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回齐云楼的日子。只见家人都在忙碌,许娘从樟木箱底取出早已给灯儿做好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服,随即她坐在小碳旁的凳子上将衣服展开烘烤着,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许娘时不时用手试试温度,又轻轻抚平衣服,等烘得暖暖的、带着一种独特的干燥馨香,才让灯儿换好。“娘,真暖和啊”。灯儿娘开口道:“本欲让你爹早早带给你、谁知你阿奶突然伤到了脚,便耽搁了些,好在我的女儿正好回来,让阿娘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动的?你且动一下,看会不会有束手脚的地方?”灯儿随即挥挥手,踢踢腿、又下蹲起立。“阿娘,挺好的,很合身呢”。即使女儿这般说。许娘还是眼尖发现袖子长了几分,“灯儿,抬一下手”"许娘随即捏住袖口多余的部分,拿着针线就着灯儿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改好了。
分离的时候终究到来,许爹仍是租赁了牛车打算送灯儿一同去齐云楼,且看牛车上的包袱,堆得满满当当。家里的果干菜干,还有许爹一大早去地里采摘的新鲜白崧莱菔,根须上沾着湿润的黑土。此刻正水灵灵地躺着竹筐里。甚至还能看到菜叶带着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细闪的光。旁边竹笼里,阿娘养的两只母鸡,毛色油亮。鸡冠鲜红,正是下蛋的好鸡。还有阿奶阿娘做的几双千层底鞋和厚实的衣裳,以及带着许盏掌心的温热的小泥人。许盏看着才熟识没多久的姐姐,即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也是忍不住,就着半旧棉袄的衣袖抹了又抹,身子绷得紧紧的。
“姐姐,别走行吗?泥人给你,新的弹弓我现在就去拿”许盏哽咽道
灯儿俯身,此时温柔摸了摸许盏的头,眼神中带着坚毅:“盏儿,人都有自己想做并且一定要做的事情,即使会暂时和家人分离,历经磨难,但也一定会去追求它。“姐姐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能听明白,但有一天,姐姐相信你会明白的”。
说罢灯儿主动紧紧抱着站在寒风中的家人,寒风卷起枯叶,衣袂翻飞,一一告别后,许爹和灯儿终是坐上了牛车,牛车缓慢地行驶,家人也慢慢走在后面,终须一别,灯儿朝着身后处在寒风中的家人大喊:“别送了,快回吧”。声音被吹得有些散。等到牛车终于变成小黑点直到看不见,这时一家人才沉默转身,踩着来时的脚印,慢慢向家门往回走。
待回到齐云楼后门外,许爹和灯儿一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回灯儿房里,待一切收拾妥当。许爹看着灯儿说道:爹下次卖菜再来看你,灯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罢,塞给灯儿一个荷包,没等灯儿反应,许爹爬上牛车,在牛车上对灯儿挥手道别。掌心的荷包在灯儿手里发热起来。
送别许爹后,灯儿解开那鼓鼓囊囊、满载着家气息的包袱。她先将沉甸甸的两罐——深琥珀色的凝脂野蜜和澄澈金黄的茶籽油——仔细擦拭干净竹筒,捧给师父。师父揭开蜜罐,浓郁醇香溢出。说句:“都是好东西,多谢你了,那天的馄饨做得不错。师父就接着去灶台上忙碌了。脆生生的莱菔、水灵的白崧以及酸甜的果干分了一些给楼里的伙计帮厨,衣服鞋子也被她收拾齐整放在箱里。最后,弟弟那个红袄小泥人,被她郑重放在窗台上,沐浴着齐云楼的阳光。灯儿每拿出一份东西,家人的面容与叮咛便清晰一分,这清冷狭小的居所,也被家人的暖意悄然浸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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