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街是献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两侧楼阁巍峨，商铺林立，多是背景雄厚、声名远扬的连锁商号，“天机阁”也是如此。
这天机阁专门出售一种名为“天机屋”的空间法器，此物可大可小，可随心移动，内成居室，于散修或远行之士而言，堪称便利。低阶的只能放大缩小、隔音防窥，高阶的则附带法阵禁制，只是价格远超同阶法器，常被视作华而不实。如云露曾在魔云石阵外所用的那座精美楼船，便是天机屋的一种，虽无强横禁制，却极尽风雅，乃是元婴修士彰显身份、随行享乐的排场之物。
然而萧诧此来，绝非为了排场。
他才踏入天机阁，一位掌柜模样的锦衣中年人便神识一扫，随即面色微变，挥手屏退小厮，整了整衣袍，恭敬上前：“晚辈见过前辈。一层都是些杂物，恐怕入不得前辈法眼，还请移步三层细谈。”
三楼布置雅致，香茗已备。掌柜亲自奉茶，笑道：“此乃本阁特供的‘雾雨灵茶’，清心凝神，别有一番风味，前辈请尝。”
萧诧并未碰那茶盏，目光沉静，开门见山：“茶不急，听闻贵阁有可随身携带的‘天机府’，亦有将空间裂缝炼为芥子空间的秘术。本座对此颇有兴趣，欲见识一番。”他顿了顿，“灵石不是问题，若需稀有材料交换，亦无不可。”
掌柜面露难色，躬身回应：“前辈明鉴，此处只是分号，那芥子空间的炼制之法乃本阁几位炼器大师不传之秘，那等核心秘术......晚辈实在无权触及。您方才问及的‘天机府’么，前辈这等修为身份，想看的自然是高阶精品，需从总阁或其他分号调取，恐怕也需要些时日方能呈于前辈过目。”
他话锋一转：“不过，本号倒是恰好掌有一处已炼成的芥子空间，前辈若有兴趣，现在便可一观。只是进出需借传送阵，每趟往返，少说也需耗费七八百低阶灵石。”
灵石？萧诧最不缺的就是灵石，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他微微颔首，示意前往。
然而，当他通过传送阵踏入那所谓的芥子空间时，心下却是有些失望。这空间虽有千丈之广，却是一片死寂，不见半点绿色，灵气稀薄近无，天空亦是灰蒙蒙的，俨然一处绝地。
掌柜察言观色，见他神色，连忙解释：“前辈，这芥子空间，炼制极其困难，使用限制颇多，所以难以推广。整个大晋，成功炼成的芥子空间也不过十余处罢了，而空间裂缝中能天然蕴含灵脉者，万中无一。自发现空间裂缝以来，大晋境内稍具灵气者，也不过三四处，且灵气浓度尚不及一些人界之地。即便如此，那些发现的宗门也早已请本阁协助炼化，据为己有。此处......确实简陋，于寻常修士而言，略显鸡肋。但若用于宗门囤积物资、隐匿重宝，或打造避祸秘所，仍是上佳之选，本阁亦用其作为法器试炼之地。”
萧诧静默片刻，方道：“若本座想将一处空间裂缝，炼为芥子空间，该当如何？”
掌柜忙道：“此事重大，小的需请示阁主方可定夺。”见萧诧眉头微蹙，他忙补充，“说来也巧，阁主近日恰在附近。前辈若愿稍候两三日，晚辈必为前辈引见。”
萧诧只得按下心思，三日后，如约而至。
照例被引进了三楼的雅室，房间内一位体态富态、笑容可掬的胖老者立即起身来迎。此人元婴中期修为，十指上竟戴着十枚样式各异的指环，有的宝光灼灼，有的古朴无华，颇为引人注目。
“这位便是萧道友吧？老夫粲苦，执掌天机阁，”胖老者粲苦拱手笑道，语气热络，“道友面生得紧，如此年轻修为便已臻至元婴后期，实乃老夫平生仅见，不知道友在哪处仙山福地清修？”
萧诧岂会不知其打探来历之意，他当然是不会透漏的。再者，他都一千好几了，要论年纪，元婴期的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但他自然也懒得解释，只是淡然回礼：“粲阁主客气了，萧某不过一介海外散修，偶得机缘罢了，不值一提。”
粲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知对方不愿深谈，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能在大晋之外的修仙界修炼至元婴后期者，无一不是当地最为顶尖的强者，他脸上笑容更盛：“呵呵，道友过谦了，能修炼至如此境界，岂是‘机缘’二字可以概括？佩服，佩服！道友，请！”
双方略作寒暄，粲苦便切入正题，神色也郑重了几分：“听掌柜禀报，萧道友此番前来，是对敝阁那炼制芥子空间的秘术，颇为关注？”
“不错。”萧诧直言不讳，“在下确有此意。”
粲苦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轻轻抚弄着一枚古朴指环，从容道：“道友想求取此术，想必是自行发现了一处隐秘的空间裂缝，想要亲手炼成独属之地，不愿假手他人，更不想第二人知晓其方位吧？”
“阁主是明白人。”萧诧双目微眯，语气平淡。
粲苦呵呵一笑：“不瞒道友，自本阁创出此法，前来求取秘术的同道不在少数，其中亦有与道友修为相当之人。但此术乃本阁的立足之基，纵然诸位道友均保证不会外传，但本阁若是真给了出去，恐怕这天机屋、天机府，早已非本阁独有，此中苦衷，还望道友体谅。”他话语客气，但拒绝之意明确。
萧诧并未动怒，只是眼神微沉：“如此说来，是毫无转圜余地了？”
“倒也并非如此。”粲苦话锋一转，脸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敝阁虽不能传授核心秘术，却备有折中之法，足以解道友之忧。”他随即说道：“本阁的前代阁主，与几位阵法宗师联手，根据芥子空间原理设计出了一种芥子法阵，只需要用布阵器具，便可以产生一种禁制，直接将某空间临时形成类似芥子空间的所在，其效用虽然不敢说和真正芥子空间完全一样，但起码也有七八成的相同。”
萧诧摇头一笑，一针见血，“世间哪有两全法，恐怕会有不少缺陷吧？”
“缺陷嘛，只有两点。其一呢，用布阵器具维持如此大的一片芥子空间，当然会比较费灵石，维持一年呢，大概需要上万，但要是空间本身也具有灵脉的话，耗费的灵石也可以少一些。当然了，对于阁下这等修为的大修士来说，灵石能解决的问题，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了呵呵。”
他笑眯眯的看着萧诧，又道；“另外嘛，其实就更加不是问题了，就是这临时的芥子空间顶多能维持两三千年时间，到时候布阵器具会失效，整个空间也会自行塌陷无法继续使用。这一点嘛，毕竟化神修士的寿元也不过两千余年，只要道友不打算用来作为家族或宗门的传承之地，则是无碍的。”
萧诧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依靠外阵维持，终非长久之计，且限制颇多。看来，贵阁是决意不肯出让秘术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元婴后期大修士的无形压力微微散开。
粲苦闻言，脸上笑容不减，眼底却掠过一丝早有预料般的从容。他身为天机阁主，能与各方高人打交道，靠的便是八面玲珑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背景。面对萧诧隐隐散发出的不悦与威压，他并未显得惊慌，只是稍稍收敛了笑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萧道友息怒，老夫明白道友所求乃是根本之法，这芥子须弥阵确实难比真正的炼制秘术，不入道友法眼，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略一停顿，目光平和却意味深长地迎上萧诧的视线，“天机阁能在大晋屹立万年，财源广进，结交四方，自然也非无根之萍。即便是元婴后期的大能，在敝阁提供了这等折中之法后，过往的诸位同道，也往往不会执意强求，以免伤了彼此和气。”
他见萧诧眼神微动，知其听进了几分，便话锋一转，语气更为推心置腹：“再者，道友或许有所不知，我天机阁立派万载，经手过的隐秘不计其数，却从未发生过泄露雇主机密之事，此乃修仙界公认之铁律。这套芥子空间的炼制之法，在大晋流传也已超过千年，经本阁之手炼成的秘境更非少数。其中，亦不乏有如道友这般，拥有绝密空间裂缝，却又信得过本阁声誉与能力的客户。他们最终选择的，便是由本阁的顶级炼器师亲自出手，代为炼制。整个过程绝对保密，成品亦令人满意。此法虽非道友最初所愿，但或许......也是一条可行之路？”
他这番话，软中带硬，萧诧自然知道此言非虚，这天机阁不但和正魔十大宗门中的数个宗门暗中有瓜葛，其背后还有更为隐秘的靠山。即便是元婴后期修士，在已有替代方案的前提下，若还要强行索取这个有那么点鸡肋的核心秘术，那便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与整个天机阁及其背后的势力撕破脸了。
见萧诧目光闪动，陷入思索，并未立刻反驳，粲苦心知对方正在权衡，立刻又换上那副热情的笑脸，顺势抛出台阶：“当然，无论是选择芥子须弥阵，还是考虑由本阁代为炼制，都需道友细细思量，不急在一时。为表歉意，听闻道友对天机府也有兴趣，若真要购置，老夫必以最优惠之价相让，权当交个朋友，绝不让道友空手而归。正巧，在下身上便带了本阁的一座精品天机府，”说着，他宽大的袖袍微微一抖，掌心向上托起。只见一座核桃大小、雕梁画栋、细节分明的精致白玉府苑模型，正散发着白蒙蒙的柔和灵光，静静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缓缓旋转，灵韵盎然。
“此府名为‘流云邸’。”粲苦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此地空间逼仄，多有不便，道友不如随我到后山清静之处，将此府展开，入内一观？此府乃本阁近年得意之作，禁制、布局皆属上乘，或能入道友法眼。”
天机阁的内容来源于原著，原著里有三次提到天机阁，第一次是韩立在大晋租赁静室的时候见识到了天机屋，第二次是在天机阁的一处分号换材料的时候见识了芥子空间，第三次是跟踪一个分号掌柜两三个月，跟到了天机殿的总殿见到了阁主粲苦和雷音宗的金刚护法，打赢了和尚拿到了炼制之术。理论上萧诧也得等两三个月才能见得到阁主的，但我的文节奏比较快，若是详写要怎么才能见得到阁主，过程跟原著可能也没办法差太多，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直接省了，就当茶包运气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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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天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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