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啦?”
一个女孩端着两杯咖啡朝我走来。
她大概一米六左右身高,穿着斜肩上衣,露出圆润的一边肩头。粉色发尾堪堪过肩,整个发型轮廓勾勒出流畅的脸型。
眉眼如清丽荷花,很温和平静。
我摘下眼镜,抬起胳膊拉伸,这段时日坐太久了,肌肉酸痛。
我接过宣柠给我的生椰拿铁,喝了一口,通了通运转过度的大脑,一时清明起来。
“写的太累了。”我道,“不过好在完成了。”
“这次写的是什么故事啊?”宣柠勾上我的肩膀,道,“谢雨安,给我讲讲呗,看你埋头伏案好几天,也看在我辛苦照顾你的份上。”
我看她一眼,这段时间,我和她住在一起,自己家楼顶漏水了,还在维修。
我不太会做饭,全靠宣柠养活我。
“那行吧,大概就是几个女孩的温馨日常故事。”我道。
“主角都是女生哦,这年头很少有作品是全女,你这写了会不会赚不到钱啊。”宣柠道。
我摇了摇头,“哈哈,我又不在乎这个,想写就写咯。你到底还听不听啊!”我轻敲她脑门。
“听听听!我不打岔了。”
“嗯,可是我不想讲了欸。”我故作端着。
“谢雨安!”她忽然很大声叫我名字。
“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我掩住耳朵,当作没听到。
回家路上,她没再缠我,像是下定决心不再理我。
拿钥匙开门那一刻,我突然道:“我觉着,你直接去看正文比较合适。”
“那你也要告诉我文名吧。”
“文名叫,”我轻声道,“虚构死亡。”
——
写在故事开篇自白:
活到二十一岁了,很不可思议。
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攒在心里好久好久,太久没人认真听我讲话了,大概有二十来年了。
先从小时候说起吧。
很不幸,在还没有记忆时,父母离异,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那时候,恐惧、孤独、疑惑,成了童年伙伴。
对什么都没概念,就多了一个继母,一个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脾性火爆的母亲。
从没人问过我,你是否需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在意什么?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被迫接受。
这个继母也没多大感情,毕竟在有弟弟前,他们都生活在河南。
而我,独自一人留在小山村,同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
但我想,这可能是人生唯一幸福的一段时光,唯一是个孩子。无忧、无虑、无负担,与同龄人一起快乐的玩耍与犯错。
会学着大姐姐一样,偷家里面额最大的钱币,被奶奶发现后,说“我的钱心里没有数目”。
有一个学霸发小,我讨厌写数学,却又担心第二天被老师骂,晚上偷偷骗奶奶,心急火燎地出去找发小抄作业,而发小也会小心翼翼地背着她奶奶出来。
自己走路放学回来,会偷偷买小卖部里的零食玩具,在放学路上吃完磨蹭后再回去。
被学校同学起外号,会很伤心地跑回家,然后,奶奶会帮我骂回去。
会贪玩爬树,把腿摔了,好几天无法下地走路。
会偷人家的一毛钱,被问起来,什么都不敢说。
自己会攒零花钱到铁盒子里,放在谁也不知道的土砖里面。
最期待学校发的小学生天地,每每拿到手,爱不释手地先看后面的四格漫画,和里面的故事。
会从爷爷收的破烂里,择出其他人不要的故事会,坐在楼梯口,一看就是一下午。
喜欢写作文,看作文书,点着蜡烛,用铅笔一写就是几个小时。
喜欢学英语。至今印象深刻的英语老师叫李亚敏,mindy老师,她会教我们英语儿歌,圣诞节会让我们带礼物互相交换。可惜,没带我们多久。
……
是什么时候,我开始生病呢?
大概是弟弟出生后,继母也回来了,而我,则过了十几年的无法想象的生活。这段时间的记忆,混乱又恶毒,完全感知不到自己在干什么,时间是个钝刀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我。
我害怕继母犀利的言语与眼神,从小,没遇到过如此凶的人。
她的言语暴力,让我变得胆怯、谨慎、如履薄冰。
过去那些快乐时光,像是突然起了一场大雾,粘稠地包裹住,再不可见。
留给我的只有黑色的空间。
每晚躺在床上,我会不停地反刍,因为继母那些贬谪的话。
像一条死鱼一样,呼吸不上来,身体无法动弹,眼泪一直落到后半夜。
且千万次地想,要是我死掉就好了。死掉就不用痛苦了。
于是我真的这样做了,会站在河边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回去后再被继母骂一顿,为什么没照顾弟弟。
会盯着老鼠药沉思很久。
听到有老人上吊了,会在脑海里演练。
据说敌敌畏死的很快,可是我没有渠道,搞不到。
初中三年,我变得歇斯底里、孤僻、阴暗。我知道我病得很严重,可是,没人带我去看医生。我找不到能救我的人。
每次看到继母与父亲吵架,摔东西,会想,早点长大就好了,长大就好了。
可是,长大了,我发现,我并没有多开心。因为我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
我讨厌生活,讨厌自己,讨厌一切美好的事物。我知道,我已经烂掉了。
都说字迹如人,而我的字,也从方正,变成鬼画符。
高中三年,高一,我用来浑浑噩噩,沉沦在思想牢笼里;高二,我用来感受血腥带给我的痛快,手腕上一道又一道,依然解脱不了。
高三,我开始抓住考出去这个救命稻草,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背历史背英语背生物地理。
可是,逃出去了,内心剧烈挣扎,删掉了父亲所有聊天记录时,我发现,还是没有感受到我以为的幸福。
我成一块飘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浮板,而这块浮板,早就腐朽不堪。
我依然痛苦到想要死掉,站在寝室楼顶,想着自己跳下去的样子。
想着与我相关的一切,我写下了一封又一封遗书,带着止不住的眼泪。
原来,那些我疯狂热爱的一切,我都可以抛弃。原来,那只是我试图给自己筑造的一个虚假世界,我渴望从热爱里得到内心缺乏的爱,渴望它们抚平深如沟壑的荒芜。
我试过一切办法,没有用,都没有用。
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要得到什么了,为了什么而在呼吸。
爱吗,我一直没有。
也许,死亡,才是我最终追求的。
毕竟,我在脑海里,演练了一次又一次杀死自己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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