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沈天自漆黑的房间内走去了院子。
这处赏赐的侯府宅邸比之城际的破落院子美好太多,只可惜没了柳枝,他便也再编不来小灯笼在手。
于是他盯着那棵蔓出了墙垣的桃树良久,思考着它除了结出不好吃的果实,到底还能有甚其他的用处。
这样想着,想着,那树上便闪过了一个黑影。
继而他的怀里便跌落了一只七彩的狸猫,还是只掉进了酒窟窿,喝得醉醺醺的狸猫……
“你倒是每次都掉得了好地方。”这狸猫温温软软的,确实顺手许多。
阿狸‘臭烘烘’的凑近沈天,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一般瞧他。
“没……没认错。”
“哼。”沈天冷笑,心说人都没瞧清楚,手倒是勾的死紧。
“坐下坐下坐下~”她无赖似地在他怀里荡着腿,硬是逼着沈天坐去院中石凳。
待人做好,她便找了个好位置窝了进去。
合着是拿人当椅子了。
“沈天~”娇气的狸猫夜色里叫唤着,这夏热了起来,她倒是一点儿不嫌弃。
“作甚。”
阿狸在他怀里笑了起来,震得他胸膛轰鸣。
“我讨厌死她了。”
沈天低头看去,这狸猫舒服地眯起了眼,似梦非梦。
“嗯。”
阿狸听得这应声,不满地嘟着嘴。
“有她在,我便不能出来,不可以有朋友,我没有自由。”
她边说边开始在他怀里耍赖,活像一条游鱼,又似乎更像极了那不肯驯服于主人的狸猫。
沈天起初任她作弄,可攀扯衣衫他确也忍不下去,只还不待出手,这人又自己安静了去。
“她是骗子,你知道吗?”
沈天不动,又听她说。
“我也是,我们都是骗子。”她说的可是认真,好似在叮嘱沈天莫要被她们骗了。
于是他便接住要滑落的人,在怀里掂了掂说道。
“骗便骗了罢。”那声音温柔极了,比初夏的细雨还轻。
阿狸得闻猛地坐直身子,悠悠忽忽的,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是不是傻!”
沈天不由笑出了声。
这便看呆了阿狸。
于是她究去那月下的人,心想着他好看的像是哪位圣手的画作一般。
“沈天,你真得是我的才行。”她郑重叮嘱着。
“凭甚。”沈天话中不忿。
“凭你好看。”阿狸痛快。
“好看的人何其多,何况方才还言说你是骗子。”
阿狸于是不听,只晃着他的肩膀,“不行不行,你就得是我的才行。”
她说得霸道无敌,可沈天就是不动,于是扑不到蝴蝶的猫崽子便恶胆偏生,直勾了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像是按在唇上柔软的猫掌,却偏偏隔着一层面纱。
于是沈天惊异于她的唇竟然有着丝丝凉意,一时也没有躲去。
这可是吓坏了阴暗角落里看了好大热闹的书冥。
他一颗豆芽脑袋沉的厉害,好像大地在召唤他回去再长出来一般。
沈天察觉了他的动静,兀自拉开了快要睡过去的阿狸。
他将人落在了那颗才堪堪结果的桃树下,这才走出了院子去。
“少,少尊大人。”书冥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倒是少尊很坦然,惹得他自己才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今日听闻圣使在殿上惹了皇帝不快,被禁足安定王府半月不出。”他说得心中凄惶,毕竟这些日子,他可是为了打探胡人歌的消息尽心尽力。
“嗯。”
少尊听得心不在焉,书冥也瞅的一清二楚。
好半晌他看着那院墙跑出去了一个黑影,这才不由叹口气去。
“少尊大人,您对这叫阿狸的女子,是否……是否太过……”太-过-纵-容-了!
书冥背在身后的拳头捏得死紧,虽说他也不知自己是何立场,可他就是见不得这些在眼前。
少尊看着书冥,面上倒是微讶,他步去了客堂,坐罢才问。
“打听到什么了。”
书冥心中还有怨气,于是也便吊着声音,合该一副欠抽的模样说着。
“胡人歌……”他想到这儿便心痛许多,“她是孤儿……”
胡人歌是相宗门长老自孤西城外捡回的孩子。
那时的孤西城比不得现今,不说北境有扰,便是丹、朱两国,也多有摩擦。
所以这无所父母的孤儿,便多了去。
“那一年相宗门自孤西城带回十数孤儿,教养至今,留在相宗门的不多,却也各个不凡。”
能留在相宗门内的,自然都是卓绝之人,便是那胡千山,脾性不佳,却也聪慧。
“大约十几年前,那相宗门的五位长老似乎大有所成,遂将修术传于门中弟子,这相宗门便似乎于此鼎盛而出。”
相宗门传承不可考究,可从前素来低调,与之今日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便是书冥觉得顶奇怪的,要说人道修仙术,自是有的,不然连石又如何存在。
可连石得成,是因人道得天眷而修,才自罗酆后聚于连石。
然相宗门,却似乎违背于此。
“书冥觉得这其中太过蹊跷,虽说相宗门乃是石川境修道一门,上可得委羽仙主令,然这修为难得,出一人都是稀罕,却如今除去圣使,便是门中所有弟子皆能得上一分修为。”
如说这是天道眷顾,书冥觉得天道怕是……
想到此,那天空平白生了一道闪,吓得书冥赶紧回了神,闭着眼睛清除着脑袋里不该有的杂念。
“她是如何成了圣使。”沈天也瞧见了电闪,心中也不知思量着什么。
“胡人歌这个圣使,说来也是奇怪,从前的相宗门,可是没有圣使这一说的……”
而这圣使,便也是那几位长老有所成就之后,以获委羽仙者令而立之。
“委羽仙主从不现身,也不叫门中人现身,只凡境大灾难才会显令,这一加持下,胡人歌圣使一职,谁人都不敢不从。”
于是年六岁的胡人歌便一跃成了相宗门最为尊贵的人,得五位长老亲自授课,便是彼时的皇帝也常邀其入宫,与皇子女相熟,其中远虑自是不用多言。
“也是在皇宫,她结识了当今朱国皇帝,朱霞。”
朱霞大了胡人歌一岁,当年只是个母族被灭的无依公主,能得胡人歌相交,实在算是她幸事。
“胡人歌自幼与宫中那些皇子女学习,得了那位剑师的眼,便这般拜了一个江湖人为师。”
此人名岳黛,江湖中剑术极精者,本该是洒脱之士,入了这皇宫授课,是因她所爱之人,乃是那先皇帝九子生母的亲弟,云峰起云将军。
按理说,这相宗门圣使如此尊位,拜江湖人为师,算是自降身份,只或许是相宗门也从未将这岳黛放在眼中,也便由着胡人歌的‘任性’。
“那个南斋,是何人。”
书冥忽而被这名字打断思绪,愣了一瞬才回答到。
“南斋自小便跟在岳黛的身边,只他天生心有不全,天下名医都言说他至多活个二十岁。”而今年的夏末,便是这南斋的二十岁生辰。
那一日少尊被请入宫中,书冥也跟着追了过去,自是瞧得见那位南斋大人,寿数确是将要断尽。
且他还瞧见了,胡人歌剑术确是非凡,便是少尊大人,单以剑道论,也终究落败了去。
“既然这圣使一位如此尊贵,又为何那胡千山胆敢在街前折辱于她。”少尊回忆着那一日使团抵京时的情景,以及那胡千山言辞中的种种不敬,微暗了神色。
“这,可还要从五年前说起……”书冥又道。
而五年前,便是少尊施以地藏之术,追踪赤尊与此境的时机。
他想,这一切不该这般巧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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