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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噩耗

第八天了。

米缸里的糙米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柴火也已见了底。母亲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总站在门口张望,她只是沉默地坐着,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也不动一下。屋子里的死寂,比窗外的风雪更让人心头发冷。

阿禾再也坐不住了。

“娘,我去看看张大娘。”她站起身,将锅里温着的一碗清可见底的粥盛好,又从墙角的菜坛里夹出几根腌得发黑的野菜,仔细洗净放在一个小碟里。“她一个人病着,也该没吃食了。”

母亲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去吧,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阿禾知道,母亲也盼着消息。父亲和张叔几人是一同进的山,张叔和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若有消息,张家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用一块旧布巾小心地包好碗碟,揣在怀里,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白茫茫的天地间,整个村子都像是被冻僵了。积雪没过了小腿,每走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格外费力。路过李大家、王二家的院子,都是大门紧锁,烟囱里没有一丝烟火气,死寂一片。他们也都是随父亲一同进山的猎户,也都没有回来。

阿禾的心,随着这片死寂,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宁愿相信是雪太大,封住了山路,才耽搁了父亲他们的归期。可这都八天了,又不去深山,就算再大的雪,也该有人想办法传个信回来。

就在她拐过村口的歪脖子老榆树,远远望见张家那低矮的茅屋时,一阵沉闷而规律的震动,从她身后的远处传来,透过厚厚的雪层,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脚底。

阿禾猛地回头。

只见村外通往镇上的那条路上,一列黑色的线正在雪白的大地上缓缓移动。随着距离拉近,那条线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队士兵!他们身披厚重的黑色铁甲,头戴铁盔,腰间佩着长刀,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划一。铁甲的叶子相互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单调声响,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竟比这风雪的寒意更甚。

在这偏远贫瘠的山脚猎村,何曾见过如此阵仗的官兵?

阿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出于本能,飞快地闪身躲到路旁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窥视着。

这队士兵约有二三十人,为首的是一名重甲的壮汉,应是这个小队的队正。他的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审视着前方的村落,仿佛在打量一处猎场。他们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重兵来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他们来做什么?

父亲……失踪的猎户……突然出现的军队……

这些毫不相干的片段在阿禾脑中猛烈地碰撞,一个冰冷的、可怕的预感,像毒蛇般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紧紧捂住怀里尚有余温的陶碗,大气也不敢出。

张大娘家的门虚掩着。

阿禾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草药味和病人沉重呼吸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张大娘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见是阿禾,眼中透出一丝急切的光。

“阿禾……”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你……你爹可有消息了?”

阿禾的心猛地一抽,摇了摇头,将碗碟放在床头的破旧木凳上。“还没呢。我来看看您,吃点东西吧。”

张大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了回去,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这都八天了……八天了啊……老天爷不开眼,下这没完没了的雪……”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阿禾说,又像是在问天。

看着张大娘绝望而期盼的眼神,阿禾心如刀绞。她知道,此刻自己家里的母亲,也是这般模样。一种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她匆匆嘱咐张大娘记得吃东西,便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门外,那队士兵已经进了村,正挨家挨户地盘问着什么,村民们畏缩地站在一旁,气氛凝重得可怕。阿禾低着头,从村子另一头的田埂小路绕了过去。她不敢走大路,她怕被那些士兵拦住,更怕从他们口中听到任何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脚下的雪地似乎变得黏稠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潭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像一只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那些士兵会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

她不再顾忌什么,拔腿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起来。风雪迎面灌入她的口鼻,冰冷刺骨,可她感觉不到。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马上回家!

远远地,她望见了自家那扇熟悉的木门。门大开着,门口站着几个围观的邻居,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阿禾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她疯了一般冲了过去,撞开围观的人群。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世界瞬间崩塌。

母亲跪在冰冷的泥地上,正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那哭声绝望而破碎,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一同呕出。她的身旁,散落着几件眼熟的东西——父亲那顶旧毡帽,那把用了多年的猎弓,还有一只他常穿的、沾满了暗红色血迹的靴子。

村长家的大儿子,平日里最是沉稳的柱子哥,此刻正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嘴里反复念叨着:“婶子,你……你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

“不——”

阿禾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母亲那绝望的哭声和那只刺眼的血靴子在她眼前盘旋。

她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痛哭的母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娘……爹呢?我爹呢?!”

村长家的老大看到阿禾,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道:“阿禾,你快劝劝婶子!刚刚……刚刚那些官爷来过了,他们说……说你爹和张叔他们在山里遇到了野兽,没……没能回来……”

“我不信!”阿禾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柱子,“我爹是山里最好的猎户!什么野兽能伤得了他?!那些官兵呢?他们人呢?他们为什么不把爹带回来?!尸首呢?!”

“他们……他们说……”柱子被阿禾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说……说尸首被野兽啃食得不成样子了,就地……就地掩埋了……还说,近来山里有虎患,下了军令,不许任何人再进山,违者军法处置……”

虎患?

就地掩埋?

军法处置?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阿禾的心里。这说辞漏洞百出,根本无法说服一个猎户的女儿!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山里长大,这片山有什么,没有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浅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虎患,即便是碰上熊瞎子,父亲也能保全自己平安归来。更别说一同去的都是捕猎的好手。

这不是真相!

这是一个谎言,这一定是一个谎言,一个被刻意编造出来、用以掩盖什么的冰冷谎言!

阿禾扶着痛到昏厥的母亲,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队士兵离去的方向。绵密的雨雪让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但那股肃杀之气隔着风雪也能直抵人心。

她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而下。但与母亲的绝望不同,在她的泪水之下,一簇小小的、坚硬的、带着执拗的火苗,悄然点燃。

阿禾将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母亲费力地扶进了屋,安置在冰冷的土炕上。她用那块还算干爽的布巾,轻轻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娘,”阿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定,“我不信。”

林翠娘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望向女儿。

“我不信爹会被野兽咬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禾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我一定要进山,就算爹真的不在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让他入土为安。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被埋在那冰天雪地里。”

她没有说出心中的怀疑,没有提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她知道,这些猜测只会让母亲更加恐惧和痛苦。现在,她需要给母亲的,是一个可以支撑下去的念想。

林翠娘看着女儿眼中那簇不屈的火苗,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丈夫,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安顿好母亲,阿禾转身走出了家门。她心里清楚,要想知道更多,只有一个人能问——村长。那些官兵的命令,一定是先传达给他的。

她匆匆赶到村长家,院子里挤满了神色惶惶的村民,他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阿禾直接挤了进去,屋子里,气氛更是凝重如铁。

那名领头的队正正站在堂屋中央,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声音冰冷而不容置喙:“……军令如山。我们需要一个向导,立刻带我们进山,勘察那畜生的踪迹。事关重大,耽误不起。”

村长愁眉苦脸地躬着身子,几乎要作揖:“官爷,这……这可要了我们的命了啊!村里最好的几个猎户,全都……全都折在里头了。这大雪封山,前车之鉴摆在那,剩下的老弱妇孺,谁还敢去?谁又有那个能耐去啊?”

黄队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说了,军令如山。找不到向导,你们全村都要担责!”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脆而倔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议论声。

“我来带路。”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门口那个身形单薄、眼神倔强的少女身上。

“胡闹!”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又急又气地冲她摆手,“阿禾,你疯了不成?!这不是你小孩子家家能掺和的事!快回去!”

阿禾没有理会村长,她径直走到那队正面前,仰起头,直视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重复道:“官爷,我来给你们带路。”

黄队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轻蔑:“你?一个黄毛丫头?”

“我从小就跟我爹进山,这片山里哪条路能走,哪里的山涧有冰,哪里的雪坡会塌,我比谁都清楚。”阿禾的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力量,“我爹的弓,我也拉得开。你们要找向导,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村长急得直跺脚,还想再劝,却碍于官爷不敢开口。

黄队正沉默了片刻,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一个熟悉这片该死山林的向导。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执拗。

“好。”他终于开口,“我可以让你当向导。但你要知道,路上若有任何差池,或者敢耍什么花样,你的下场会很惨。”

“我有一个条件。”阿禾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

“说。”

“我要去我爹的葬身之地。”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但依旧清晰,“我要带他和张叔他们的尸骨回家。”

“你爹?”

“是这次上山的猎户之一,他爹是十里八村打猎的好手。”村长忙说。

黄队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带你去看一眼倒是无妨,但带回尸骨?不行。”

“为什么?!”阿禾眼神凌厉地质问。

“军中自有法度。”队正的声音变得森严起来,“猛虎凶残,尸身早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带回去只会引发更大的恐慌。再者,为防瘟疫,凡遇兽袭而亡者,一律就地深埋,不得惊动。这是军令。”

他说得冠冕堂皇,不留一丝余地。

阿禾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眼前这个人,绝不会让她把所谓的“尸骨”带走,因为那下面埋着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他想要掩盖的秘密。

她爹的死,一定与这个秘密有关。

她唯一的的机会,就是先跟他们进山。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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