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点。
小狗尾巴尖在书包上一扫，仰脸看看抱着他的男生，刚要叫，男生捏住它的嘴筒子，轻声道：“安静。”
小狗眨眨眼睛，乖乖趴着不动了。
与之相比，对面两人就显得不那么沉稳了。
龙溪胳膊划开好大一个圆：“大眼萌！缘分呐。”
“再叫一个我跟你急！”季飞扬指着她，回头，鬼鬼祟祟地瞥眼楼梯口。
一点都不威风的破名。
没听见吧。
裴顾北偏头：“？”
季飞扬回以神秘微笑。
还未回头，指尖被人欢快碰了一下。
季飞扬嗖地收回手：“你干嘛！”
两人蹲在房门口，怕打扰其他人休息，都压低嗓音说话。龙溪托着脸：“什么时候关系突飞猛进的？一起跳舞，还养狗，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季飞扬：“跟奶黄包说再见吧。”
“还有商量的嘛，别走别走。”龙溪抓住他的胳膊，讨好地晃了晃，“你看，我养狗用品全买来了，没包包酱，你让我独守空房啊。”
季飞扬看向屋内。狗窝狗笼狗粮狗碗一应俱全，门口还有满箱未拆封的玩具。
今晚才答应的她，竟然买得那么全。
季飞扬抛出疑问，龙溪骄傲抬头。
“发帖当天。姐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姐的。”
季飞扬承认她赢了。奶黄包半月前还在流浪，现在进入大户人家，真成富贵了。
“欸。”龙溪胳膊肘戳戳他，“我帮你代养狗，反过来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
拒绝的手还没挥起来，龙溪提前预判，紧紧握住，眼睛闪烁水光：“帅哥～季哥哥～上回失败了，人家难过好久，也没有勇气再送第二封……”
“正主就在这。”季飞扬抽回手。
“咱不姐妹嘛。”龙溪巴巴地看着他，“你看，现在又多个养母的身份，亲上加亲啊！家人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
这会儿身后传来催促声：“季飞扬。”
“知道。”季飞扬应了声，说，“家人还应该击碎你的幻想。奶黄包我送到了，走了。”
龙溪猛地站起来。这会说话不夹了，眼睛不眨了，像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笔直接过裴顾北送来的狗。
裴顾北：“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看包包酱！我都方便！”龙溪狂摆手，“啊！一路奔波累了吧，果汁汽水咖啡茶你们要喝点什么——”
“谢谢。”裴顾北打断她。
季飞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拽住胳膊拉下楼：“哎哎哎我还没跟奶黄包说再见。”
“你敢碰我让你说十句。”裴顾北脚步不停，“走了。”
*
进入校门，两人依旧加速度爬坡，没多久季飞扬累得半死。
“你走那么急做什么，还有半小时才查寝——刹车！”
刹车键纯靠声控。裴顾北松开手，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
“你生气了。”季飞扬说。
“我为什么要生气。”
“所以问你啊。”
见他又不说话，季飞扬双手搭在后脑勺，背着走路：“谁说以后禁止冷暴力的？”
“我没有。”裴顾北皱眉。
“就是有。”季飞扬说，“你无视我的问题。”
裴顾北看他一眼。
"而且你刚才有点过分。”季飞扬说，“人家女孩纯好心，你好歹给点好脸色吧？甩下两个字就走，人家会以为哪儿得罪你了……"
裴顾北突然停下，抬眼冷冷看他。
“你瞪我？”季飞扬一怔。
哪惹他了，毛说炸就炸。
裴顾北说：“你倒挺关心她。”
“这是基本礼貌吧。”季飞扬皱皱眉。
“礼貌？”裴顾北说，“礼貌就是你们碰指尖晃胳膊哥哥来哥哥去的撒娇？”
像突然踩到地雷，躁气炸翻胸膛，他气息有些不稳，语带讥讽地补了句：
“也是，你向来随便惯了。”
话音落，空气瞬间凝固。
裴顾北用力抿一下唇，闭闭眼，再睁开时表情恢复冷漠。
季飞扬放任他走，半张脸隐蔽黑暗，看不清表情。
裴顾北脸色阴沉，侧身绕开他。
“喂。”季飞扬扑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你今天很反常啊。”
“松手。”
“偏不。”笑意憋在喉腔，愈发忍不住往外泄，“啊——想吃饺子了。”
“松手。”
“你不问问我原因吗？”
”手。”
“我告诉你啊。”裴顾北是人机，季飞扬就是智能客服，戳到关键词自顾自回答，“闻到醋味，我就想吃饺子。”
他低头凑近，在裴顾北脖子边嗅了嗅，笑眯眯地感叹：“嗯，好浓。”
眼前人下颌线骤然绷紧，像努力压抑什么，脸色由黑转紫又变绿，最后红得能滴血。他嘴唇微张，半天才憋出句：
“你闻错了，我吃饺子蘸番茄酱。”
季飞扬一愣，转眼笑趴在他肩头：“你好可爱哦舍友。”
裴顾北忍无可忍：“想被我扔下去呢？”
“那样一中会失去个旷世奇才。”季飞扬说，“来，跟我念，拒绝暴力从温柔对待舍友做起。”
裴顾北侧目：“你有把握考第一？”
“……不是哥们。”季飞扬骚不下去了。你重点是不是错了？
“所以不行？”裴顾北恢复面瘫脸，“考到第一前别放屁。”
季飞扬无语：“你是我妈吗？”
“可以是你爸。”裴顾北丢开那只烦人的胳膊，“牛都吹阅读题上，语文88分的旷世奇才。”
“闭嘴吧你！”季飞扬锤他。
＊
一中老师改卷速度很快，三天后，年段百强的表彰张贴上墙。
叶满每次上班前，习惯抬头看看荣誉墙，欣赏他聪明的一班孩子打下的半壁江山。
视线一路往下，停住。
那个姓名旁边标有名次升降，数字大的可怕。
——进步一百五十名。
“叶老师，这么开心呢。”三班班主任说。
“可不嘛。换我有这么个宝贝疙瘩我能亲死他。”五班老师说。
“数理满分，英语又第一。”许思秋喝口养生茶，看了眼隔壁，“就是这个语文啊……”
周颖黑脸：“这臭小子对我有意见是吧。”
“周老师，别这么说，语文好歹涨十分呐。”叶满说。
“十分是他上回默写全空！”周颖气的拍桌，“你猜他这次作文考多少？三十八！提前给我过妇女节啊！”
“666。”
周颖瞪眼：“叶老师！”
“不是，我在看飞扬同学的总分。”叶满摆摆手，“太有趣了忍不住念一念。”
“我看你们就是合伙气我来的。”周颖翻白眼。
办公室老师们哄笑。
“周老师，主任喊你开组会。”有老师说。
“知道了。”周颖说，“你们班要换座位对吧，赶紧给季飞扬找个有文学素养的人熏陶熏陶，再考出不过百的成绩，我怕我要叫救护车。”
叶满笑笑：“我正有此意。”
周颖噔噔噔地离开了。
极具压迫感的高跟鞋声消失后，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偷感十足的人头。
许思秋看见他，抬高音量：“做贼呢，要进就进。”
贼紧张兮兮地问：“周老师不在吧？”
“叫救护车去了。”许思秋似笑非笑，“怎么，怕她骂你？”
“早被骂惨了。”季飞扬苦着脸，“修炼八百年的龟壳都骂裂了。”
“这嘴。”许思秋摇摇头。
季飞扬挪到叶满边上：“老师，安排座位呢。”
“来，坐。”叶满拉张椅子，看他，“你帮老师参谋参谋，位置应该怎么换。”
“不敢。”季飞扬一摆手，很狗腿地说，“自然是老师说啥就是啥，我们服从一切调配。”
“那你找我，”叶满说，“是抓第一手资讯呢，还是作为代表传输民意呢？”
“我想为进步的群众发声。”季飞扬正色道，“老师，您不觉得他们应该有点自主规划学习空间的权益吗，只要有颗积极向上热爱学习的心，我相信坐哪都不耽误他们继续攀高峰。”
“们在哪，就他吧。”叶满又笑了，“那你说，他想坐哪？”
“进步，换个角度想，等于不稳定。”季飞扬疯狂暗示，“那么特别需要个成绩稳定的同学帮帮忙。”
叶满恍然大悟：“哦……你想找顾北同学坐。”
终于折腾到此行的目的，季飞扬重重点头。
没错！他真奇了怪了，裴顾北这人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打游戏，凭什么雷打不动次次段二！
他一定要深入敌营，摸清敌人到底使用何种妖法。哪怕不能化为己用，近距离盯着也比蒙在鼓里憋屈着强。
下节课是数学课，叶满进班，率先感受到一阵炙热。
下面几十双眼睛，无一散发相同的信息。
迫不及待。
急不可耐。
满啊你快来。
叶满也不绕圈，开门见山：
“新的座位表已经出来了，大课间就换座位，有问题的同学来找我，我会听。”
但不改。
他笑笑：“没问题我们就开始上课了。”
“老师我有！”真正的民意代表沈同志举手，“为什么这学期不是单人单桌了。”
上过学的都知道单人桌有多爽，他们已经享受两学期了，突然要换，多多少少有些不开心。
“沈焱同学问得很好。”叶满说，“学习小组试行一年，我发现效果还是不够好，新学期，自然采用新方式，调整成两人配对、优势互补的模式，我相信会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下面发出抱怨。
什么火花啊！火药爆炸四溅的火花吗！
将PK小组成员随机组合，您就差把“敌人打架我看戏”的恶劣心态写脸上了好吗！
里面边唯一不同的……
全班目光偷偷转向后排靠窗处。
下课铃响，遍布挪桌子的噪音。裴顾北摊平书，一如往常，调整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他常年游走闹市中看书，早把耳朵练出来了，无论周围多大声，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酝酿困意。
但今天他想得有点美。
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在耳边炸开，裴顾北皱皱眉，掀眸看去——
先看到一颗张扬的小虎牙。
“亲爱的同桌。”季飞扬笑了，“Long time no see,How are you？”
裴顾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fin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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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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