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警局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冷冽。何鸩推开法医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已经亮着灯。一个陌生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解剖台前忙碌。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年轻而精致的脸庞。她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锐利。
“你好，何法医。我是新来的侦查员，苏泠。”她伸出手，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何鸩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握了握她的手，触感微凉而有力。“没人通知我今天会有人来。”
苏泠推了推眼镜：“高局长说给你个惊喜。”她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我已经看过齐飞案的报告，有几个地方想和你讨论。”
何鸩挑了挑眉。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阅读他的报告时就发现问题。他放下公文包，走到她身旁：“比如？”
“死者胃内容物中的幽兰素含量与尸体症状不符。”苏泠翻开报告的一页，“按这个剂量，死亡时间应该更快，但实际尸僵形成时间却延迟了约20分钟。”
何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细节连傅献都没注意到。“你怎么看？”
“有人在死者死后二次下毒，试图掩盖真正的死因。”苏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门突然被推开，傅献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杯咖啡。“早啊——咦？”他盯着苏泠，眨了眨眼，“这位是？”
“苏泠，新来的侦查员。”何鸩简短介绍。
傅献咧嘴一笑，将一杯咖啡递给苏泠：“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我是傅献，刑侦队队长。”
苏泠接过咖啡，轻轻点头：“久仰大名。听说你破案从不按规矩来。”
傅献哈哈大笑：“看来我的名声比我想象的还要响亮。”
何鸩轻咳一声：“傅队，有事？”
傅献这才想起正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技术科恢复了齐飞电脑上被删除文档的最后一行字。”
照片上是一句完整的话：“如果我死了，凶手一定是——林正德和陈铭的学生。”
何鸩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查过了，他们二十年前在江大医学院合开过一门法医学选修课。”傅献的表情变得严肃，“名单在这里。”
他递过一张泛黄的名册，上面有十几个名字。何鸩快速浏览，突然在一个名字上停住，周阳，周明的哥哥。
“等等，这说不通。”何鸩皱眉，“如果周阳是他们的学生，为什么林正德要杀他？”
苏泠突然开口：“也许不是杀他，而是灭口。周阳可能发现了什么。”
傅献眼睛一亮：“有道理，我们得重新调查周阳的背景。”
何鸩看了看苏泠，又看了看傅献，突然意识到这个新来的侦查员可能会成为他们之间很好的平衡点，她既有自己的严谨，又不乏傅献的直觉。
“苏泠，”何鸩说，“有兴趣一起去趟江大吗？”
苏泠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三人驱车前往江大医学院。路上，傅献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苏泠：“你以前在哪里工作？”
“省厅法医中心。”苏泠望着窗外，“之前主要负责毒理分析。”
“为什么来江州市？”
苏泠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私人原因。”
何鸩注意到她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袋，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江大医学院的档案室保存着二十年前的课程记录。在管理员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当年那门课的详细资料。
“这里。”苏泠指着一张合影，“这是结课时的合照。”
照片中，年轻的林正德和陈铭站在中间，周围是十几名学生。何鸩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瘦高男生身上——周阳。他站在最边缘，表情阴郁，与其他人的笑容格格不入。
“看这个。”傅献指着照片另一侧的一个女生，“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女生捧着一盆小小的植物，叶片细长，开着不起眼的白花。
苏泠倒吸一口冷气：“幽灵兰。”
何鸩立即翻查名册，找到女生的名字，杜雨晴。
“杜雨晴...”傅献喃喃道，“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们分头行动。何鸩和苏泠去查杜雨晴的下落，傅献则去调查她与周阳的关系。
江州市图书馆的老报纸上，何鸩找到了答案。十五年前的一则小报道：江大医学院学生杜雨晴因实验事故中毒身亡，年仅22岁。事故原因未明。
“实验事故？”苏泠冷笑，“太巧了。”
何鸩拨通傅献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傅献急促的声音：“你们得立刻来一趟杜雨晴的老家。我刚查到，周阳和她是恋人关系。而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杂音。
“傅队？傅队！”何鸩喊道，但电话已经断了。
何鸩和苏泠立即驱车赶往杜雨晴家乡，江州市郊外的一个小镇。路上，何鸩的眉头紧锁：“不对劲，傅献不会无缘无故中断联系。”
苏泠握紧了手中的证据袋：“你认为他有危险？”
“很可能。”
当他们赶到小镇时，天已经黑了。杜雨晴家的老宅孤零零地立在镇外的小山坡上，周围没有其他住户。
宅子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何鸩示意苏泠跟在身后，小心地推开门。
“傅献？”他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客厅，突然照到地上的一滩暗红色液体…。
“何法医...看墙上。”苏泠的声音有些颤抖。
墙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真相终将大白。”
何鸩的心沉了下去。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他们冲上楼，在一间卧室里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傅献。他的腹部有一道刀伤，鲜血已经浸透了衬衫。
“傅队！”何鸩立即检查伤势，“还好，不深。”
傅献虚弱地睁开眼：“小心...她还在...”
“谁？”苏泠警觉地环顾四周。
“杜雨晴...她没死...”傅献艰难地说，“是她杀了齐飞...为周阳报仇...”
突然，房门砰地关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聪明，但太晚了。”
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声音来源，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她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憔悴却眼神锐利。
“杜雨晴？”何鸩挡在傅献和苏泠前面。
女人笑了：“好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另一个身份生活，江大医学院的毒理学教授，李雯。”
苏泠倒吸一口气：“是你，我听过你的课。”
杜雨晴，现在该称她为李雯，她点点头：“是的，苏医生。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她晃了晃手中的注射器，“可惜你们太接近真相了。”
何鸩冷静地问：“是你杀了齐飞？”
“齐飞太好奇了。”李雯叹息，“他查到周阳留下的日记，发现林正德和陈铭当年用我们的同学做非法药物实验，导致三人死亡。他们为了掩盖真相，把事故伪装成连环毒杀案。”
“所以周阳发现了真相，他们不得不杀他灭口？”苏泠问。
李雯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周阳是我最爱的人。他死前把日记寄给了我。我花了十五年策划复仇，先让那两个恶魔自相残杀，再除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何鸩注意到她说话时左手不自觉地颤抖，这是长期接触毒物的后遗症。“幽兰素是你从当年的实验中偷出来的？”
“没错。”李雯冷笑，“讽刺的是，林正德到死都不知道，他用的毒药正是当年害死那些学生的东西。”
傅献挣扎着坐起来：“你逃不掉的...警方的增援马上就到...”
李雯摇摇头：“我没打算逃。”她举起注射器，“但你们得陪我一起——”
一声枪响突然响起。李雯的肩膀爆出一朵血花，注射器掉在地上。门口站着数名持枪特警，为首的正是江州市警局高局长。
“不要轻举妄动。”
李雯跪倒在地，突然大笑起来：“这只是开始。你们知道那些实验数据的下落吗？它们还在某个人手里...”
她的嘴角突然溢出鲜血，眼神开始涣散。
“服毒了。”苏泠冲上前，但为时已晚。李雯的身体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
何鸩检查了她的口腔：“□□，瞬间致命。”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高局长叹了口气：“叫救护车，把傅队送医院。你们两个——”他看向何鸩和苏泠，“写份详细报告。”
一周后，傅献伤愈出院。三人在警局天台碰头，望着江州市的夜景。
“案子结了，但总觉得还有谜团没解开。”傅献啜饮着咖啡，“李雯临死前说的实验数据在哪？”
苏泠推了推眼镜：“我查过了，当年参与实验的学生除了周阳和杜雨晴，还有一个叫王立的人还活着，目前在国外。”
何鸩点头：“高局已经联系国际刑警协助调查了。”
傅献突然笑了：“不管怎样，我们三个合作得不错。怎么样，正式组成特别调查组？”
苏泠看了看何鸩，后者微微颔首。
“铁人三角。”苏泠伸出手。
何鸩和傅献相继将手覆上去。江州市的夜风拂过他们的脸庞，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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