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旅客有序登船，小心脚下空隙，避免摔倒跌倒。”
工作人员弯腰，手冲向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谢知衍站在登船口，迟迟没有坐上去。海盗船座位左右对称，右边的座位几乎快要坐满，左边的位置却只有庄知乐一人。
“先生，表演快要开始了。”
谢知衍在催促下坐到了右边，工作人员关闭登船口，撤走登船用的台阶，走到警戒线外。
“海兽表演即将开始，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
谢知衍不紧不慢将安全带拉过来系好，掀起眼皮看着对面的庄知乐。
庄知乐若无其事地冲他笑起来。
牧歌坐在前排略微回头，问谢知衍：“你去拿什么了？”
海螺和海豚摆件藏在上衣口袋中。谢知衍低声说：“道具。”
工作人员按下启动键，机器嗡嗡地运行，海盗船开始缓缓向右撤，退到一定高度猛地冲撞到左边。船身摇摆起来，连同船上的所有人往返在失重和刺激间。
船下的海面忽然翻涌起浪花，一条泡泡似的游鱼纵身一跃，飞向海盗船。
白泽变戏法般变出一枚铜钱，铜钱掷起，撞击游鱼身体的那刻化为泡沫落了下来。
阿竹惊慌道：“沈朔！”
白色的浮沫映在沈朔幽深的瞳中，顿时瞳孔一缩。如遇泡沫请勿触碰的规则浮现在每个人脑海中。
命悬一线，空间折叠。
空间扭曲成洞，泡沫落入水中。
沈朔先是对阿竹说没事，随后扭头蹬了白泽一眼，白泽一笑带过。
【刚刚有一瞬间，我感觉他们几个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了，真恐怖。】
【哈哈哈哈，神仙打架是这样的。牧歌好像是罚星的吧，罚星和Eunoia相互看不顺眼，不会插手帮忙。沈朔最讨厌修正官，听说白泽也很讨厌Eunoia。】
【那个庄知乐看着挺乐观的，怎么现在没有一点反应，紧张、恐怖、畏惧我从他眼里一个都看不到。】
【白泽今天好像沉默了点儿，我怀疑他偷偷在和谁讲话，不然不可能这么安分。】
【白泽直播间开着呢，他用通讯器了，修正官的通讯器和公会通讯器不太一样，不受副本限制。】
【呃等一下，先别聊了，主播好像在看我们，看半天了。】
直播间人数200w 。
谢知衍在摇摆的海盗船中显得十分镇定，开口时流露不稳的声线：“有一个问题跟你们确认。”
*
海盗船渐渐加速，海面跃出鱼群，江祈紧紧抓着座椅。谢知衍分了个眼神出去，饲养员搬来装满饲料的水桶。
鱼群左右交汇，海盗船向下俯冲，很快就要撞上。
“去！”
阿竹伸出手臂，青藤萦绕而出。粗状的藤身顺着机械臂攀岩缠绕，硬生生拖拽住巨型船身。
他面露薄汗，蓝色的发丝贴着额头略显凌乱。白泽睨了他一眼，张开双手，红线自十指而出助力青藤。
沈朔再一次将空间扭曲。
牧歌用言灵幻境暂时迷惑住饲养员，让他安分地呆在原地。
江祈原本在翻找道具，试图从中找出能用的，忽然听见一声闷哼，回头看向阿竹。
他表情绷着，脸色有些苍白，手臂青筋暴起，藤身紧紧缠绕叫他吃痛，双臂控制不住地颤抖。
“阿竹先生。”
沈朔分神注意着他，向江祈陈述事实：“阿竹撑不了多长时间，尽快找到能用的道具。”
游鱼交汇完成，红线和青藤骤然撤离，船身向下大幅度撞去，七个人顺利逃过一劫。
言灵幻境时效一到，工作人员抓着饲料桶，将它横过来，屈肘用力一撒，桶内的小鱼干甩向海盗船。
鱼群从海水中翻身跃起，朝着小鱼干的方向游去。
砰！
枪声连贯而起，子弹接连穿透小鱼干。小鱼干受到阻力，在半空落下，游鱼追随饲料而去。
青藤抽身而出，如同长鞭落下，将剩余的小鱼干打入水中。
船身向上摇摆，海水翻涌，形成巨浪水幕。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这水幕上，鲸鱼破水而出，翻身露出白色的肚子，咆哮长鸣。
谢知衍也在此刻跟观众确认完毕。
浮游生物展馆响起人鱼的歌声，那些水母全都四散而逃，但全都避开了一个地方。
海螺从口袋里被掏出，尾部碰到薄唇。
鲸鱼庞大的身躯朝着海盗船压下来，船上的所有人遵循本能，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除了坐在海盗船右侧最里边的青年。
海螺吹响空灵的调子，犹如不可抗拒的指令。庞大的身躯悬在半空，不再落下，它朝反方向翻身回到水中。
江祈维持着将海螺贴在耳畔的动作，回头看着吹奏海螺的青年。
发丝跟随着海盗船摆动飞舞，海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船的另一侧，由于失重与冲刺反复带来的刺激，海螺的歌声时而走调。
“化了诶。”
白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玩味，他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庄知乐原本的位置上。海水冲洗后，庄知乐化成泡沫，安全带泡在白色的泡沫中。
谢知衍眸色冷了下来。
海盗船渐渐地放缓速度，工作人员将下船用的台阶推来。
“海兽表演即将结束，确保安全，请各位旅客在机器完全停下时再解开安全带，有序下船。”
工作人员手持一打门票，挨个发放至六个购物袋中，面带微笑地解释自己的举动。
“为大家发放的是泡沫大剧院的门票，开场时间在今天下午两点半。我们大剧院的每一个节目都很精彩，各位旅客一定不要错过。”
六个人分别拿走自己的购物袋，准备返回泡沫酒店就餐。
工作人员目送他们离开，嘱咐道：“想要去观看节目的旅客记得携带《安徒生童话》，提前十五分钟排队检票，祝您有个愉快的下午。”
谢知衍把手伸进购物袋里，摸到一张硬卡纸作成的门票。
门票握在手心。
右侧是一张宣传概念图，波涛汹涌的海面，人鱼冒出头来，看着沉船摇摇欲坠。左侧印着泡沫大剧院的logo，标出演出节目和开场时间。
目光从节目名字上一扫而过，门票让人扔回购物袋里。
*
泡沫酒店内一日三餐都是免费的，无需额外支付珍珠，三餐以自助的形式提供。
谢知衍路过中餐时，根据喜好不出意外地夹了四个生煎包，之后随意夹了些小菜，端着盘子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很快，桌子的另一头多了份意面咖啡。
牧歌自然地就坐，将卷发捋到身后。叉子卷起意面放入嘴中，她鼓着腮帮子随口一说：“你对刚刚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筷子往生煎包表面戳了个洞，醋顺着小洞灌进去。谢知衍说：“还没什么想法。”
牧歌笑笑说：“猜测也可以。”
谢知衍塞了个生煎包到嘴里，注视着购物袋。等完全下咽，他才说：“可能和《安徒生童话》有关。”
牧歌端起咖啡杯，棕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倒映着她好看的面容。
泡沫、人鱼、安徒生童话。
“这个我知道，《海的女儿》。”
铛一声，盘子撞在桌面上，白泽盛满各种好吃的加入了群聊。
牧歌瞥他一眼，笑道：“小屁孩，用你废话，下午的表演写着海的女儿。”
白泽用筷子戳到汤里，使劲搅和，不甘示弱地挑衅：“那你有什么高明的见解，说出来我听听。”
“我可不是来出脑子的。”牧歌把问题重新抛向谢知衍。
谢知衍慢吞吞地享受四个生煎包，混着豆浆咽下去。
《海的女儿》。
他不禁想起那场梦，以及……
梦里的无名氏少年。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白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副本。】
【不知道，我都好久没看见他当主播了。白泽玩心很重，可能就是无聊了来。】
【兄弟，我看实则不然。他一直在跟谁保持着联系，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衍。】
【所以主播和衍到底什么关系？】
【楼上的cp粉闭麦，伪命题哪里是出真爱的地方。我看隔壁沈朔那桌也开始聊海的女儿了。】
阿竹磕磕绊绊道：“海的女儿，版本很多。副本内关于，海的女儿，故事上说不定……会有变化。”
他垂着眼，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下不少。
“我们要重新，读一遍。”
沈朔打断了他的对话，态度强硬地说：“先吃饭，阿竹你需要休息。”
江祈拿起桌子上的水壶，温水倒满阿竹面前的杯子。她说：“阿竹先生你先吃饭，读故事的任务就交给我。”
沈朔无情地拒绝：“急什么，你也吃饭。”
见两个人都在老实吃饭，沈朔才开始动筷。他在等，等L发动能力。
L的能力是信息传递，无视时间和空间的单向传递，且传递方式有很多。不变的是L的信息传递对象都会留下她能力的使用痕迹，每当她发动能力时就可以知晓。
虽然L本人不在场，但沈朔带了投影视频连接道具，Eunoia最不缺的就是道具。
【打开。】
【信息传递者：L】
沈朔将长条状的道具扔在桌上，道具似药丸般从中间打开，投影上出现了L的半身。
方向偏转，沈朔将摄像头移到了谢知衍那边。
L平静地看着谢知衍。
余光容纳下旁边鲜艳的背影，L的目光稍作停顿，在被他人发现之前，目光又回到谢知衍身上。在她的视角里，谢知衍身上渡上一层暗光，光芒汇聚在头顶形成一个L的字符。
这是她对一个人使用过痕迹的标志。
Eunoia的会议室里亮着投影的光，映照出女人眼里少见的慈爱。
她缓缓开口，下定结论：“我对他使用过能力。”
沈朔蹙了下眉，L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解答他的疑惑。
“我之前的确否认了我对他使用过能力，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对他使用过能力。”
既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
而是未来。
未来的她不惜付出代价，也要将信息传递给之前的谢知衍。L的语气微微起伏，一种沉重的气氛跨过投影横在桌上。
“未来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出现，才会导致我对他使用间隔这么久的信息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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