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圣西诺修道院的院长,伯纳德克尽职守,投身于修道院的建设事业和品德优秀的修士培养,潘诺尼亚地区内大大小小的教区中近一半的神父和执事都经由他的严格培养。
虽然这本该是潘诺尼亚的大主教所有的权力,但是弗拉维乌斯将指定职位的权责交付给了他,他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懈怠。
但是只有这次,伯纳德收到了弗拉维乌斯的指示,他原以为是某个教区神父的职位调动。
结果只是让修道院里一名普通修士担任辅助平日中主持布道的修道院内的司铎的执事一位。
伯纳德不解,他翻了翻这位修士的记录:“兰斯洛特修士来自骑士之家,不精通拉丁文,修行尚浅,不具备担任此职责的条件,并且他曾有一次违反宵禁的记录”
弗拉维乌斯的手搁在一本翻开的厚重的经文释本上,说:
“他有聪敏的才智和良好的品格,应当让这样的人从事更神圣的事业,而不是埋没其中。”
“违反宵禁那天,他不过是在诚实地忏悔,并不该视为污点,伯纳德。”
“是的。”伯纳德低头,瞥见的记录本上却是“兰斯洛特拒不说明原因,因此按规处罚”
伯纳德沿着回廊走,来到住所的管理修士记录本上所写的信息来到门前,抬手敲门。
开门的便是兰斯洛特,在伯纳德看来这只是个面容青涩尚未成熟的年轻人,一头栗色的短发,还有一双看起来和麋鹿般纯善的眼睛。
“兰斯洛特修士。”伯纳德道。
“从下周开始,由你担任戈伦神父的助手,协助他履行在平民间的布道和救济职责。”
“是,伯纳德院长。”兰斯洛特愣了一下。
伯纳德例行公事一样说完吩咐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有点弄不清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这意思是他升职了?
这简直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他脑袋上。
可以参与平民间的布道,意味着他可以相对自由地出入修道院。
担任执事,是不是同时也意味着他离弗拉维乌斯更近一步。
只不过......
在惊喜过后,他冷静下来自己给自己浇了盆冷水。
这样的好事凭什么落到自己的头上。
自己的资历明显不足,学识也一般,对神学的研究更不用提。
他过去的经历造成的警惕心开始作祟,并且担心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得到了这个职位会不会惹得他人眼红。
他深知自己来到修道院以来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唯一出格的只有主动接近弗拉维乌斯。
没有和别人结仇,也没有和太多的人交好。
兰斯洛特知道,自己必须取得什么成绩才能继续安稳下去。
这次机会不仅仅是意外之喜,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也许保险起见他应该直接找到伯纳德院长推脱自己无意担任或者说自己没有资格。
但......
兰斯洛特握紧了拳头。
以后也许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再没有能够改变现状的机会。
他想离得弗拉维乌斯更近些,他不想永远只能半夜偷偷溜到教堂才能见到他。
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
布道在下周三。
兰斯洛特一行人将夜里启程。
他在黄昏时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裹,只需要带上两件换洗的衣服,去领一份路上吃的干粮。
乘着马车,兰斯洛特坐在马车前的木板上,提着煤油灯照着前方的路,马夫一刻不停地赶路。
路大多在林间,温度很低,兰斯洛特呼出一口热气就成了白雾。
马车颠簸着,旁边是漆黑的树林,耳边是风吹起落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兰斯洛特抬起头,今夜无月。
经过一夜的赶路,清晨的时候来到距离修道院大约30公里的一个小教堂。
戈伦神父掏出一个小钱袋,付给马夫钱。
两人一同进了教堂。
这里的教堂不同于修道院内的高耸恢弘,它在村庄的尽头,由灰色的石砖堆砌而成,没有刷墙漆,外表朴素。
里面也没有专门设立的长椅,但是已经挤满了来听道的人,妇女们裹着头巾,男人们穿着补丁的衣服,有些还带着农具,孩子们在人群里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在教堂中央的木台上,竖立起木制的十字架。
墙面上贴着一副耶稣的画像。
路途颠簸又遥远,一夜未眠,布道就即将开始。
戈伦神父蓄着花白的长胡子,穿着长白衣,身披黑色祭披,一步步走上台阶。
兰斯洛特当日要负责的就是引导信徒们有序进入,并且维持秩序。
在出发前夜,他凭着自己不太深刻的了解协助完善布道词,戈伦神父个性温和待人和蔼,给予了他不少帮助。
戈伦神父在台上讲解教义。并解答台下人民众的疑惑。
兰斯洛特站在木台侧边,能看着台下人的反应。
有人虔诚地低头听着,有人低声默念着似乎在祈祷。
也有人擦拭落下的眼泪,有人抱着怀里的孩子痛哭着。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往前挤了几步,跪下道:
“愿主拯救我的孩子。”
这里的人和修道院附近的人是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困顿,苦难,贫穷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兰斯洛特觉得这世间从来不公平,主也不公平,似乎空有一副慈悲毫无用处。
他站在这,他忽然有些悲哀地觉得霍尔顿信奉异教也并非毫无根据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想要的不多,以前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现在有了,他绝不主动破坏。
现在想要对弗拉维乌斯的爱,但他不奢望他爱他。
他要的不多。
戈伦神父站在台上振臂高呼着:
“我们的主,会对我们的信仰给予回应!”
“我们的主,会拯救世间所有有所作为,有所善行,有所高尚品德之人,而绝不欢迎劣迹斑斑、不愿悔改的罪恶之人!”
戈伦神父对教义的阐述都极其深刻,解答现场的疑惑也不紧不慢地缓缓道来。
前来听道的大多是当地的普通居民,也有些穿着简陋的苦修士前来倾听,他们与戈伦神父进行一场场辩论,大多再心满意足地离去。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已经是临近黄昏之时了。
但是戈伦神父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不见疲惫,反倒是兰斯洛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一夜未眠又加上一天没吃饭,他裹在层层衣服里单薄的身体正叫嚣着。
他在教堂后头找了块空地坐着,拿出自己带着的干面包啃着,很噎。
水壶里还有些水,早已经凉透,他喝了两口。
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按照计划他们会在这找个旅店过夜,然后再在白天回程。
戈伦神父找了过来,兰斯洛特从包裹里拿出另一个干面包递给他。
戈伦神父也是圣西诺修道院的修士出身,他习惯于只需填饱肚子的简陋食物以及简单的生活。
兰斯洛特听他叹了口气。
“我老了,兰斯洛特修士。”
戈伦神父花白的胡子随着咀嚼的动作动着。
“您刚刚分明比我更精神饱满。”兰斯洛特抬头看着。
“是主的感召令我精力充沛。”戈伦神父道。
“你明明并不发自内心地信仰我主,为什么要来这?”
戈伦神父说出的话令他的心脏咯噔一下。
“不要撒谎,不要欺骗,因为说谎者不能得到救赎。”
这是告诫。
“非虔诚者不能担当圣职。”
这是批评。
“你身上唯一**的眼睛看着众人的姿态袒露了所有。”
这是理由。
兰斯洛特却选择直视戈伦神父的眼睛,道:
“每个人都他自己的路,我确信这将是我的路。”
戈伦神父没有否定他,只是说:
“没有主的指引,你将走上错路。”
远处目之所及都是枯黄色的田野,风一吹就要卷起沙尘来。
兰斯洛特的话语无比坚定:
“这就是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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