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8月的卡卢加市像口生锈的铁锅。林夏走出机场时，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风里飘着伏尔加河特有的潮湿腥气。她裹紧冲锋衣，拖着行李箱走向考古所，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撞出回音——这座以“史前螺丝”闻名的小城，此刻安静得反常。
考古所的铁门锈迹斑斑。林夏出示证件时，门卫的手在发抖。他盯着她颈间的螺丝坠子，喉结动了动：“小姐，您最好...别碰那东西。”
库房的门是双层的，外层是普通铁门，内层裹着铅板。安娜站在铅门前，手里攥着钥匙串，指节泛白。“所长说今天不开放。”她的俄语带着浓重的口音，“您昨天刚下飞机，要不先去酒店休息？”
“我需要那枚螺丝化石。”林夏直视她的眼睛，“陈垣教授临终前说过，它的成分和北京猿人石片的硅同位素异常有关。”
安娜的脸色变了。她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三年前，美国地质学家约翰逊就是为这个疯的。他说在电子显微镜下，金属杆里看到了‘人脸’——七张重叠的脸，全是猿人的模样。”她压低声音，“后来人们在伏尔加河下游找到了他的尸体，喉咙被金属碎片刺穿，伤口形状...和这螺丝的螺旋纹一模一样。”
林夏的后颈泛起凉意。她想起实验室里石片投射的星图，想起陈教授视频里的警告，突然伸手按住铅门开关：“让开。”
铅门开启的瞬间，冷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展柜在房间中央泛着幽蓝的光，螺丝化石嵌在灰黑色页岩里，表面的螺旋纹像条活物般蠕动。林夏戴上白手套，取出微型钻头——这是她从国内带来的，转速能达到每分钟十万转，专门用来采集脆性材料的微区样本。
“等等！”安娜冲过来，“所长说必须用他们的设备！”
林夏没理她。钻头接触金属杆的刹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金属碎屑簌簌落下，在灯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泽——这不是普通的铁或铜，更像是某种合金。她凑近观察，碎屑的边缘竟泛着细密的荧光，像被某种能量激活了。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地球自然形成的金属，不会有这种荧光效应。”
安娜的手突然搭在她肩上。林夏猛地转身，看见女人苍白的脸：“您没发现吗？最近三天，展柜的监控一直在拍这个。”她指向墙角的屏幕——画面里，金属杆的表面有团黑影在移动，形状像个人形，却比正常人矮小一半，关节处凸起棱角。
“放大。”林夏说。
安娜颤抖着操作遥控器。画面放大到极限，黑影的脸逐渐清晰——那是张猿人的脸，额头低平，眼眶深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牙齿。最诡异的是，它的瞳孔是菱形的，和陈教授视频里提到的“播种者”星核的形状一模一样。
“啪！”
电脑突然黑屏。红色警告字在屏幕上闪烁：“离卡卢加远点，否则你会成为下一个疯子。”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抓起桌上的金属碎屑样本，转身冲向门口。安娜在身后喊了句什么，但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淹没。
走廊的声控灯时亮时灭。林夏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她靠着隔板滑坐在地，听见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有人转动门把手，又停住了。
“林博士？”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我是安德烈，所长派来保护你的。”
林夏屏住呼吸。这个名字她在陈教授的学生小周发来的资料里见过——安德烈·彼得罗夫，卡卢加考古所的安保主管，三年前参与过约翰逊事件的处理。
“你从哪弄来的？”他的声音突然逼近，“陈垣教授的半枚螺丝坠子。”
林夏猛地抬头。卫生间的门缝里，映出个穿黑风衣的身影，左脸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他手里拿着个银色U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开门。”他的语气软了些，“陈教授临终前托我转交这个。”
林夏的手指扣住颈间的螺丝坠子。那是陈教授用最后一口气塞给她的，当时老人说：“这半枚，和卡卢加的螺丝是一对。”此刻，金属坠子的温度突然升高，烫得她皮肤发红。
“你怎么证明你是安德烈？”她问。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U盘被插进门缝，缓缓滑到她脚边。“陈教授的实验室密码是他的生日，7月15日。”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床头的金属盒里，刻着‘播种者’三个字——和您石片上的‘Ω’，是同一个文明的符号。”
林夏捡起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一段视频弹了出来。画面里，陈教授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后是西伯利亚的雪景。“小夏，别相信任何人。”他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卡卢加的螺丝、奥克洛的反应堆、摩亨佐·达罗的玻璃...它们都是‘钥匙’。有人在掩盖真相，他们不想让人类知道...我们不是唯一的‘种子’。”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画面定格在金属盒上，盒盖上的刻痕确实是三个交叠的圆环，与石片上的“Ω”完全一致。
“他们是谁？”林夏问。
“播种者的敌人。”安德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十亿年前，播种者为了保存文明火种，向宇宙播撒‘星种’。但总有些文明想独占这份力量，他们篡改历史，抹除痕迹，甚至...杀害像陈教授这样的发现者。”
林夏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周发来的消息：“林姐，快看新闻！卡卢加博物馆的‘螺丝化石’昨晚被盗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夜空中，半人马座α星的方位，正有团蓝光缓缓移动，像一颗坠落的星辰。
“跟我回莫斯科。”安德烈说，“陈教授在那里留了后手——他能证明，你石片上的‘Ω’，卡卢加的螺丝，还有100光年外的‘海沫’，都是同一个计划的产物。”
林夏犹豫了。她想起陈教授临终前的眼神，想起石片投射的星图，想起金属碎屑里的荧光——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人类可能不是地球的第一批智慧生命，甚至不是“原住民”。
“我需要证据。”她说。
安德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推门进来。照片里，三个交叠的圆环刻在一块黑色岩石上，背景是雪山。“这是陈教授在西伯利亚发现的，和你石片的材质完全一致。”他的手指划过照片，“更重要的是，这块岩石的年代，和你北京的石片一样——70万年前。”
林夏的心跳加速。她终于明白陈教授说的“种子”是什么意思了：70万年前的北京猿人，3亿年前的卡卢加河滩，100光年外的“海沫”...这些看似无关的时间与空间，都是播种者留下的“课堂”。而人类，正在用70万年的时间，完成这场跨越亿万年的考试。
“走吧。”安德烈说，“再晚，他们可能连你一起抹除。”
林夏抓起桌上的金属碎屑样本，放进防震盒。当她抬头时，卫生间的镜子里，自己的身后映出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矮小的类人生物，皮肤呈半透明状，血管里流动着星光般的微光，额头中央嵌着菱形的晶体。
它冲她笑了笑，抬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林夏的颈间螺丝坠子突然断裂，两半合二为一，发出刺目的蓝光。
“他们来了。”安德烈低声说。
窗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林夏冲到门口，看见夜空中有团蓝光闪过，转瞬即逝。她低头看向防震盒里的金属碎屑，发现它们正随着蓝光的节奏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莫斯科。”她抓起外套，“带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