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条极细的金色细线缠上秦贺四肢，将他绑住。
在秦贺愤怒的注视下，雪见鹿一把掰开秦贺的嘴，迅速把手上的青莲虚影塞进秦贺嘴里。秦贺反抗无能，只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入体内，一瞬间，就遍及全身。
暗金色灵光在秦贺身体表面形成一道薄薄的光膜，不断将秦贺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
雪见鹿叉着手，满意地看着秦贺接受了自己的礼物。
“寂漠无形，变化无常。有有者也，有无者也，有无转换，虚实相生。实者，幻也。虚者，心也。虚虚实实，取决于你本心如何。”雪见鹿心情很好地给秦贺解释他刚刚的问题。
秦贺看到的菩提心是虚影，他不知道雪见鹿会用这个去考验他，所以他没可能说谎。一个凡人，竟然对菩提心没有丝毫贪欲，难怪当时秦故力排众议也要将他从凡间带上来。雪见鹿打量着秦贺，一双琥珀色眼眸在金光闪烁中看不清神色，秦贺愤愤地闭上双眼，一看到雪见鹿的眼睛，任再心狠的人，也舍不得对他生气。
随着菩提心慢慢与秦贺的心脉融为一体，笼罩在外面的金色光膜也在呼吸间被吸入体内，感受到一个灵力漩涡自发地在体内旋转，灵力由内而外地游走在全身的经脉，秦贺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雪见鹿。
雪见鹿打了个响指，绑住秦贺四肢的金色丝线早就顶不住秦贺冷厉的眼神，迫不及待地的消失了。“怎么样？”雪见鹿凑上前来，眼睛从上往下将秦贺扫了个遍，“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能用灵力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秦贺似乎有些疑惑，“这是......”
“什么？”雪见鹿把脑袋移到秦贺眼皮底下，眨眨眼，“你的灵力居然是雷属性的......”
一小团银色雷光在秦贺手心闪烁。忽然，一个念头在雪见鹿脑海中一闪而过：完蛋！上当了！
雪见鹿脚底一滑就想溜出秦贺的控制范围，但来不及了。秦贺冷哼一声，一手提着雪见鹿后衣领，另一只手上的雷光“啪”一下跳到雪见鹿脸上，浑身一麻。在雪见鹿瞪大的眼睛中，十几条气生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潜入镜湖湖底，“噗呲”一下钻进镜湖底下的气泡里，一眨眼，就把雪见鹿五花大绑起来。
晃晃被秦贺电得麻麻的脸，雪见鹿不满地盯着自己身上的气生根，“喂！你们怎么帮他啊？”气生根当然懒得理这家伙，目光上移到眼前的秦贺脸上，雪见鹿看到秦贺好以整暇地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冷不热地开口，“现在知道被人绑着的滋味不好受了？”
雪见鹿瘪瘪嘴，盯着秦贺。
半响，秦贺率先别开视线。算了......懒得跟着家伙计较。
一条气生根慢悠悠游到两人中间。雪见鹿没好气瞥了它一眼，“干什么？”气生根末端忽然化成无数条细细的胡须，往四周散开，露出中心一朵小花苞。
“嗯？”雪见鹿看到气生根的变化，了然道：“上面有人找我。秦故回来了？”
秦贺一喜，望向米白色小花。白色小花晃了晃像是在点头，被雪见鹿戳了戳，花瓣一点一点绽开，“到哪去了？秦贺也在是吗？”秦故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小白花里传出来。
“师傅回来了！”秦贺对着那朵小白花说道。
秦故没回应。
“这是单向传话。”雪见鹿解释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瞥了一眼雪见鹿在他眼前晃荡的手，秦贺别开脸，“走吧。”
雪见鹿挑眉，一把抓过秦贺的手，“哼！走了。”
周围的气生根无奈地听着哼哼唧唧变扭的两个人，在湖底轻轻托起金色气泡，送两人回到神木。
“我昨日去应家找你，他们说你出去了。”昊轩瞥了瞥旁边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应渊，知道这人又开始沉迷在他的法阵世界中了。昊轩想了想，猜测道：“你去镜湖了？”
应渊一心三用，一瓣分给脑子里的法阵，一瓣用来回答昊轩，还有一瓣用来看路。“嗯，去了，没进去。”应渊侧身避开街上一个提着妖兽的人。是一条红毛尖头蛇，蛇皮能入药，这人应该是准备拿去街上卖。尖头蛇刚死不久，尾巴尖上还滴着血，应渊很是嫌弃地避开了这个人。“镜湖外有法阵，不让人靠近。”
“原来如此，难怪一直没人去过镜湖。”
谁说的。应渊瞥了昊轩一眼：你崇拜的秦故说不定早就去过好几次了。应渊在心里暗暗地想，不过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没有把话说出来。
应渊收回视线：昊轩这人，说他聪明是极聪明的，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勾陈上宫新一届炙手可热的天才灵修，他于武道上的天赋在天界千年的历史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但你又觉得他这人有些笨，或者说是懒。天京城下的暗潮汹涌，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每天只记挂着练刀。不过也挺好的......应渊想：反正自己已经足够多心眼了，他就别知道太多了。
昊轩不知道须臾间应渊已经在心里对他从头到脚点评了一番，继续说道：“据说之前也有人尝试进入镜湖，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从岸上踏入湖面一步。”
听到这里，应渊忽然轻轻皱起眉头，“我那日听齐风他们说，镜湖上出现异变，就是他们用引雷符那日，秦贺就躲在镜湖里。他怎么进去的？”
昊轩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应渊，“齐风他们是这么说的？”
“嗯。所以当时他们在镜湖边找了半天没找到秦贺，也没往镜湖里想，不料秦贺竟然真的藏在湖底。齐风也是后来回过神，想起这事，和齐雨在路上讨论，恰巧被我听见了。”其实不是恰好听见了，而是应家在齐家的眼线汇报的。
“这倒是奇怪了......”昊轩与应渊走出天京城，向城外走去。秦故今日回天京，昊轩最近在刀法上又有了新的领悟，迫不及待想找秦故切磋切磋。
小路的分岔口，一端是镜湖，另一端是秦故的屋子。应渊现在没事就在琢磨镜湖的法阵，下意识朝镜湖那便望了一眼。一道异色在眼底滑过：镜湖的法阵，不久前被人开启过......
这点细微的差异，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的。但研究法阵的人会知道，法阵是由无数灵力按照一定运行轨迹组成的，法阵开启或运行后，灵力需要一定时间，才能重新恢复到原先稳定的状态。应渊已经对镜湖法阵的灵力波动推演过无数遍，法阵一星半点的变化，都能被应渊敏锐地察觉到。
目光落到另一边尽头的木屋，应渊提步跟上昊轩：若是秦故不在屋内......那刚刚开启镜湖法阵的人，就昭然若揭了。
“秦将军——！”昊轩敲门，朝屋内朗声喊道。
“奇怪，将军竟然不在。”昊轩朝屋内探头，“秦贺好像也不在。秦将军刚回天京，不回家还会去哪呢？”
身后应渊低着头，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没人我就先回去了。爷爷说勾陈上宫的人又来家里找我了，这些人，我都拒绝两三次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应渊叉着手，靠在一棵树上。
昊轩笑道：“你这次拒绝人家的时候态度好点。李师兄也就是爱才心切，你这么优秀，他是铁了心想把你招进来的。”昊轩朝应渊走去，“我也帮个忙，再游说你一下。你真的不来勾陈上宫啊？”
白了昊轩一眼，应渊朝身后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看着应渊离开的背影，昊轩无奈地摇摇头，其实他知道应渊不想加入勾陈上宫的理由：应渊是个典型的天才，而且还是个家世出众的天才。天才都有个毛病，就是看不起人。如果说一般的天才还只是一般地看不起人，那应渊这种家世好的天才，就是用鼻子看人。但应渊这人，表面上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即使他转身就骂那人是蠢货。是以接触过的人都以为应渊是个难得的脾气好、性格好的天才。而昊轩知道，应渊才是最看不起人的那个。一般的灵修他都看不上眼，何况是凡人。所以昊轩那次帮了秦贺之后，应渊一度想给昊轩贴几张治脑子的符咒。
偏偏勾陈上宫的外派任务，是会去到凡间的。
天界与凡界之间的屏障，是三界中最弱的，说是薄如纸也不为过，但凡有点法力的，都能在两界之中通行无碍。所以不少妖兽会跑到凡间去，“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妖兽也是懂的，所以很多时候，捕妖队会去往凡间，将那些在人间为非作歹都妖兽给抓回来。
要应渊去帮凡人，他是肯定不会干的。昊轩心里明白，虽然很想和应渊一起出任务，但也只能作罢。
应渊敛去灵力波动，躲在一棵树后，远远地看着昊轩的身影消失。待昊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应渊目光幽深地盯着眼前的镜湖：一道淡淡的金光从湖底浮上来。
雪见鹿往秦贺凑近一步，秦贺就往旁边退一步，快要撞到菩提神木了，秦贺就一个飞身跃到前面。雪见鹿又凑上去，戳戳秦贺后背，秦贺不理，一味地加快脚步。
“你们这是在......唱戏呢？”秦故笑着拨开一帘气生根，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
秦贺上前，喜道：“师傅，你终于回来了。”
“秦故，唱戏是什么？”显然，雪见鹿的关注点总是与一般人不一样。
“是凡间的一种活动，下次给你带几个戏折子看看。”秦故盯着秦贺看了一会，眼中的笑意褪去些许，沉声，“你还是把菩提心给他了。”
雪见鹿这人，方才秦贺那么生气，他也一点不怕，倒是现在秦故只是沉了脸色，他却脸色讪讪。秦贺在心里哼了一声：师傅还治不了你。
看到雪见鹿的反应，秦故有些无奈，“你啊......还是太任性了。”
任性有的时候，不是一个贬义词。小孩固执地想要什么东西，大人会说你别任性。但对那个任性的小孩来说，只是很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这个重要的人，天真的人，会相信世界上有善良存在，一切给予他温暖的人，他都想回报。
那本被灵焰烧掉的书，雪见鹿并非不知道。
“秦故，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菩提神木的时间，不多了。菩提心，即使不给他，等神树......菩提心也会一起消失。你把灵力储存在法咒里留给他，也总会有用完的一天，你这次出去那么久，他就......”
“菩提神木的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秦贺不想让秦故知道那些，借机打断了雪见鹿的话。
雪见鹿看了看秦故，后者对他点点头，“万物轮回，即使是菩提神木，也终有到尽头的一日。”温柔地抚摸一旁的树干，气生根轻轻擦过雪见鹿脸颊，“神木在镜湖支撑着如今的天界，已有千年，它累了，想休息了。”
神木会枯萎......秦贺捕捉到雪见鹿的意思，脱口而出，“那你会怎样？”
“我？”雪见鹿愣了愣，“我没事啊。”
“你不是说你就是菩提神木吗，那神木枯萎了，你不就......”秦贺急道，忽然，秦贺想到雪见鹿之前的行为，“难道说你又在骗我？”
“我没骗你，我确实是神木......”雪见鹿拧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秦故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两个人，一个聪明，却不知道情况。另一个知道情况，却心智尚稚嫩，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我与你解释过，你又忘记了。”秦故无奈地看着雪见鹿，“感知到自己寿数将尽，菩提神木将自己最精纯的灵气提取出来。菩提神木本就是天地灵气之源，它的本源，更是至精至纯，一脱离神木，便诞生出自己的意志。”
雪见鹿像是在听其他人的故事，反倒是秦贺，听得很认真。
“就像传说记载中凤凰涅槃后，会回到幼年时期，这和神木的做法大概是同理？”秦贺一下便明白了。
“嗯。”秦故赞赏地点点头。
秦贺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随即伸出手指，将偷偷摸摸凑近自己的雪见鹿又推开。
秦故好笑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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