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信焉看向烬录,却见那妖并无反应,甚至有点淡淡地道:“这本书是他的,我去拿的时候难免沾了血。”
以烬录展现的实力,他是能做到无声无息杀千人的,并且他还拿了墨家主的书!
但是他不认,也没有证据。
硬抓的话,打不过。
离信焉吐出涌进嘴里的淤血,甩开烬录的手扶墙站着。
“你说你是来帮我的,能帮我找到凶手?”
“当然……不能。”烬录整理自己的衣袍,“我不善查案,最多能做个打手。”
“预言书?”
“我虽为预言书,但我只能预言大事,比如世界毁灭,或者世界即将毁灭。”他说着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对面人心中的千回百转,他早已知晓。
十分无趣。
“烦请您解开对他们的封禁。”离信焉对谁都是一个样,即使这个妖怪刚刚差点打死他。
“嗯。”
封禁解开,离信焉吃下药后以剑撑地一边疗伤一边防着烬录,一边还要监督手下分拣尸体。
冷汗浸了一脸,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烬录看得稀奇:“离大人,你有去看过大夫吗?我听说这是种病吧?”
即使是那从冰雪中诞生的妖,神色也不像这般冷硬,笑起来的时候甚至像花蜜一样甜。
离信焉看着莫名露出奇怪笑容的烬录勉强回答道:“看过,治不了。”
宅邸外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十多人,步履整齐有力。
“离大人,山矾溪奉家主命前来协助查案。”
山矾……
烬录眼中红光流转而过,望向来人,却在观察一瞬后失望地垂下眼。
“多谢。”离信焉一本正经地道谢后,拿出怀里的案卷册为山矾溪讲述大概案件。
当山矾溪听到墨家地下石室里刻画了无数封禁和残害妖族的阵法时,他大喝一声:“放肆!”
甩袖的罡风将地面切出一道十余厘米深的痕迹。
山矾一族乃人妖混血,初时被人妖视为异类,勉强偷生,后家族壮大在人界占有一席之地,有了实力后尽力庇护无处可去的混血小妖。
族中也渐渐分出派系,有亲人派,亲妖派,自然也有平等地憎恨两个种族的派系。
而此次前来协助查案的山矾溪则是纯粹的亲妖派,平等地憎恨每一个伤害妖的人类。
此前离信焉因误会对家主不敬都被他记恨上了,后来还是因为离信焉不论对人对妖态度都一致才勉强压下这股不爽,能够和离信焉平和地共处一室。
“哼,竟敢在距离我山矾一族如此近的地方关押残害妖族!他该庆幸没落入我手,否则他就得不到如此轻易死去的机会了!”
山矾溪握紧拳头,神色有片刻狰狞,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对离信焉道:“抱歉,离大人您继续。”
“好,”离信焉继续讲道,“我们发现墨家主右手小臂失踪,正在整尸寻找。”
“帮忙。”山矾溪对跟随而来的人下命令。
有了十余人的加入,整尸进度明显加快。
“离大人受伤,是遇到那只妖了吗?”山矾溪问时侧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烬录。
上万年修为的大妖,对他们这些人妖混血的小妖压迫感是十足十的。
离信焉摇着头:“未曾,只是与这位大妖打了一架。”
既然与案子无关,妖又没事,山矾溪便不再多问什么,转进屋内探查记录。
浮婉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离大人,奴家今日还可再施一次法,或许能找到是何人切断了墨家主的手臂。”
离信焉扫过那具尸体:“再等等,如果能找到小臂,施术效果会更好。”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息体内血气。
“他的手臂不在此处。”烬录突然出声。
数千的尸体,辨认整理起来十分麻烦,但两方带来的人十分有经验,不过两个时辰已经规整了一半。
“当真?”离信焉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而且离大人,你们辨认尸体都会使用血液追踪术,为什么不用那个找他的手臂?”
“血液追踪术是以点寻面的法术,这里已经有他的尸体这么一大块面了,怎么可能寻得到那小臂?”未等离信焉答话,山矾溪已经驳道。
“谁说追踪术只能寻一面?离大人看好了。”
烬录指尖一弹,一颗黑红的血液上浮到他的胸前,结印手法相同,却在施力时控制到更加精确微小的程度,血液一分为二,一半没入地上的尸体,一半乘着风向宅邸之外飞去。
离信焉脚一抬就要去追,却被烬录揪着后领拽了回来:“离大人莫要着急,还是先让这位姑娘探探妖气吧。”
“直接去追不是更快?也许能直接抓到那只妖!”
“你确定你能追得上?”
“我……”如果真是上万年修为的大妖,那真是有些吃力。
“劳烦姑娘了。”离信焉受到打击,垂着头立在一旁。
浮婉笑着走到尸体旁:“何谈劳烦,能为离大人办事是奴家求来的机会。”
三枚鳞片浮于身前,慢慢地吸收妖气,同时映照出一张人脸。
“守晏,他怎会……”浮婉眸中刺痛一闪而过,结印手势一松,手指搅在一起。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死了吗?”离信焉已经拿出案卷册记录起来。
烬录突然在后方笑出来:“离大人,这位的原型可是壁虎,断尾求生,掩人耳目。”
“不对,师父说……”
“离大人,不可能是守晏!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杀不了这么多人。”蹲在地上的浮婉仰头望着他,眼眸里蕴含着恳求和哀伤。
“这些都还需要再决断,等我找到墨家主丢失的手臂。”
离信焉在案卷册上落下最后一笔,“今日已浪费太多时间,宅邸中再无其他发现,先收队吧。”
“是。”
离开前,离信焉施印封锁现场,山矾溪悄悄问浮婉:“你是妖,为什么不回界碑里去?至少在那里面不用被锁链束缚在方寸之地。”
“山矾大人,人族的刑罚虽重,却是时间短暂,以我犯的错,如果回到界碑中,大概得关押几百年。我等不起。”她收拢袖子扶住锁链,跟在离信焉身后离开。
同样跟在离信焉身后的还有烬录,他不仅跟着,还把离信焉的副手挤到一边去。
“离大人,我刚出界碑,身无分文,在人间也无处可去,大人念在我能帮上些忙的份上,收留我一下?”
妖挑起半边眉毛,说着请求的话,神色和语气却是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离信焉取下腰间挂着的令牌,交到烬录手中,“偌哥,麻烦你带他去吧,我先送浮婉姑娘回去。”
“是,大人。”
……
拿着令牌才能进门,烬录还以为这位离大人住在什么富丽堂皇的府邸中,结果却是一间狭小的院子。
在京都最边角的地方,土筑的围墙,一个小小的会客室,一间卧房,厨房都只在外面搭了一个小棚子。
真是简陋到寒酸。
因为门坏了,所以离信焉给房子设了结界,才会需要令牌进门。
对此烬录只想说,他还真以为什么样的房子都有贼进去偷吗?
“您可先在此处等待,大人他很快就会回来,在下需要回去复命先告辞了。”离信焉的副手郭偌行礼离开,留烬录独自在这只能勉强找到座位的房子里等待。
虽说他这种妖用不着睡觉,但也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的地方。
即使是那在雪山中的三万多年,也有他给自己搭建的屋子。
……
“师父,徒儿已将浮婉送回牢中,这是本次案件的记录。”离信焉把一直揣在怀里的案卷册交到他的师父白利手中。
白利翻看着手中的案卷册,并未记录多少,需要注意的点都被他的徒弟写得很清楚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于是他被其中记录的一个名字吸引了——“烬录,万年大妖,称自己为预言书,并无作恶之心。界碑中还真是人杰地灵啊,又孕育出了一个这般厉害的大妖。可惜,它只允许妖进出,不允许人进入,不然以你的天赋,怎会摸不透这区区追踪术法。”
白利叹息着摇头,离信焉并未搭话,他知道师父一直想进入界碑中,去看看那孕育玄妙的世界。
但他并不想进去,他曾听妖怪们说,那里面的每一块地都被细致地分割,每一块地都有主人,人进去了保不齐被谁追杀。
妖就喜欢划地盘。
有什么意思,不如人间,祥和美满。
“小焉,这只大妖现在何处?”
“在徒儿家中,他无处可去,求徒儿收留。”
白利微微蹙眉,眼睛却是亮了几分:“既如此,为何不带他来我玄赋门,这里设置了舒缓的阵法,也可让他们这些耳目灵敏的妖舒服些。”
离信焉脑中转过好几道弯:“他说要去我家里……徒儿这就去请他过来!”
离信焉抱拳离开,白利无奈笑笑,绕指施法将案卷册送回离信焉手中。
“多谢师父!”
“都多大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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