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喃住院了,不过好在没检查出大问题,就是最近思虑过重,发了一场大烧。
芬儿来给她打针,道:“真的不能再瘦了,人一瘦,就缺少了抵抗细菌的能力。你看你,本来自己也知道身体不好,还不好好照顾自己。”
阿喃吐舌头,“好啦,各位姐姐们,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嘛,就不要再唠叨我了。”
“不多念叨几次,你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吗?”我在一旁削了一个苹果,递给阿喃,道,“鱼的评论区最近炸锅了。”
阿喃一口咬碎果肉,囫囵道:“我就说嘛,需要给大家一个发现的时间。”
“后面怎么办?告知真相吗?”我道。
“写小说!”阿喃道。
“你都躺病床了,你确定兼顾的来吗……”
“不是我写,”阿喃打断我,看向我,道,“是你写,亲爱的语姐姐。”
“啊?”我指了指自己,随后手搁在阿喃额头上,“你没烧糊涂吧?”
“当然没有!”阿喃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贼嘻嘻地牵着我的手,煞有其事地讲,“这个事交给你最好,只有你和我经历全程,也只有你有足够能力对那些读者,将整件事讲明白。”
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撇过头,“不行,我都毕业多少多少年了,现在让我来写八百字作文我都不一定写的出来,写小说,我又不会。”
“哎呀,没事的,很简单,就当写日记好了。”阿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望着她那苍白的嘴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好啦好啦,我写还不行嘛。”
面对阿喃的请求,我好像总是在答应。
一开始她求我陪她来鱼老家,和她一起留在这个发展落后的地方,一待就是半月。
时间拖得太久,家里人打电话来问我还要不要结婚。
我只好将写小说这事带回家去做。
阿喃这边有芬儿看着,还算放心。
写小说不是一件易事,但想象成是在写日记就没多大压力了。
回家后,依然忙碌,依然焦虑。
以前是烦婚礼流程的繁琐程序,现在是烦时间不够我来写日记。
于是和老公商量一下后,决定他来主导一切,我为辅。
“老婆,这件婚纱怎么样?”
“老婆?”
身边人轻柔地喊我,我悠悠转醒,面前是早已熄屏的平板。
我望向他给我看的婚纱样式,道:“如果裙摆能更加轻盈就好了。”
说完,老公跟随店员继续去挑选。
我揉了揉眼睛,思绪逐渐清明,摁开平板后,日记还差最后一个结尾。
思考后写下:题外话,我还活着。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婚礼举办的很顺利,没有我预想的坏事发生。
容容她们几人,我都邀请过来了。
大部分亲戚客人散场后,我们坐在一起,容容道:“王阿姨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翻出鱼的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王阿姨是拍照给她的,手机对着我们,上面的内容是:
二十岁,以往的一切仿佛在做梦,早已耗费掉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要是我没有梦想就好了,没有梦想就不会有高期待,就不会对未来怀揣不切实际的梦想,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变成这个社会只需要生存的模样。
容容道:“阿姨问我们知不知道鱼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写如此悲观的话。”
我们都知道,但都不能说出口。
阿喃道:“或许我们再次错了,鱼她是被爱和未来杀死的,而不是孤独与痛苦。”
鱼求而不得的爱,鱼望不到头的未来,她一直在为此挣扎,最终产出孤独与痛苦的果子。
而我们只看到了结果,而没有往前倒推鱼种下的种子。
“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请王阿姨吃个饭吧。”我道。
王阿姨需要了解她女儿。
容容道:“好啊!”
送走阿喃几人后,我收到一条消息,来自小赵。
她说房东给她打电话了,其实那不是危房,几年前,因为情绪激动痛骂我们,她为此感到抱歉。
我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应当是毕业后与小鱼一起租的那套房子。
不过,过了那么多年,房东痛骂我们的记忆,早已被其他人的歇斯底里覆盖,完全不在意了。
我在意的是,危房这名头居然时隔多年,还能“翻案”。
于是我赶紧问小赵,怎么就清白了?
没过多久,小赵回复了。
是一段录音。
一段电话录音。
我思考一瞬,点开了它。
录音里传来久违的中年女性声音。
房东说:“我今天回去重新检查一下房子,准备翻新再租出去,结果有人十分着急地来找我,是楼下的一位姑娘。”
“姑娘她眼睛红红的,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来找我求救,结果只是感谢我。”
“我纳闷了,感谢我什么?她说四年前,正准备出国留学的行李,结果被一个跟踪狂撬开了门,闯进去翻箱倒柜。还以为那天要被杀掉了,吓了个半死,还好后来警察来了,出国后也一直拜托朋友寻找当时报警的人是谁,现在终于有机会来表达感谢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没做过这事,没有一点印象。当时住女孩楼上的是你们,所以我替她将这份感谢传达给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当时骂的太严重了。要好好活着啊。”
“你们救了人一命,如此大的功德,可是要长寿的。”
听完录音,小赵的消息随即而来,她打了一个问号,她说,“我对这个事情没有一点印象,是你报的警吗?”
肯定不是我。
那会是谁报的警?
我的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格外快。
我的拇指按下手机二十六键里的几个字母,打下拼音,组成我猜测的答案——
是小鱼报的警。
这时候,我又有新的疑惑了,为什么小鱼要选择七楼跳下去。
明明七这个数字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同时楼层不高,摔下去很有可能死不成。而一个最害怕疼痛的人却会选择如此潦草的方式结束,这一开始就不合理。
想着想着,那个明媚又感伤的笑容又出现在脑海里,我像一个别扭的推理家,又像是模仿小鱼写小说编造故事那样,构思出另一种结局画面。
也许,小鱼那天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前彻底归于黑暗,在世界黯淡下来后,小鱼一定是恐慌的,不知所措的。
只是,那一天,出现了另一个同她一样恐慌的声音。
她暂且还不太擅长用耳朵去充当“看见”世界的工具,只能一点点摸索,根据人类本能,去寻求窗外传来的光亮,去听去看,去慢慢分辨,一直到确定答案,再去摸索着打电话。
警察来临终究是需要点时间的,她只能着急地将上半身探出窗户,用自己的声音去喊,去呼救。
只是,还没来得及赶走强盗,自己因为摸空,一不小心失了平衡,最终摔了下去。
但,这一切,不过是我十分牵强的臆想,荒唐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天小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再也无从得知。
而我为什么会推测她眼睛看不见,或许是因为在《虚构死亡》里,鱼有写自己偶尔会趁没人时,蒙上自己的眼睛,走在盲人道上。
鱼解释这一行为的原因,在看不见的时候,走路会遇上很多困难,盲道被占领、盲道断裂、嘈杂的环境……
日常生活会变得困难无比。
在摘下眼罩后,就会感觉,能够看见这个世界,是最幸福的事情。
这一过程,一共十秒,摘下眼罩花费三秒钟,还有七秒用来感受这个世界。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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