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到其他王朝面前,总是非常不好的,颜怀灵想要补救。
但她也注意到天行的皇太女面色比他们更怪异,直勾勾地盯着君逑,好像事情也不是那样简单。
容瑶来到瀚海,说巧也不巧。
她回到天行前,曾在初决的不夜城同凡人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她的邻居有着卖糖葫芦的爷爷、会做木偶的奶奶,她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不夜城早已在这数千年维持好了平衡,加上被驯化的人们早已习惯修士如何视人命如草芥,习惯如何避开风雨求生。
一个被庇护得太好的孩子能感到一些怪异,却很少有人向她明确说明。
她的父母为她撑起了一柄伞,纵有晦暗风雨,落入她身上的不过轻风。而真的到天行,才是细雨沾身的时候。
容瑶了解了很多,也想要帮助。她来到也有此意。
很久前的一面之缘已经淡去,她没有认出江陵。
但纵使她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君逑了,纵使他们不熟悉,容瑶却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兄长。
容瑶望着君逑。
容亭和季轻羽曾苦笑着告诉她,以后就当做没有这个哥哥。
他们都意识到了也许是某步出了差池,挽留不住这个孩子,也终于做好准备。
唯有容瑶依旧不理解,也没有放在心上。
兄长是兄长,父母是父母。这对容瑶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她无需顾忌那么多,也从不吝啬去追寻。
在颜怀灵想要道歉前,在无数随从与学院的注视下,容瑶没有犹豫,张口:“哥哥。”
旁人疑惑诧异地瞪大了眼,颜怀灵倒吸一口凉气。
君逑恢复如常的状态,不理会容瑶。
容瑶也没有气馁,她只是十分不理解且执着,向君逑走去。
楼清霄挑眉:“你不对她说点什么?”
“她会明白的。”君逑终于望了容瑶一眼,那目光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模样。
容瑶这时终于皱眉。
这属于两国外交的事宜,江陵又在走前嘱托。
楼清霄不再作壁上观,叹口气,也往前走两步,把话题拐回了正路上:“小殿下,这次受邀前来主要是……”
容瑶瞥过君逑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与楼清霄谈起了正事。
*
今日看来君逑很难得闲。
这头容瑶追问君逑没有结果,正在和楼清霄谈话,那头颜怀灵便来堵君逑。
君逑抬眸看了眼对方。
逮着机会的颜怀灵质问:“你是天行曾经的摄政王,容璆?”
君逑没有加以否认。
颜怀灵想起他的种种传闻,不由感到匪夷所思:“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曾经奇怪的不可思议的流言速度,种种都有了解释。
楼清霄和他是一同的?
“你要对瀚海做什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又望着君逑波澜不惊的神情:
不,瀚海并不在此人眼中。
那就还剩下一种可能。
“你想对陛下做什么……”颜怀灵放松了心神,却又警惕起来。
这本不该在颜怀灵的探讨范围。
只是江陵自然是此时瀚海重要的一部分。
何况,颜怀灵觉得陛下是个好人,又本能从君逑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她做出八卦的模样:“陛下说你把他认成了其他人。”
江陵有些“奇思妙想”即便是熟悉他的君逑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猜到。但他已不如第一次那样错愕中带着怒气。
毕竟,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的,也不是江陵。
君逑问:“你信吗?”
比起君逑,颜怀灵自然是更信江陵的,可看着君逑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神情,她又怀疑了。
对方的眼神平静如镜,颜怀灵意识到自己装出的好奇毫无用处,于是袒露自己的困惑和警惕:“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对陛下做什么?”
做什么呢?
君逑终于笑了笑,回答:“你如果有所怀疑,那也应当很知道,没有任何人能伪装爱。”
爱吗?
他在外表现出的所有情绪波动只在江陵身上,对于其余万事万物,颜怀灵只看到无视。
像这样的人,要么目无下尘,要么注视的是一些大而渺的事物。
君逑属于哪一种,颜怀灵并不知晓。
但她纵使是不清楚君逑的颜怀灵也能从短暂的接触中,感到对方执念匪浅,那么江陵不应该不清楚这点——除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前因后果。
这摇摇欲坠般的危险令颜怀灵按捺不住自己的抽丝剥茧之心,她细细回想君逑的生平,倒吸口凉气。
可任由她再问什么,他也没有回答过。
*
日渐西沉,楼清霄让容瑶宾至如归,她追问楼清霄君逑所在,也被他三言两语噎回去。
但君逑在哪呢?这并非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楼清霄曾在交谈中评价君逑:“你好像在嫉妒离他近的人。”
君逑坦然回答:“是啊,我想掌握他的一切。”
这可是个坏习惯。
坏习惯从何而来,他也清楚。改不了。
*
楼前的江水滔滔不绝,被夕阳染成金黄。
江陵停驻的地方已不是先前的酒楼,而是一苇小舟。
岸边的柳枝轻轻抚弄江水,江水不曾停留,仍旧一往无前。
舟上的歌女和船夫并未察觉船上多了个人,正在对唱,歌声清越。
江陵拿着酒葫芦,他一边听着歌声,一边灌着酒。
他想起小魔女放纵嘲讽的笑,想起她说的那个人。
——头戴玉冠,落下的吻轻飘而珍重,用那种暗藏愤怒、暗藏爱恨的眼神望着他。
在酒意中,对方的目光如正在眼前。多半此刻,对方也在寻找他。
江陵轻嗤。
他知道自己不应当对所谓的过往心生好奇的,而在好奇之后稍加思索,也多半知道自己后续会后悔此刻的视若无睹。
这两者属于截然相反的情绪,出现时却不相违背。
唯有此一人,让种种情绪激起,如被江水切割成片片的夕阳,再无法挽回。
小舟已沿着反方向飘去,江陵足尖点在江面上,远望夕阳和这无尽的波涛,饮着一壶浊酒,竟觉得愤怒与痛恨在这劣酒的浇灌中滚滚灼烧。
酒尽了。
该做的准备都已做好。
他忽然将酒葫芦砸在江中,乘着那并不存在的酒兴,摘下了面具,解开一道道符咒。
来吧,让他解除符咒,让他与之搏斗。
直到最后一秒。
力量装满了这座躯体。
他合上眼,从未放弃搏斗。
但他知道,他也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人能将自己脱离这局面。
*
滚滚江水起起伏伏,酒葫芦也在之中起伏。
君逑踏入江水,捡起了那只葫芦。
涟漪不断,江水不断。
林花谢了春红,有多少匆匆与无可奈还,都随夕阳的光滚滚东流,不可挽回。
岁月也如此奔流,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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