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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立誓

左珩大步走进正院,摒退众人,对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左闻霄道:“苏世则举荐我出任鹰扬郎将的奏折被驳回了。”

左闻霄捻佛珠的手停住,问道:“圣上批阅的?”

左珩摇头,语气沉重:“李德忠直接批驳的,并没有程给圣上。世人谁不知李德忠是高既明的一条狗,有他们俩在,与将军府有关的奏折都到不了皇上手中。”

李德忠曾是高既明府上门客,因其举荐得以出任内史侍郎,说话做事皆以高既明马首是瞻。如今高既明身居尚书左仆射兼纳言,与李德忠一前一后掌管着奏折的呈递与封驳。

左闻霄闻言,默然良久。高既明此人天资之高,世所罕见,年少时便已名动关陇,十四岁那年,更是凭借层出不尽的计谋成了昭德帝的谋士。

昭德帝起兵之初,粮饷匮乏、兵微将寡,他便献计向地近御河的宋、郑二州劫掠官私财物。昭德帝起先并不信任他,认为他年纪尚轻,虽采纳了他的计谋,却只派千人兵士前往。

高既明也知昭德帝对他的不信任,亲自带队在运河边上埋伏。

直到一个月后,士兵劫取公私财帛无算的消息传回来,昭德帝才正眼看覷他。

有了钱归附者便络绎不绝,兵力由是大振。

后来,起义军中兵力最为雄厚的王延亮亲自带兵讨伐,当时昭德帝的兵力仅有其三分之二。高既明进言劝昭德帝避战,再以奇计周旋应对,最终在洛水两岸大败王延亮。

此役之后,昭明帝的声望与军力空前壮大,逐渐奠定了帝业之基。

自此,昭德帝深感高既明每每能于绝境中另辟蹊径,使大军转危为安,因而对其愈发言听计从。

左闻霄彼时与他一文一武、一谋一勇,被称为昭德帝的左膀右臂,两人也于行军中成为了忘年之好。

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左闻霄心头苦笑。这帮人还是畏惧将军府曾经在军中立下的威信啊,好不容易把兵权收回去,岂能不处处防范?

他睁开眼:“只是可惜暴露了苏世则是我们的人,恐怕他今后在朝中不能更进一步了。”

这些年与将军府有关的朝中大臣接连被罢黜,将军府的境地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苏世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棋子了。

左珩气闷,来回在屋里踱步。年复一年,拿不到兵权就无法调查当年突厥之战的真相,父兄何时才能安息?

稍顷,左闻霄问了件不相关的事:“映疏跟映棠今日要过来,你从前院来瞧见他们没有?”

左珩顿住脚,压抑着怒气回道:“管事说是这个时辰,应是快了。”

左闻霄颔首:“映疏到了,你着人请他去祠堂。”他抬眼瞧了瞧左珩,“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你的东西从书房搬到玉兰堂了,从今日起,你必须日日宿在玉兰堂。”

左珩惊讶地看过去,张口就道:“公事繁忙,我宿在书房行事方便……”

“你有什么事要忙?豺狼环伺,为今之计你我更要隐忍。”

左闻霄一巴掌拍在躺椅的扶手上,“不要忘了你现在肩上担的担子,振兴左氏,绵延子嗣才是你的头等大事!你与映春丫头成婚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房中一片静谧,地砖上映出左珩的影子,倔强地不吭声。

左闻霄简直恨铁不成钢,映春是几个外孙女中最像他的人,心有谋略又冷静自持,把将军府打理得井然有序,偏偏左珩看不到她的好。

他忍耐不住,站起来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血仇未报,容不得你儿女情长,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说完叫管事进来扶他去祠堂。

左珩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等从正房出来穿过连廊时,就看到了前方的人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沈映疏听到声响,回头瞥望,只见四表兄左珩从月洞门走来,穿着左吾卫司阶的官服,腰佩横刀,看样子是要出门公干。

左珩素来不苟言笑,每次见都板着脸神色冷峻,沈映疏打心底里怵他,忙拱手见礼:“见过四表兄,四表兄这是要去府衙当值吗?”

左珩“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你是来拜见祖父的?他不在院中,已经往祠堂去了。”

“多谢四表兄告知,四表兄慢走。”沈映疏躬身送他,见他走出两步忽又站定,似有话要说。静候片刻,他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沈映疏没有多想,转身往东面去祠堂。

若说祠堂,建造都大差不差,将军府的祠堂沈映疏不是第一次来,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让她惶恐。

祠堂深且广,梁柱高耸,陈旧木香混合着香火和微不可察的尘埃味道若隐若现。

左闻霄背对着在供桌前擦拭牌位,依次是大舅舅左肃二舅舅左骁、大表兄左兖二表兄左扬以及三表兄左钺,枯瘦的手擦得极慢、极仔细。

沈映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却听沈映棠和左氏说过舅舅与表兄对她们的疼爱。不敢出言打扰,静立在一旁等候,望着外祖父佝偻的背影,想起从母亲那里得知的往事。

昔年昭德帝出身关陇贵胄,娶前朝大魏郡主为妻,获赏赐封地。大魏末年,皇帝听信奸佞乱施刑法,滥用重典,使得苛法繁多,天下动荡,四方豪强并起。

昭德帝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集结军队,从封地一路南下,外祖父便是他麾下的一员大将。

外祖父年轻时勇冠三军,屡建奇功,助昭德帝扫平诸乱、收编各路起义军。两位舅舅也是从年少起就跟在外祖父身边作战。

可以说,大燧的万里江山,有半壁都是左氏一门打下来的,没想到如今却落到这种境地,门可罗雀,人人避而远之。

左闻霄将最后一个牌位端端正正放回原处,手指在鎏金名讳上流连片刻才缓缓收回。他转身欲开口说话,双脚却突然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沈映疏看得心惊,急忙冲上去扶:“外祖父,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左闻霄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站稳身子,缓过来后说道:“人老了,太医来也没用……映疏,外祖父记得你十岁了吧。”

“是,祖父。”沈映疏点了点头,把弄倒的牌位扶正。

“那虚岁就是十一,长大了。”左闻霄站直身子,长叹出声,“一眨眼,就十年了。你两位舅舅和三个表兄却还不能瞑目,都怪外祖父无用,不能替他们伸冤。”

“这十年,外祖父是一日都没睡过好觉,闭上眼就是你舅舅与表兄们的身影。全都在问我,为什么送他们去死,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让他们身负冤屈。”

戎马一生的外祖父,年近七旬自责得像个稚子。沈映疏懵懂无知但也感受到了他彻骨的难过,嗓子发堵:“您别这么说。”

左闻霄推开她,“去,把香点上,外祖父有话要跟你说。”

供桌上放着把线香,沈映疏依言走过去抽出三柱点上,在牌位前恭敬作揖,然后跪在蒲团上,听见外祖父沉重缓慢的声音。

“等你满十四岁,你父亲就会将你送入国子监学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不出五年完成学业,吏部会授予你官职。到那时,才是真正步入仕途的开始,有你父亲在,你会比别人走得顺利。”

“外祖父近来身子愈发不好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

“祖父,您会长命百岁……”

左闻霄抬手止住沈映疏的话,继续说道:“你道我为何始终认定你舅舅与表兄他们是被冤枉的?当年迎战突厥那一场大败,外祖父派去的亲信竟无一人存活,这摆明了有人要杀人灭口。”

“你大舅与二舅早年平定边境战乱无数,少年时就跟随外祖父歼灭过大魏主力,他们深谙用兵之道,绝不可能那般冒进,更不会通敌叛国!一定是有人给他们传递了假消息,而那个人是他们极其信任的人。”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找,却没有丝毫线索,这个人藏得太深。你四表兄眼下领着个六品司阶的闲差,皇上忌惮左氏在军中的威望,不会重用他。所以,替你舅舅和表兄昭雪平反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他走到沈映疏身旁,躬身盯着她:“外祖父要你在左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发誓,在你几位舅舅与表兄的灵位前立誓,你会洗刷他们的冤屈,还他们清白,让他们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祖父……”沈映疏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哽住了一样,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她还太小,不能理解外祖父是怎样熬过这十年的,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说,快说!”左闻霄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腐朽的风箱在喘息,嘶嘶作响。

沈映疏急得不住点头:“好,我说,我说,您别着急。”

她转身面向牌位跪着,“……我,沈映疏,在此立誓。我将穷尽所能,查清当年真相,涤尽左氏污名,还舅舅与表兄清白……”

“此冤不雪,此生不宁,天地为证!”左闻霄直看着她,眼睛像把刀在闪,“说!”

深青色地砖被无数次的来回踩踏磨去了棱角,变得异常光滑,宛如墨玉,承接高窗落下的光,反射出一种沉郁的黑,倒映着供桌上的列列牌位。

沈映疏深吸一口气:“此冤不雪,此生不宁,天地为证!”

左闻霄的眼泪随着最后一个字滚滚落下,他把沈映疏从地上拉起来,握住她的肩膀:“你要永远记住今日说过的话。”

他收回手,背转过身去,不再看沈映疏,也不再看满堂的牌位,“你去吧,我还有话与你舅舅、表兄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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