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卫让，我不是传染病。”
关月趴在讲台上，刚向霍蓉问了来送东西这位的名字。
器材室之前也是教室，放器材的架子在靠走廊那边摆着，另一边堆了几个放杂物的箱子，桌椅全摞了起来堆在后黑板前。
送了东西，卫让就赶着把窗户全敞开了，搬了把椅子在后窗户边坐着。
窗户大开着，时不时有风吹过，将他不小心沾上的、诸暨讨厌的味道全带走了。
“嗯，怎么了？”
卫让把手机揣兜里，看向关月。
“Beta又不受信息素影响，”关月脸色已经好多了，“至于恨不得躲到墙里？”
卫让手搭上椅背，很轻地扯了下唇：“某人突然就……不喜欢芒果味。”
关月立刻坐直了些，手撑着脸好奇地问：“哪个班的女生？Omega？”
“男的，Alpha。”
顿了两秒，卫让看向窗外继续道：“朋友。”
关月哦了一声，徐徐地打量起卫让。
少年英俊得出奇，眉骨很高，眼窝微陷，一眼看过去就很抓人，傍晚的阳光松松散散，他随意地，不加修饰地坐在光里，已经是一幅能登上杂志封面的画报。
片刻。
关月撩了下头发：“卫让，和我谈场恋爱呗。”
卫让回过头，懒洋洋地坐直了些：“刚见面就开这么大玩笑？”
“挂个名也行。”关月说，“再过几个月你可就丧失早恋的机会了。”
“想找个理由让你光明正大地总来七班逛逛？”卫让说，“好在霍蓉身边发光发热？”
“心有灵犀啊。“关月说，“你有朋友讨厌芒果味，见他时我可以贴阻隔贴。”
顿了两秒。
“你的东西上也沾着你的信息素。”卫让说。
盯住卫让的脸，关月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笑眯眯道：”一点都不能商量？”
卫让拒绝得干脆：“恐怕不行。”
“住了一年院，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一起吃饭的朋友就被抢了，”关月磨牙道，“还是个四肢发达，又小心眼的体育生，要你你能接受？”
“当然……接受。”
卫让松松地抓了把头发，看向窗外，“顺其自然，知足常乐。”
操场上响着热闹的嘻笑声。
关注的博主每天都更新游戏攻略，下周就能收到诸暨的游戏卡带。
连教室的空调都在良好的运作。
非常自然的场景。
顺其自然……
知足常乐……
知足……
卫让指腹叩了两下手机后壳，手一转，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点开置顶联系人，消息发出。
【诸暨啊，给我个能一直缠着你的名分？】
正在输入中。
半分钟后，还是正在输入中。
【诸暨：？】
看着长长久久的正在输入，卫让扯出了得意的笑，刚收到消息，立刻继续。
【我们现在也到考虑未来的年龄了。】
【不觉得朋友越来越没分量？】
正在输入中……
正在输入中……
卫让手指头动了动，打字：“以后别人问你，就说你是我的童养媳？”
指刚放在发送键上方，消息来了。
【诸暨：男朋友？】
看了两遍才看清消息，卫让缓缓偏过头，琥珀色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窗外的夕阳。
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无意识中，骨节快要从皮肉里扎出来。
还没来得及回神——
嗡。
新消息。
还没回过神，卫让下意识把手机举到眼前，按开手机，看清消息的一瞬间。
他又猛地偏头看向了窗外。
【诸暨：一个Alpha和一个Beta，比朋友更合情合理合法的关系。】
行啊，诸暨。
怎么突然这么会开玩笑？
半晌，卫让收回目光，靠上椅背，手按着耳朵，单手抓着手机，删掉打出的文字，重新打字。
【卫让：一直住上下楼就行。】
良久。
【诸暨：你想怎么住都行。】
“想走吗？快要上课了吧。”关月眼尾眯起。
手环上的数值只有1%。
“行，先走了。”卫让说。
卫让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身后人八卦的声音：“刚和你聊天那位，就是朋友？卫让，你表情不怎么清白啊？”
“别恶心。”卫让头也没回地摆手：“男的，Alpha，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男朋友？”
出了器材室，卫让没走，在护栏边上听着里边的声响。
夕阳洋洋洒洒，楼下广场上有几对打羽毛球的，两侧的石凳上坐满了人，好几对女生头对头凑着瞎聊着天儿，时不时默契地笑着对视一会儿。
今天周四，仪仗队又在训练升旗仪式，里边的某个人和长椅上的某个女生时不时悄悄地对视一眼。
不怎么嘈杂，也不怎么安静，就是上晚自习前的声音。
体育器材室里传来了拉开椅子的声音，卫让才抄着兜上楼，刚上了一层楼，一抬眼，就看到了楼梯上熟悉的身影。
诸暨抱着一摞作业刚转过楼梯转角，一点也没发现卫让的迹象。
卫让看了眼信息素检测手环，数值0。
他双手抄着兜，靠到护栏边，出声：“诸暨，看到了？”
台阶上的人抬起眼，一点惊讶也没。冷淡的视线在卫让戴着黑色手环的左手转上了一圈。
诸暨问：“什么？”
“刚才我和其他人待在下边的器材室。”卫让问，“没看见？”
“没。”
“没有？”卫让看了眼诸暨抱着的东西，“你们班的英语作业好像不应该你送啊？诸暨。”
“帮忙而已。”诸暨把作业放到了护栏上问，“怎么突然戴手环？”
“没什么，”卫让说，“给霍蓉朋友送点东西，她信息素是芒果味的。”
“送完了吗？”
卫让说：“刚送完。”
手腕忽然就被握住，诸暨掌心抬着卫让的手腕，解下了手环，递了过去。
被碰过的地方突然就凉了下来。
诸暨眸光微垂，全放在他的手腕上，卫让看也没朝下看一眼，目光一错不错地盯住面前人漆黑的眸光。
悄悄地蜷了下另一只手。
最近一段时间，这种程度的凉，很容易就能凉到心肝脾肺肾。
卫让接过手环，顿了下，捏着手环带子在诸暨眼前晃着：“诸暨啊，你怎么没给我买？我只能借陈琦的。”
诸暨：“Beta不需要。”
“万一我再不小心沾上了芒果味的信息素，怎么办？嗯？”卫让说，“诸暨啊，你要我看着你每次碰了我就洗三次手？”
手环能检测某一标记的信息素的浓度。
卫让的生活费基本都在诸暨那儿，小时候一直留下的习惯。
诸暨抱起作业：“周末行吗？”
“行啊，你说的什么都行。”卫让把手环收进兜里，接过半摞作业。
两人刚走了一段，身后传来一道慈爱的声音。“卫让和诸暨，你们两来送作业？”
卫让一回头，对上了一道浓浓的黑眼圈下慈爱得发渗的目光。
一班班主任老胡，年仅三十，顶着锃光瓦亮的地中海，看学生的目光如同看刚学会喝奶的猪崽。
“卫让，我今早还和蔺老师聊起你，作为咱们明秀中学民选出来的校草，不谈恋爱，不玩弄感情，不搞绯闻，给全校师生的学生带了个好头，是个好孩子。”老胡说，“要不要老师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走廊上已经有三三两两晚读的学生，全看了过来。
“不用。”卫让看向旁边，挑眉：“老师，诸暨同学在班里表现好吗？”
“很好，诸暨同学不管什么都完成得很棒，上周的周测又几乎是满分，诸暨，要不要老师也奖励你一朵小红……”
“老师，又陪您女儿看了一下午早教动画？”诸暨打断道。
老胡僵住了，片刻无措地摸了摸脑袋，扔下一句——“是啊，哈哈。诸暨啊，送完作业来找老师聊聊。”顺拐着走了。
卫让靠着护栏，看着办公室里边。
里边的对话声飘出来。
“诸暨，就请一天假？”老胡说，“你爸和我聊了些你家里的情况，老师直接给你批到下周三？”
诸暨：“不用。”
“学习不用担心，你找个同学帮你把这几天的课录音，板报也可以拍下来，之后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来办公室问。”
诸暨还是拒绝了：“不用，谢谢老师。”
“那好，你去的时候路上小心。”老胡踮起脚拍了拍诸暨的肩膀安慰道，想起了什么，他又继续说：““级别越高，信息素失控的概率越高，你在那儿也要注意你的情绪波动。”
“嗯，我会注意。”
老胡是个话痨，逮住什么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对了，你级别过高，很可能会二次分化。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你的情绪……也不用过于担心，现在第二性别的研究已经非常成熟了。”
“……”
老胡把能唠叨的都唠叨完了，才把诸暨放出来。
诸暨一出来，就看到了卫让怔闲散地靠着栏杆，在护栏边等他。
右边的楼梯口上去就是七班，一班要走另一侧的楼梯口，有点远——
卫让看也没往右看，和诸暨往另一侧走。
晚自习前有晚读，勤奋的学生已经在走廊上了。
朗读的人太多，路有点窄——
卫让手搭上了诸暨的肩膀，顿了下，往下一放——
掌心反着箍住了旁边人的手腕，温热的指腹按住了腕骨上的凸起。
瞬间，偷偷觑来的目光高涨起来，有女生捂着嘴默契地对视了两眼。
卫让全都看见了，然后——
拽着诸暨的手收得更紧。
经过体育器材室门口，诸暨淡淡地往器材室上扫了一眼。
他刚收回目光，肩膀就被人轻轻按住。
卫让轻巧地带着诸暨转了个身，从诸暨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开门，放回钥匙。
掏出手环抓着，卫让手按上门把手，向下压。
咔哒，门开了。手环上，数值0。
诸暨被带进了器材室。
在平凡的嘈杂里，伴随着读书声，聊天声，在被窗户的边缘切割成一块块的夕阳里。
四目相对——
“诸暨，你好像看到了啊。”
卫让出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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