战、最终湮灭的惨烈景象,便会如同噩梦般清晰地重现在眼前。心灵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如同厚重的枷锁,彻底禁锢了他的战斗本能。他再也无法对魔兽这个形象,举起屠刀。

这一百次挑战,几乎都是以这种精神崩溃式的、被瞬间秒杀的方式完成。当他终于从虚拟舱中走出时,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地来到基地外的广场,寻了一处偏僻的长椅,如同失去牵线的木偶般瘫坐下去。

阳光有些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就在这时,他看见对面不远处的树荫下,沐寒香正静静地坐在一条石凳上,怀中依旧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猫,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沐浴在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中。

沐寒香也注意到了星佑。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忧郁与颓丧,让她不禁担心,这个年轻人下一刻是否会彻底崩溃,再也无法站起来。联想到夜无眠对他非同寻常的关注,她略一沉吟,还是抱着猫走了过去。

“怎么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比起平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是S级关卡太难,挫败感太强了吗?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这本就是对你们的一次小惩大诫,初衷并非要求你们获胜,只是让你们体验差距,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星佑僵硬地摇了摇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处,声音干涩:“没什么……让您费心了。”

就在这时,沐寒香怀中的小白猫似乎也感知到了星佑身上那股浓郁的悲伤气息,不安地动了动,然后竟轻盈地从沐寒香臂弯中跳出,落在长椅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星佑身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细软而温柔的“喵喵”声,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星佑听懂了这无声的安慰。看着眼前这团雪白柔软、眼神纯净的小生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蜷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生出一种想要抚摸那柔软绒毛的渴望,汲取一丝温暖。然而,理智很快回笼,这是沐寒香副部长的爱宠,他不能随意触碰。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将手默默收回。

小猫主动离开自己去亲近星佑,这是沐寒香未曾预料到的。她冰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芒,那里面混杂着惊讶、一丝不悦,以及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当她注意到星佑那蠢蠢欲动、最终却又克制住的手指时,眼底瞬间掠过一抹冰冷的寒意,目光都变得锐利了几分,直到星佑彻底收手,那寒意才缓缓敛去,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星佑的思绪早已被混乱与自我怀疑填满,根本无暇留意沐寒香这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甚至愣了两秒,才迟钝地发现小猫已经被沐寒香重新抱回怀中。

他忽然想到沐寒香的身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抬起头,带着一丝恳切问道:“沐部长……请问,我可以申请见曲部长吗?我……我想调入科研部,担任后勤工作。”

沐寒香微微蹙眉,语气带着真诚的惋惜:“这未免太可惜了。我调阅过你的战斗记录,无论是积分赛还是擂台赛,你都展现出了卓越的战斗天赋和强大的实力,留在战斗序列,才是人尽其才,后勤岗位无法发挥你的真正价值,属于大材小用。”

星佑痛苦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无力,带着深深的自我否定:“我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除了后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个失去战意的自愈系异能者,在前线无异于累赘。如果不能进入科研部后勤,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该回到孤儿院,做一个普通的厨师,了此残生。

“丧失战斗力?”沐寒香心中一震,这绝不是一个强大的A级异能者该有的状态。她很想追问缘由,但看着星佑那副万念俱灰、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终究还是将疑问咽了回去。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吧,你的意愿我会如实转达给曲部长。”

……

星佑申请调入科研部后勤的消息很快传开,在A级基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众人对此感到困惑不解,尤其是莫梵。他几乎是气冲冲地一路狂奔而来,找到正在整理那寥寥无几行李的星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语气激动地质问:

“星佑!你到底怎么回事?!调入科研部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去战斗序列,反而要去当个默默无闻的后勤人员?!你的实力明明比我还强,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变得更强,守护想守护的一切吗?为什么要选择去后勤虚度光阴?!”

星佑看着好友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焦急,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与更深的愧疚。他不能让莫梵为自己担心,更不能说出自己因心魔而丧失战斗力的事实。他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早已想好的借口解释道:“莫梵,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心软,虚拟领域的魔兽是假的,我尚且能说服自己动手,可一旦面对真实的、有血有肉的魔兽……我下不了手。像我这样的人,留在战场上,不仅帮不了忙,反而可能会连累队友……既然如此,还不如去后勤,至少还能发挥点别的作用。”

星佑心软,不忍伤害生命,这在天忌孤儿院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听他这么说,莫梵虽然依旧觉得惋惜和不甘,但回想起星佑一贯的性格,倒也信了七八分。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看到星佑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只能眼睁睁看着星佑提起简单的行囊,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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