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连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代。
海边,温柔的海风吹拂着人们的脸颊。他带着弟弟在沙滩上玩堆沙子游戏,妹妹罗琳在海里游泳。
夏日晴朗,阳光热烈。罗琳在海里游累了,跑到岸上,坐在他们边上看他们堆沙子。
舒连指了指快成型的沙滩城堡:“要不要加入我们?”
罗琳摇了摇头:“我还是看书吧。”
罗琳是个喜欢阅读的姑娘。阳光下,少女的金发熠熠闪光,洁白的脸庞如花朵般娇艳。
“哥哥,为什么书里每个公主都要等待王子来救她?好像只有王子来了,她才能过上幸福的一生似的。”
“王子都很帅,你不喜欢吗?”
罗琳晃着双腿:“不喜欢,而且比起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更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生活。”
说到这里,少女有点不满道:“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嫁人?”
他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你说的对,如果你以后不想嫁,那就不嫁好了。”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这样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能养活自己,就不需要任何人。”
“太好了!”
罗琳很兴奋,站起来在原地跳了好几圈。
“我一定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给罗琳的未来埋下了祸端。
在他出远门学医那日,罗琳抱着他哭了。她舍不得家人离开。
他也舍不得,但是他是家里的长子,为了将来有足够的薪水养活家人,他必须这么做。
“罗琳,很快我就回来了。我不在,就你最大了。你更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多陪妈妈说说话。”
“我知道了。”罗琳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哭的停不下来。
之后的每一年,舒连都会往家里写信。家里除了他,只有罗琳能认字写字。所以每一次回信,都是罗琳写的。
“佩恩最近吃的很多,也长高了。爸爸前阵子在雪里摔倒了,腰疼了一阵,现在已经快好了。妈妈身体很好。我最近在读希腊神话,你读过吗?我们都很想你。——二月五日,罗琳。”
舒连最后一次收到罗琳的回信。
因为之后他随着老师去了西西里的乡下,那里交通不便,通信艰难,他照旧给罗琳写信,但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而他手上的这封信,就是罗琳最后一封,永远没有机会再寄出的信。
“哥哥,爸爸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医生说要花很多钱。我决定去找工作,幸运的是,有个好心人给了我机会。明天我就要去伦敦了,妈妈很舍不得,我跟她说,有了钱就能治爸爸的病了,她才愿意让我走了。希望爸爸的病快点好起来。”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舒连睁开眼睛,刺入的阳光让他真不开眼进。过了好一会他才看清房间的布置。
他想起来了。
黎明时他从郊外往回走,现在已经回到了伦敦城里。
房门被敲了两声,端着食物的夏洛特探出一个脑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对上舒连困惑的眼神,夏洛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发热,你不知道吗?”
“我……睡了多久?”舒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记得自己来找夏洛特,但夏洛特有事出去了,他在夏洛特的房间里等待,居然等的睡着了。
“现在是正午了。我给您端来了午饭和药。这个药是我每次发热时吃的,方法是饭后服下。”
舒连看了一眼,只见药是泻药,不由皱了皱眉:“以后别信‘疾病是由于流体和□□的不平衡引起的’这一套说法,用泻药清除体内的毒液也不管用。你现在还怀着孕,更不能使用这些容易引起堕胎的药物。”
夏洛特一副受到了惊讶的模样。但她莫名对舒连有着强烈的信任,立刻说:“好的,我会注意的。那您的病怎么办?”
“对付轻度发热,只需要服用大量的水,外加充分的休息就足够了。”
“我去为您拿水来。”
“顺便给我买一份今日的报纸吧。”
夏洛特应了声,过了一会回来时果然带了两大瓶水和今日的报纸。
“有什么事您摇铃叫我,铃铛在您床头边上。我就在楼下。”
妓院有供客人留宿的客房,舒连早之前就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
报纸上今天的头条是哈布斯伯爵涉嫌谋害最小的王室成员,昨晚已经入狱了。
审理这起案子的是王室检察官:理查德·约克伯爵。
看到这个名字,舒连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傍晚时分,夏洛特再次敲响了房门。
“进来。”
听到舒连的声音,夏洛特轻轻推开了门。
舒连靠坐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枕头,不仅面无苍白,连嘴唇都好无血色。
这幅样子吓坏了夏洛特:“先生您没事吧?您的脸色很差,需要我帮您去找大夫吗?”
舒连摇摇头:“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倒是你,这几日那些人还有再找你吗?”
在这种时候都不忘关心她,这份关怀让夏洛特十分感动。
但想起要揭露主人的身份,夏洛特还是有些犹豫。她先是转身,确认走廊上没有人偷听,并且门已经阀上了,才走到舒连边上,低声说:“先生,您也看到报纸了吧?上面说的哈布斯伯爵,其实我就是我的主人家。”
舒连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你的主人是哈布斯伯爵?”
“不,先生,是哈布斯伯爵府上的少爷,韦恩·哈布斯少爷。”
舒连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现在他们被捕了,你应该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夏洛特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舒连没有在这个时候追着不放,而且追的越紧,夏洛特说不定会逃跑。
“你现在靠什么维持生计?”舒连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桑娅妈妈可怜我,给我吃和住的地方,但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想赚钱养活自己。但您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愿意收我的人家太少了。”
“你会什么?”
夏洛特讶异地抬头看了舒连一眼,仿佛预感到什么,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会认字,我也很擅长取悦男人,但是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允许我这种事。”
“能认字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身边缺一个照顾我起居的女仆,你愿意来吗?”
“当然!”夏洛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我当然愿意,先生。”
“那就请你这个月15号来枫丹街30号,到时候你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会有人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夏洛特搅动着手指,兴奋中仍然带着一丝不安:“就这么简单吗?我不用做其它的事就能为您工作了吗?”
舒连露出一个温和,但仔细看有些疏离的笑容,说了一句让夏洛特听不懂的话:“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接下来几日,舒连一边密切关注着哈布斯伯爵一案的审讯进展,一边为搬进新家而准备着。
他用自己这半年来的全部积蓄,加上韦恩给的药材钱,在中心城区买下了一栋独栋小院。
之所以能够在中心城区买下这样一栋小院,是因为这是一栋“凶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死过人的房子,而且死的还不止一位主人。
这栋房子就位于枫丹街30号。
枫丹街离上流贵族和富豪们聚集居住的圣彼得大街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
舒连从阁楼的望远镜里能够直接看到理查德·约克伯爵的豪华府邸,这也是他选中这栋凶宅的主要原因。
放下望远镜,舒连刚下楼,门铃响了两声。
墙上生产于维多利亚时代的挂钟指向下午四点。
因为仆人还没有到位,舒连只能亲自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看着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
少年本来就有些紧张,见到舒连后更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请问是坎伯兰先、先生吗?我是阿尔班,院长说、说您买下了我。”
坎伯兰是舒连为自己编造的姓氏,而他确实约了自己未来的贴身男仆在这个点见面。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贴身男仆第一天就为他带来了一个难题。
“我只买了你一个人,阿尔班。”舒连淡淡地说。
阿尔班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无比。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小男孩则一脸胆怯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这是我的弟弟,文德尔班。他没地方去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没有您的允许,我是决不会让他进屋的。我带他来就是想求您给我的弟弟一口饭吃。”
“他为什么没地方去了?福利院没有人照顾他吗?”
“我不想说福利院的坏话,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也不能撒谎。实话说,大人,我和弟弟已经被赶出来快一个月了。我们一直靠乞讨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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