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同行·第七章:白薇凝露
刑侦总队的研判室窗台上,白薇正开得素净,细碎的白花缀在细茎上,像撒了把碎雪。严屹柯站在电子屏前,指尖在97年悬案的现场图上划动,死者倒地处的地毯纤维放大后,边缘有圈浅褐色的渍——像被某种植物汁液浸染过。身后传来战术靴的踏地声,解川寒背着缉毒队的勘查包,作训服的袖口沾着边境的红土:“‘蓝冰’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含白薇提取物,和你说的地毯渍成分一致。”
严屹柯转过身,电子屏的蓝光在他侧脸投下冷影:“死者生前是药材商,仓库里有批白薇去向不明,可能被用来提炼毒品。”他把刚打印的资金流水推过去,纸页边缘被文件夹压出整齐的痕,“空壳公司的账户每月都往边境转钱,数额和你查获的‘蓝冰’数量成正比。”解川寒的指尖在“边境”二字上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株带根的白薇:“缉毒队在加工厂后院挖的,根须上的泥和死者仓库的土壤样本吻合。”
研判室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得白薇花轻轻颤。严屹柯突然拿起对讲机:“让技术队把白薇的基因序列和仓库残留比对,另外,查死者当年的药材进货单,重点标白薇的供应商。”解川寒靠在桌边,看着他调度工作的侧影——刑侦总队的大队长总有这样的气场,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老槐树的根,深扎在土地里。
“缉毒队在边境抓到个中间商,”解川寒突然开口,战术靴的鞋跟在地板上磕出轻响,“他说‘蓝冰’的配方是个‘姓贺的老鬼’传下来的,还说当年有个药材商想揭发,被沉进了澜沧江。”严屹柯翻档案的手猛地停住,纸页被捏出褶皱:“死者的弟弟当年在澜沧江流域当缉毒线人,失踪时间和中间商说的‘沉江’日期,差了三天。”
走廊传来咖啡机的嗡鸣,解川寒端着两杯热可可回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严屹柯手边:“阿姨说你最近总熬夜,让我给你带点甜的。”热可可的杯壁凝着水珠,滴在档案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圆。严屹柯捏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杯沿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下午让缉毒队的人来总队对接,把中间商的审讯录像调过来,我怀疑……”他的声音低了些,“死者弟弟可能没死,而是化名藏了起来。”
解川寒的指尖在杯沿划着圈:“我让队里查了,澜沧江下游有个叫‘老卫’的摆渡人,外形和失踪线人很像,只是少了根无名指——当年缉毒队的档案说线人右手无名指受过枪伤。”严屹柯突然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去现场,现在就去。”解川寒跟着站起来,顺手替他理了理外套的褶皱:“我让缉毒队备车,边境的路不好走,你胃药带了吗?”
刑侦总队的越野车在高速上飞驰,窗外的白杨树向后退成绿线。严屹柯翻着解川寒带来的卷宗,缉毒队的勘查记录写得格外细致,连白薇花瓣上的露水都标了重量。“你总这样,”他突然笑了,指尖点在页脚的小字上,“连毒贩扔的烟蒂都要记品牌,当年在警校整理模拟案宗也是。”解川寒的耳尖红了,把车窗开了条缝:“细节里藏着真相,你教我的。”
澜沧江的渡口飘着雨,白蒙蒙的雾把江面罩得严实。老卫的摆渡船停在岸边,船头摆着盆白薇,花叶上的水珠滚进江里,像没说出口的话。“你们找错人了,”老卫蹲在船尾补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只是个摆渡的,不懂什么缉毒线人。”严屹柯蹲在他对面,把张泛黄的照片递过去——是线人当年在缉毒队的登记照,眉眼和老卫像一个模子刻的,只是照片上的人有完整的无名指。
“这根手指,”严屹柯指着老卫的右手,“是被枪打掉的吧?97年那把□□,口径9毫米,和老贺当年用的一致。”老卫补网的动作顿了顿,渔网的线在他掌心勒出红痕。解川寒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缉毒警特有的锐利:“‘蓝冰’里的白薇,只有你这渡口的土壤能种活,老贺当年逼你合作,你不从,他就杀了你哥——那个药材商,对吗?”
雨突然大了,打在船板上噼啪响。老卫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柴:“他不仅杀了我哥,还把我侄子扔进孤儿院,说要让我们卫家断子绝孙!”严屹柯的指尖在档案上划着:“你侄子现在在缉毒队,叫小林,上个月刚立了功。”老卫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船上,像颗颗碎冰:“我不敢认啊……我这双手沾过血,配不上当他叔。”
解川寒从包里掏出个保温盒,里面是阿姨做的馒头:“先吃点东西,我们回去做笔录,老贺的案子结了,你和小林……”老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配方单在我这,当年我哥藏在白薇根里的,说‘等毒贩落网,就交给最可靠的警察’。”
回程的路上,雾渐渐散了。严屹柯看着解川寒把配方单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瓷。“等案子结了,”严屹柯突然说,车窗外的夕阳把江面染成金红,“我们去领证吧,就去民政局门口那棵老槐树下,你说过喜欢那里的树荫。”解川寒的动作顿了顿,证物袋的边角在他掌心硌出浅痕:“好啊,我让缉毒队的人那天都调休,来给我们当见证人。”
刑侦总队的灯亮到深夜,严屹柯把配方单的扫描件发给技术队,白薇图案的水印在屏幕上泛着浅蓝。解川寒趴在旁边的桌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小时候画他时总爱添的那笔淡墨。严屹柯拿起件外套盖在他身上,指尖擦过他的眉骨——那里的疤在灯光下泛着浅光,是当年替他挡酒瓶时留下的,十几年了,还像条温柔的河。
技术队的分析报告凌晨送了过来,配方单的夹层里藏着张字条,是老贺的笔迹:“卫家兄弟不死,蓝冰不绝。”严屹柯捏着字条的手泛白,转身时看见解川寒醒了,正睁着眼睛看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星星还亮。“我们赢了,”解川寒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老贺的罪证齐了,卫家兄弟也能沉冤得雪。”
严屹柯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像当年在警校天台上那样,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是啊,我们赢了。”窗外的白薇花在晨露里微微颤,仿佛在为他们数着,那些即将到来的、属于两个人的清晨。
刑侦总队的档案楼爬满木槿,淡紫色的花沿着砖缝铺开,像谁在墙上绣了片云霞。严屹柯站在三楼的档案柜前,指尖划过标着“97-悬案”的铁盒,盒身的锈迹蹭在白衬衫袖口,留下浅黄的痕。身后传来脚步声,带着缉毒队特有的硝烟味——解川寒刚从边境回来,作训服的领口还别着枚没摘的战术手电,光束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线。
“‘蓝冰’的样本送技术队了?”严屹柯头也没抬,把刚调出的资金流水推到桌沿,“空壳公司的账户在东南亚有笔可疑转账,时间和你说的边境交易对上了。”解川寒俯身看文件,呼吸拂过他的耳畔:“缉毒队在雨林查获了加工厂,配方单上的签名被酸蚀过,但能看出‘贺’字的轮廓。”他顿了顿,指尖敲在“外贸公司”几个字上,“和你手里的悬案死者,是同一人。”
档案楼的老吊扇转得慢悠悠,把木槿花的香搅得满屋都是。严屹柯突然合上文件夹:“去现场看看,死者的老房子还在吗?”解川寒从背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片带泥的苔藓:“边境溶洞里的,和老房子后院的土壤成分一致,说明毒贩去过那里。”他把密封袋往严屹柯面前推,“你胃不好,别总吃速食,我带了阿姨做的山药糕。”
严屹柯捏起块山药糕,米白的糕点上印着木槿花的纹——是解川寒用缉毒队的旧模具压的。“下午开联席会,”他突然说,指尖在桌历上圈出个红圈,“让缉毒队的人把边境的线索都带来,刑侦这边查到死者弟弟当年是缉毒线人,可能……”解川寒的动作顿了顿,战术手电的光束晃了晃:“是我队里的老周?他总说自己父亲是‘失踪的英雄’。”
走廊的木槿花被风卷落,飘在严屹柯的文件上。他抬头时,正好撞见解川寒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出轻响——像当年在警校靶场,严屹柯教解川寒拆枪,指尖相触时的电流。“老周的父亲照片,我让档案科调了,”严屹柯把张泛黄的照片推过去,“和你队里的老周,眉眼像一个模子刻的。”
解川寒捏着照片的边角,指腹蹭过人物的脸:“下周让老周来总队做笔录,他总说父亲是因公殉职,原来……”严屹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别先告诉他,等证据确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明暗的格,像张没写完的信。
缉毒队的备勤室比刑侦总队的小,墙上贴满了边境地图,红笔圈出的路线像条蜿蜒的血痕。解川寒把“蓝冰”的包装样本拍在桌上,透明塑料袋里的晶体泛着蓝:“这种伪装成电子烟油的,在高中生里流得很快,严队那边查到的资金链,能不能追到生产窝点?”
严屹柯的视频通话突然弹出来,屏幕里的他正站在档案楼的木槿花下,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查到了,窝点在城郊的废弃罐头厂,和97年死者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址一致。”他顿了顿,镜头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碰了他的肩,“我让刑侦队的人先去布控,你带缉毒队从侧门进,注意厂区的地下管道,图纸发你终端了。”
解川寒盯着屏幕里的木槿花,突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怕黑管道?”严屹柯在那头低笑,声音透过电流有点失真:“你小时候在幼儿园滑梯下被卡住过,我记着呢。”备勤室的队员们起哄,解川寒的耳尖红了,关掉通话前,听见严屹柯说:“带好夜视仪,我在厂区外等你。”
城郊的罐头厂在暮色里像头蛰伏的兽,锈铁大门被风撞得哐哐响。解川寒带着缉毒队员从侧门潜入,夜视仪的绿光里,厂区的杂草长得比人高。耳机里传来严屹柯的声音:“东南方向有热源,像是看守,动作轻些。”他刚要示意队员停下,脚下突然踩空——是个被杂草盖住的地洞,正对着地下管道的入口。
“解川寒!”耳机里的声音陡然拔高。解川寒抓住洞边的野草,手腕被磨得生疼:“没事,找到管道了,和图纸一致。”他钻进管道时,听见严屹柯在耳机里说:“我让刑侦队的人往管道口送照明绳,别怕,我数着数陪你走。”黑暗里,他摸着管壁上的苔藓,突然想起小时候严屹柯送他的荧光手环,说是“能照亮黑路”。
管道尽头的亮光越来越近,解川寒爬出来时,正撞见严屹柯举着手电等在出口,刑侦队的队员们已经控制了窝点。“配方单找到了,”解川寒把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上面的蓝墨水晕开成云,“和悬案死者保险柜里的笔迹一致,是老贺的。”严屹柯接过纸,指尖擦过他的手背:“老周的父亲当年发现老贺贩毒,被灭口后抛尸管道,这张配方单是他藏的证据。”
凌晨的刑侦总队灯火通明,严屹柯把热咖啡推到解川寒面前,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圈。“老周刚做完笔录,”他说,指腹在笔录本上划着,“他父亲当年留了封信,藏在老周的长命锁里,说‘等毒贩落网,就告诉孩子爸爸是英雄’。”解川寒的指尖捏着那封信,纸页脆得像枯叶:“明天让技术队把信复原,也算……圆了老人的愿。”
晨光爬上档案楼的木槿花时,解川寒趴在桌上打盹,眉头还皱着。严屹柯拿过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毯子里掉出个东西,是枚用边境苔藓压的书签,背面刻着个“严”字——是解川寒在管道里捡的,说“要让你记住这次的黑路”。
“醒了?”严屹柯的声音很轻,晨光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轮廓,“老贺案的卷宗可以归档了,陈组长说要给老周父亲追授‘烈士’。”解川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桌上的山药糕少了半块:“你又偷吃我的?”严屹柯笑着把剩下的推过去:“留了大半,刚接到线报,‘蓝冰’的分销头目在码头,缉毒队……”
“我带队去,”解川寒抓起作训服就往身上套,“你在总队坐镇,码头的监控你比我熟。”严屹柯抓住他的手腕,把个保温壶塞给他:“阿姨煮的小米粥,你胃不好,记得喝。”解川寒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时,看见严屹柯站在木槿花下,白衬衫在风里像面干净的旗。
码头的风带着咸涩,吹得人睁不开眼。解川寒蹲在集装箱后,看着严屹柯从刑侦总队发来的实时监控,屏幕里的头目正和人交易,侧脸的疤和老贺的旧照片一模一样。“可以行动了,”耳机里传来严屹柯的声音,“左右两边都有刑侦队的人,别冲在最前面。”解川寒笑了,摸出腰间的枪:“知道了,大队长。”
铐住头目的瞬间,解川寒看见他怀里揣着张老照片,是老贺和他的合影。“老贺是我叔,”头目突然说,唾沫星子溅在解川寒的作训服上,“他说当年杀线人时,那家伙嘴里还喊着‘我儿子会替我报仇’……”解川寒的拳头猛地攥紧,耳机里传来严屹柯的声音:“别听他的,我在码头出口等你,带了冰镇绿豆汤。”
夕阳把刑侦总队的影子拉得很长,严屹柯站在档案楼的木槿花下,看着解川寒带着满身海风走过来。“案子结了,”解川寒把枚贝壳递给他,是码头捡的,背面刻着个“解”字,“下周有空吗?民政局说周三‘宜嫁娶’。”严屹柯的指尖在贝壳上划着,突然倾身吻他的额头,木槿花的香落在两人鼻尖:“早就把户口本放你抽屉了,在第三格,压着你当年的缉毒考核表。”
档案楼的灯次第亮起,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解川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严屹柯在警校的天台上说“要当能保护你的刑警”,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在时光里长成参天的树,枝桠间缀满的,都是彼此的名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