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洗劫,锅碗瓢盆变成满地闪烁光影的星点,刚才还冒着香气的猪骨汤泼洒了大半,圆溜溜的锅在地上转得像个陀螺。
住在旁边的厨子本来还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准备好好问责始作俑者,可一拉开门,一道银光从头顶闪过,化作陷入身后墙壁嗡鸣不止的菜刀。
厨子立刻将门狠狠关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撒腿就往自己房间狂奔。
“救命!救命啊!!”他大声嚷嚷着,跑得鞋都掉了一只:“杀人,杀人啦!!!”
花豹张开大口,狠狠咬住女子的小腿,一爪拍下,划出三道深露白骨的伤口——但女子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控制着影刃飞旋而出,蒂亚蒙德仓皇举起左手,被狠狠刺穿手心!
她紧接一刀刺下,直接将花豹劈成了两半!
花豹哀嚎还未出口就变成了一堆草屑,淅淅索索掉在了地上。
她未敢懈怠半分,立刻拉开距离,喘着粗气,盯着还在虎视眈眈的男人和一只雌狮。
两人身上的黑衣都被血液浸/湿,身上伤痕累累,几近强弩之末。
女子却不敢再随意进入影域,她快速转动眼球四下环顾,担心对面这人还在暗处布置了其他的草编动物。
蒂亚蒙德蒙面的黑纱已经不知所踪,脸上数道血痕,左臂已经无法抬起。女子却伤得更重,她一只眼睛被之前潜藏在天花板上的金雕一爪划伤,现在已经暂时无法看见。
可她身为真正的兽人族,强悍的自愈能力已经在缓慢恢复着她重伤的身体。
蒂亚蒙德只是被神明赐予了兽人族的体质,远不能及真正的兽人。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体,用颤/抖的左手从魔法袋里掏出几只小麻雀,准备趁机扔出窗户,通知上面不知道睡没睡着的纳赫特公爵。
这个女子是从未见过的强悍凶狠,只有深渊森林杀手榜排名前三的杀手才能有这样的身手。
他嗤笑一声,攥紧了手里的匕首,暗中命令雌狮准备攻击:“喂,都这样了,你不会还想杀了我吧?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命搭上,这可不值,不如我出两倍的钱,你帮我把你的单主给杀了怎么样?”
“我接他的单子在前,你的委托在后。”女子声音有些沙哑,重新举起影刃:“我先杀了你,再把他杀了。”
蒂亚蒙德闭了闭眼,真是给这位尽职尽责的杀手跪了:“你把我杀了还怎么拿钱?你不动脑子吗?”
女子微微昂起头,完全没有被说服:“那就还是杀了你,毕竟杀了‘格赫西特’,我得到的会比金钱更宝贵。”
挡在蒂亚蒙德身前的雌狮发出沉沉低吼,俯下身体
“唉,好吧。”蒂亚蒙德长吁短叹,晃了晃脑袋:“能和‘影魔’打一架,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话音还未落,身前的雌狮却忽然发难——它双腿一蹬向前扑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女子咽喉!
蒂亚蒙德趁机将几只草编的小麻雀扔向窗户——他倒吸一口冷气,快速向后退去,打折旋儿的影刃划破了一只小麻雀,直直冲他的面门飞来!!
他不得不再次强行举起左臂,打算搭上左臂来换得生机。
“难得看你被逼成这样。”
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在他胸口轻轻一推,把蒂亚蒙德推到了身后。
纳赫特公爵散着头发,穿了一身寝衣,哈欠连天的举起手里的手杖,轻松将那把要命的影刃打成一团散开的黑烟。
女子一刀劈碎了雌狮,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皱起眉头,直觉这人比蒂亚蒙德更加危险——尽管他连眼屎都没擦干净,活像被谁从床上硬拉起来,但他周身的气场却让女子狼耳上的毛毛都炸成了蒲公英。
他像是一只半睡不醒的龙,不屑一顾地觑着自不量力的蝼蚁。
“你怎么发现的?”
蒂亚蒙德掏出绷带为自己止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感谢公爵,您来的很及时。”
纳赫特公爵歪过头,冲蒂亚蒙德撇撇嘴:“血腥味浓得把我从睡梦中呛醒,你们打架能不能换个位置,厨房正好在我房间下面。”
蒂亚蒙德被这话逗笑了,用右手指了指对面的女子:“她收了钱要杀我们俩,你以为你躲的开吗?阁下,你仔细想想,你该不会得罪什么很有钱的人了吧?”
他自己说到这里,笑容猛地一滞,瞬间转为冷笑:“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问问不就知道了。”纳赫特公爵完全无视戒备的女子,几步走上去,对着她扬了扬下巴:“谁雇佣的你?说出来,我让你活着回去。”
女子攥紧匕首的胳膊轻微哆嗦着,见公爵毫不畏惧,越走越进,她再也无法忍受那股快要捏碎心脏的压力,脚下阴影徒然增大,瞬间将她吞噬殆尽!
纳赫特公爵眨眨眼,看着那一团阴影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嚯”了一声,好笑地往后看了眼蒂亚蒙德:“她这是吓跑了吗?”
蒂亚蒙德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一块面包,坐在角落里啃着,探头看了一眼,站起身拍了拍面包屑:“对。不过她应该还会来。”
他腿脚不太麻利,诶了一声,站直了身体:“她和传闻中一样厉害。”
纳赫特公爵往外瞅了一眼,看到月已中天,眼皮一耷拉,明显没了追出去的兴致。他转了个方向,一面走还一面叫:“路易,路易!我知道你下来了,先别回屋,给老板赔点钱。”
可怜的老板睡到半夜厨房被砸了,厨子也差点被吓出心脏病,还好有赔偿,不然这俩估计能当场厥过去。即使公爵付出了三倍的赔偿金,他还是收获了来自老板娘不满地瞪视。
纳赫特公爵实在困,又没有吃的可以吃,道了晚安就回去继续睡觉了。蒂亚蒙德却毫无睡意,他忍着伤口愈合那股难熬的痒劲儿,拿着手里从克缇西那里顺来的资料,又开始仔细琢磨起来。
脆梨看着狼狈的主人心疼不已,特意从自己的窝窝里叼出最爱的零食,乖巧地窝在了蒂亚蒙德的脸颊旁边。
“哦,谢谢,亲爱的~”蒂亚蒙德用脸颊蹭了蹭可爱的小鹦鹉,挠了挠她的小脑袋:“我已经好多了。”
有着脆梨的陪伴,他忽然感觉研究这个大混/蛋也没有那么戳心,从魔法袋里掏出几块切好的梨子,逗脆梨唱鹦鹉国歌:“来,唱!”
脆梨立刻来了兴趣,一抖毛毛,开心地在蒂亚蒙德肩膀上蹦跳起来。
蒂亚蒙德看着快乐的脆梨,眼底倏地湿润,猛地撇过头,用力的喘了几口气。
“克缇西……”他拼命克制着从心底汹涌而来的恨意,险些将被罩抓破:“克缇西!”
他用力的一抹鼻子,快速收拾好情绪,重新拿起了那几份信件。
法斯特·克缇西,一切以自己为主,装模作样,喜怒无常,只要让他不舒服,天王老子都敢杀,和他父亲没有两样。
“好一个反社会人格具象化,”蒂亚蒙德喃喃说道,看着幼年的克缇西眉眼间无法驱散的阴狠:“可惜了,智商实在不高。”
这种人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怜悯、内疚和自责,谎话连篇,看到别人痛苦不堪,他就能咀嚼着那些泪水与骨血到达高/CHAO。
不过好消息是他应该已经惹/火了纳赫特公爵,接下来这个记仇的血族人会怎么折腾克缇西呢?
浑身的痛痒也没法让蒂亚蒙德停止这种快乐的想象。他自顾自笑出声,翻动照片的手却猛然一顿,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人是……比利先生年轻的时候?”
这张是沃斯利、幼年法斯特和比利先生在某人生日宴上的合照。三个人站在大大的生日蛋糕前面,同时对镜头露出尴尬的笑。
但蒂亚蒙德注意到的却不是笑容。他快速翻找出那张全家福,将两张照片放在了一起。
沃斯利穿着一身西装,他的夫人穿了一身得体的长裙,胸/前带着一条琥珀项链,琥珀被雕刻成智慧女神的海螺号角模样。而另一张的比利先生带了一条驳头链,西装领子上也有着一个……精细微小的琥珀海螺号角,连蒂亚蒙德都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但矮人族像素清晰的照片还是将两个饰品的细节全部呈现得淋漓尽致——同样是琥珀雕刻,上面镶嵌的金丝和钻石连位置都完全一样。
比利先生是矮人族长老会的成员,矮人族里一般不流行各个高层之间通婚——他们认为这会使得权力最后集中在一个家族手里。
但是“一般不流行”,不意味着完全不通婚……
“我的天,”蒂亚蒙德想到了一个可能,屏住了呼吸:“难道比利先生和他的母亲……曾经是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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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赫特公爵放下手里的照片,瞟了眼蒂亚蒙德,难得说了句夸赞的话:“可以啊你,这都能被你注意到。”
“你不是贵族,可能不知道这些,贵族之间非常忌讳自己的珠宝首饰或者其他用品与他人雷同,所以这个肯定曾经是一套,不会是因为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相似。”
蒂亚蒙德刚露出了笑脸,就被公爵这段话砸得又想瞪他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贬损你。”纳赫特公爵觑了他一眼,用手轻轻弹了弹照片:“显然,克缇西这种……哼,垃圾,肯定也不知道贵族的习俗,所以他也没注意到这件事。”
蒂亚蒙德在吧台调了两杯本土版莫吉托,端了一杯递给公爵,顺便坐在他对面:“那么就很有意思了,既然他们情投意合,又门当户对,为何不干脆喜结连理,反而女方要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学徒?法斯特都长大了他俩还暗中带着相同的首饰,肯定不可能是因为移情别恋。”
而且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为何比利先生对法斯特·克缇西有种暗暗的照顾?两家应该掰了才对啊。
“你是男人,自然不知道这世间对女子有多少约束。”
纳赫特公爵喝了一口酒,眉眼都睁大了,对手上这杯酒很是喜欢:“诶,这杯酒好喝,回头你教教路易——说回来,我举个我自己见过的例子:有个牧羊女因为情郎参军没了,本来想一辈子不嫁,结果她们村里都认为她有毛病,她父母硬是把她和一个男人关在一起,导致她被人侮辱,差点就从悬崖跳下去。”
蒂亚蒙德被故事里的父母恶心了一把,皱皱鼻头:“差点?”
“对,因为遇到我了。”纳赫特公爵又喝了一口酒:“那个时候我刚被——刚到尘世,还没有眷属,听见那姑娘在悬崖上把她家和那个男人家祖宗十八代全诅咒了一遍,觉得她性格还挺好玩的,就帮了她一个忙,顺便让她变成血族了。”
蒂亚蒙德:……
这熟悉的行为准则。
公爵口中的“帮了个忙”显然是出手教训了一顿那些个愚昧的蠢货,蒂亚蒙德有点好奇,探过身子:“然后呢?”
“然后,我——”纳赫特公爵话音一顿,眨眨眼,扬起眉毛看着面前吃瓜上头的蒂亚蒙德:“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我是什么吟游诗人吗?”
蒂亚蒙德伸出两根手指:“两顿水煮肉片。”
纳赫特公爵立刻话音一转:“成交,那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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