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碎雪纷纷飘落,寂寥异常。
景姝抬手解下那形状诡异的面具。孤身一人走在疾风骤起的宫道,她忽而想起了司寇娴曾对她说过的那个故事。
司寇娴是因为与胥漪容貌相似才和她说第一句话的。
迈过宫墙的每一步,景姝都走得那样灼心,她似乎透过朱红色宫墙看到了少年时并肩坐于阶上观日落的胥漪与司寇娴。
“一一,你真的能看到未来的事情吗?”司寇娴坐在长阶上,转头看着身侧神色倔强的姑娘。
“你不相信?”胥漪歪头看她,忽而咧嘴笑了,“那我来给你卜一卦,你且说说,想算些什么?”
“姻缘吧!”司寇娴温声道,“你帮我算算,我会不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就这样?”胥漪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这种绝无仅有的机会,你却只想着算姻缘?”
“那是因为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啊,我的脑袋这么聪明,我做什么都能如愿以偿。只是姻缘这件事全凭天定,比较难以捉摸,所以才要你帮忙看看的。”司寇娴温声道。
“那好吧。”
“你以后别靠近姓岑的男人。”半晌后胥漪面色不善地开口道。
“为何?”
“你会被他骗得很惨的!骗光你的钱,什么都不会给你剩下,他还会把你的孩子嫁给老鳏夫呢。”胥漪做出一副格外吓人的表情。
“啊?真的吗?”
“我从来不骗人的。”
夕阳缓缓西沉,两个少女晃着脚坐在台阶上缄默地看着暮色降临。
“一一,你说未来女子真的能堂堂正正地踏入学堂吗?读自己想读的书,做自己想做的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会有的。”胥漪也将目光投向日渐西沉的夕阳。
“你怎么知道?”司寇娴语气里带了疑惑,“还这么确定?”
“我就是知道。”胥漪面色平静,唇角微弯,“我看到过的。”
那时候,会有女将军带着自己的女子军会铁马挥戈,平息黎民战乱。燕国王姬会一统诸侯国,女子会登科入仕,会披甲上阵,会封侯拜相,会自在随心,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胥漪看到过那一天,哪怕她的生命已经不足以支撑她走到那时,她也始终坚定不移地深信这一点。
景姝想着想着,竟已经眼含热泪。
却见不远宫门处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颇为局促地上前,试探地向景姝迈出几步,见她没有后撤更没有扭头就走,这才又上前几步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握景姝的胳膊。
“慕娘,你还生气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我真的……”
“这几天我一直想着要解释,却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景姝心间温热,却还是伸出手推开了式钰的胳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谁敢跟郡主殿下置气?”
“慕娘!对不起嘛,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接受殿下的道歉。”
“为什么啊?”式钰小跑几步跟上景姝。
景姝佯装愠怒的模样抿唇离开,唇角却已经露出微微笑意,“殿下自己想吧。”
“慕娘?好慕娘,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听到这话的式钰明白景姝已然不生气了,便开始撒娇卖乖起来。
“慕娘你偷笑了……”
“才没有。”
“胡说,明明就有。”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别再随意扯上我了,就算我有十几条命也不够这般利用挥霍,式钰。”
“再不会有下次了。”式钰伸手起誓道,“我也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阵仗,母亲与世子夫人并没有提前商议过,大家都是不约而同想要保护阿姐。最后却搞出这样大的乌龙,这次是姜国欠你良多。”
“景姝,姨母托我告诉你,姜国愿意许你一愿。何时何地若你有需要,姜国定义不容辞。”式钰认真开口。
“届时我定要狠狠地向你们索要报酬。”景姝笑了起来。
走出宫门的瞬间,式钰依依不舍的拉着景姝的衣袖,向她挥手告别,景姝也不计前嫌地向她弯了弯唇角。
可一迈出宫门,偌大的失落感就此扑面而来。天边乌云蔽月,有细碎雨滴混杂清雪簌簌落下。
虽并非纯粹的雪日,但在景姝印象里,这也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遑论过程如何艰难复杂,至少结果很好。经此一遭,最后登上高位的无论是司寇蕴还是司寇妍,至少姜国那些利于女子的改制都能顺利推行了。
太多情绪裹挟着她,景姝抬眸试图寻找能够挡雨的遮蔽之所,心间也生出悲戚。被人利用的抽离感,明知世事艰难却又无力改变的疲惫感。除此之外,还有星星点点、破土而生般的细碎希望。
夜色微笼,此时丹阳城中摊贩甚多。即便是迎着薄薄雪意,也依旧不减市井中的蓬勃生机。
景姝忽而觉得,能够活下来,能够再次重返这世间,真是太好了。
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很想见晋夏。
用整整九百天以血饲养一个不知归期的人,怎会有人如此决绝?那救她之人真的会是他吗?
此念一出,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熟悉身影。怎得一想到他就能见到他?景姝微微怔愣,随后眼睫轻垂,很轻地笑了起来。
晋夏撑把油纸伞,在不远处的糕点摊前顿住步子。糕点摊是盘髻的老妇人,暗色布衣被襻膊绑起,见了来人连忙温声笑道:“公子要些什么?”
“敢问阿媪,这里最甜的是哪种?”晋夏的目光在那些糕点上逡巡,犹豫不决。
“若论甜而不腻,那便是这芙蓉酥,用了上等饴糖,分外好吃。”
“那便要一包芙蓉酥,麻烦阿媪。”
晋夏在怀里取钱袋,那老妇人边打包边温声开口:“在丹阳城中我这芙蓉酥最受姑娘欢迎,公子是买给家中夫人吗?”
闻言晋夏动作一凝,抬手接过黄皮纸包装好的糕点,轻笑着温声道,“是给心悦的姑娘。”
那老妇人闻言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她接过晋夏的银两,随口便是吉祥话:“那便希望公子与姑娘早结良缘,公子下次再来。”
“多谢阿媪。”
晋夏方才挪步准备向宫门方向走去,一抬眼就在几步之遥的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慕娘?”
在微渺雨幕中,景姝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人身上,她将方才那幕尽收眼底。见他朝自己走来,景姝不曾动作,只是执拗地望着他的方向等待着。
面前人步子迈得很大,油纸伞稍一倾斜顺势遮挡在她头顶。
来人声音温柔,眉目清隽。
正是她想见之人。
分明只有短短一日未曾见他,景姝却突然觉得特别想念他。她抬眸望他一眼,便不由分说上前半步扎进他怀里。那甚至算不上拥抱,这样的动作维持了片刻。
景姝斟酌许久也只是闷闷地开口:“好想你。”
在陌生竹院睁开双眼时,好想你;在寻你的路上时,好想你;与你四目相对时,好想你。
话音刚落,她便固执地伸出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又重复了一遍。
“晋夏,我好想你。”
被她这样一扑,晋夏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的话里带着满满的缱绻之意,怎么听都觉得她是在向他撒娇示好。
晋夏心中微暖,景姝似乎也在慢慢学着依赖他。
“回来得这样晚,可曾在宫中用过晚饭?”晋夏承着她的动作温声道。
景姝能够感受到他开口时胸腔的振动,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晋夏的声音这样好听。
她摇了摇头。
夜风拂过,景姝微微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来,鬓发微乱,晋夏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
“回家吗?”
怔愣片刻,她才意识到他的措辞。景姝轻声开口道:“家?”
晋夏抬眸,对上景姝的视线,四目相对,他放缓了语气开口道:“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家”这个说法对于景姝来说太过珍贵,她从不轻言这个字。可仔细回忆后景姝才发现,出嫁之后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仿佛也是有晋夏的地方。这样想来,他所在之地又何尝不是她的家?
“我们回家。”
景姝心头热流涌上,她确切地回应道。
“很冷吗?慕娘。”晋夏开口道。
景姝点点头,顺势接过晋夏手中油纸伞。她看着晋夏将早早准备好的臂弯处披风披在她身上,那披风带了些毛绒绒的触感,景姝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的绵软。
一垂眸便看到此刻正在为她系披风系带的晋夏,景姝忽而开口:“晋夏。”
“怎么了?”晋夏将衣领整好,耐心回应。
“不委屈吗?”景姝撇了撇嘴角,忍下哽咽开口。
分明有千万种理由可以让她直接跟他离开,却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喜欢着她。
“什么?”晋夏抬眸望她,明眸温柔。
“没什么。”思及自己失言景姝连忙放下手,轻轻摇摇头。
晋夏收回雨伞,二人并肩走出几步。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忽而倾盆而下,雨势愈大。雨后行人匆匆加快了脚程,二人不疾不徐地沿着幽暗的石板路并肩而行。
倚竹园近在咫尺,门口挂着两盏随风摇曳的灯笼,以照亮回程之路。
景姝忽而听到她身侧那人开口道:“不委屈的。”
“景姝,我总觉得能再见到你……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怎么会委屈呢?”
景姝侧目看向身边为自己撑伞的晋夏,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每个动作。他的雨伞始终偏向她这边,簌簌雨滴顺着伞面毫不留情地滑落在肩头,将他的衣衫晕成暗色。
景姝步子刹那间定在原地,她偏头看他,看着看着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
良久后,她像是忽而下定决心般轻声呢喃道:“晋夏,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好不好?”
“慕娘?”晋夏随着她停下步子,带着几分不解地望向她的眼睛。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景姝忽而垂下眸子,心中紧张忧惧各种复杂情绪骤起,她死死抓着衣角稳住心神。
片刻后她才继续温声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给你,我会对你……对你很好很好,我会一直对你很好的。”
话音未落,景姝就被一个温热怀抱拢进怀中,清淡的茉莉花香氤氲二人身侧。晋夏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他唤她的名字:“景姝……”
“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会当真的。”
景姝咬着下唇,忽而觉得委屈更甚。
他等着她,陪伴她,尊重她,对她那样好。
却独独不相信她爱他。
“我会向你证明的。”
“晋长嬴……”景姝垂眸片刻,最终轻吸一口气开口道,“你要跟我走吗?”
司寇娴的话在脑海浮现,只是这次她不愿意再松手。爱是违背本性的,这话在此刻看来当真不假。
她想要抛弃根植于她心底的怯懦,她不想再回避他给的好,而想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就算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在哪里过上怎样的日子,但她依旧想要与他共赴前路,同览今朝。
“你让我跟在你身边?”晋夏话音里有些不可思议。
“是,你不是说‘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人总不能没有家吧,所以,跟我走吧。”景姝一向闪避的视线此时却定定望向晋夏,她的语气温和却又格外坚定,“我再不随意逃走,我愿意向你保证。”
雨滴卷着雪片打着卷坠入浅塘,风起,水面漾起微波。
有人点头称好。
二人就这样在姜国留了些日子。
姜侯薨逝后,世子襄落发为僧,传位于郡主司寇妍,姜国出了诸国之中的首位女君。女君继位之初,立刻大肆推行女子泮宫,女子也能以本来样貌迈出宅院。而后广纳贤才,不久便有与前世子夫人同名、相貌却迥然不同的女子应召,想做女君麾下谋士,她也欣然应允。
景姝捧了把栗子窝在院中,听时月手舞足蹈地向她描述新建的女子泮宫规格之大,简直绝无仅有。景姝将剥好的栗子递给她一些,眉眼含笑,侧目看她:“时月。”
“小君,怎么了?”时月接过景姝递来的栗子尝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回应她。
“你想去泮宫读书吗?”景姝将栗子放在一旁,认真地对上了时月的目光。
“小君此话何意?”时月眸子里有些许恐慌闪过,她紧张地握住了景姝的袖子,“小君不要时月了?”
景姝却抿唇笑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声音轻了些,开口的字句却温柔异常。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晋府,那时我心中郁结,而你一口一个夫人,灵动活泼,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当时让你帮我传信,你二话不说拿着玉牌就孤身一人回了燕国。”
“自姜国女子泮宫改制后,这半个月你每天都要去看上一看,你也很想读书吧?”
时月六岁便被卖进了晋府,她家中兄弟很多,供养不起。父亲便将她五两银子卖给曦娘,自那时开始,她便一直留在晋府,任时光蹉跎。
景姝在她身上看到了成百上千的姑娘。现今的女医并不算普及,堕胎一事更是为人不齿。女子若不幸有孕便只能生下来,越是贫苦的人家,家中子女越多。而女儿总是家中遭难时的首个牺牲品。
女子泮宫是姜国长公主司寇蕴年轻时克服重重阻力首创。即便十几年过去了,也还是只有在姜国,女子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时月俏皮灵动,聪慧机警,胆力气魄不输任何人,假以时日,她也定能有自己的成就。若是让她一辈子留在内宅为自己奔忙跑腿,那就太浪费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是不想你牺牲自己的人生,只为了陪在我的身边。经此一程,我终于明白了女子不必自轻自贱,想做什么撒开手去做就好。我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处,我也希望你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话到此处,景姝忽而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开口道,“时月,你别害怕,我有很多钱的,你想怎么花都花不完。而且这处宅子公子早就已经买下来了,你也不用担心无处可住。”
“倘若你想留下读书,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但不管怎样,晋府都是你的家。”
听她这样开口,时月忽而垂下眼睫,她沉思良久,最终咬着下唇轻轻点点头道:“我想。”
“我想读书,小君。”她的语气愈发坚定。
听她这样开口,景姝抿唇笑了。她便从怀中取出一方浅碧色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她将其塞进时月手中:“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银子。”
“小君?”时月眼圈霎时红了。
“怎么哭了?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也不会想看我将这笔钱挥霍掉。”景姝揉了揉时月的脑袋,“倘若她泉下有知,这笔钱被她的不孝女用在让女孩子读书上,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毕竟我当年倘若哪天偷懒不读书,就会被她狠狠敲手心。她甚至让我家习武的苑汀姑姑敲。”景姝忆起往事,心头依旧微悸,她补充道,“可疼了。”
话音刚落,就见苑汀踏入房门,手中提了些吃食。倏尔四目相对,景姝扯着嘴角笑了笑:“苑汀姑姑,你回来了。”
“小君怎么了?”苑汀眉目中带了些好奇。
“无事。”
苑汀闻言,不明所以地颔首致意离开了。
见到此景的时月听她此话,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景姝眉目也随着她弯了起来,她看着时月认真开口:“小时月,等你学会读书写字,要时时写信给我。”
冬日寒意愈盛,转眼间景姝离姜之期只剩半月。
究其原因是有琴绍教她习武之事尚未妥当,景姝并非半途而废之人,但她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不过月半就已经能有琴绍比试,景姝这才决定月末离开姜国。
来姜国时,景姝最想知道的就是母亲生前的种种事迹。如今当年之事知晓大半,她才终于明白,母亲不教她爱只是因为母亲本就不被爱,或者说,母亲不必被爱。
胥漪这个名字在离姜后甚至只变成了一个象征品,于胥漪而言,恐怕自己的人生在她离开姜国那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如今再看母亲当年的言行,她虽拒绝与自己有什么情感交流,但衣食住行从未少过她,夸张一些就是将仇人之女养大成人。景姝不想再苛责她为什么不肯给予自己爱。正如绿好那时所说,死者已逝,追问缘由没有意义。
不如向前看。
如今她在意的事情便只剩下当年她是为何死的?又为何会死而复生?
除此之外,她还想回大燕入伍参军。
她还是想做保卫家国的女将军。
离姜时最不舍的莫不过式钰,少女拉着她的手红了眼圈。景姝紧紧握着式钰的手“式钰,我们不要走散,待你我各有建树后定会再见。”
离燕时分明满腔愁绪心绪纷乱,离姜时却已经缓缓拨云见日内心坚定。
景姝掀开轿帘,外面日头正晴,她看着丹阳城离她越来越远,竟有片刻恍神。
放下轿帘时,晋夏靠在轿边面色微白。景姝这才知道,虽然晋夏向来能忍痛,但偏偏这舟车劳顿之苦他最无法忍受。
“长嬴,你还好吗?”
“没关系的。”晋夏苍白地向她笑笑。
景姝颇为不放心地向他身边挪了挪。
下一刻,他的脑袋就枕上她的肩膀。景姝微微一怔,耳尖有些泛红。但她还是伸出手轻握晋夏指尖。
一路无话,却也让人格外安心。
回燕后,晋夏精神不振地回府休憩,而景姝则直接拐向了燕王宫。
她要去寻王姬晋恣。
“景姝,你回来了?”
“是,景姝来找王姬是有事要与您商讨。”
“何事?”晋恣眼神微亮,她站起身来走向景姝。
“向您自荐。”
景姝语气坚定,不卑不亢地开口道。
“有意思,你倒说说如何自荐?”
“我愿意替王姬扫清诸侯国障碍,恶人本就不该留。这世间浑噩之事太多,有关女子之事更是不计其数,让人忍无可忍,景姝愿为刀为刃荡平世间所有不公。”
“怎么出去一趟,还变得偏激了?”晋恣笑了起来,“景姝,这世间人心并不是非黑即白,姜国只是冰山一角,这你都受不了了?”
“敢问殿下,高位重要吗?”景姝开口询问。
“你去了姜国,自然知道当年伐姜一战吧?战场上死去的一千七百余亲眷中,其中妇孺占多数。景姝,在这个诸侯纷争的时代,弱肉强食人之常情。倘若你不想不择手段往上爬,你就只能去做战场以上被人贱马踏的死尸一具。”
“你可以不争,但你也要接受你的命运,若你无法接受,那就只能争。”
“你在高位,你就能够决定自己乃至旁人的命运,反之便只有被旁人决定命运的份。”
“景姝,只有女子掌权了,战场之上才不会有那么多妇孺被派去做垫脚石。”
“殿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晋恣笑得肆意,“当然是要建立一个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要做最高处之人。这千百年来,好处没给女人多少,要牺牲时却总让女人先死,也没有这个道理不是?”
“只是倘若世间依旧全由男人掌权,这战争便只能无休无止地打下去。若谈变化,不如先将这大势扭转,让战争停下,我们才有资格再仔细谈谈想做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
“女子登高位,姜国女帝司寇妍治国有道。赵国有君侯昏庸,侯夫人乾氏武将出身谋略有成,只是从去年开始忽而一心求道,让人费解。”
“景姝,你愿意替我去一趟赵国吗?”
“去赵国?”
“去调查清楚,为何乾夫人性情大变?”
“我?”景姝有些疑惑,“我要用什么身份去调查一国夫人?”
“此事若成,我允你进寒山营。”晋恣笑了起来,“你不是想做女将军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若你劝说乾夫人成功,我给你一个和翁淳一较高下的机会。”
寒山营,当年伐姜一战后晋恣所建的女子军。建立多年战功累累。主帅翁淳,心狠手辣铁血手段,刀枪剑戟更是无所不通。在她的带领下,寒山营女子军南破新罗、北定屋夷,未尝败绩。
而寒山营主将的择选规则,向来是实力至上
景姝愣了愣,莞尔笑了。
“既如此,景姝定竭尽全力。”
——上篇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落雪入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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